正文_第110章

在身體即將落地之時,我看到空中的箭雨停了,一切都變得安靜了,濃煙漸漸在眼前散去,也帶着該離開的人。

戰天齊一手抱着我,一手已經拔劍揮向那些放箭的士兵,我擡手匆忙的握上了他的手,輕輕笑着搖了頭,“爺,匕首刺入傲恆的胸口,他活不成了。”

意識有些模糊,卻能感覺到戰天齊顫抖的身子,“快傳軍醫……快……”

在他的一聲嘶吼之下,身後之人開始慌亂的棄械,開始慌亂的傳軍醫,總之,我感覺什麼都是亂的。

連我呼吸也越來越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更加順暢的說出想要說的話,“爺不用代我去死了……真好。”

“你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他的聲音也在不住緊崩,不住的顫抖。

我抵不過胸口傳來負荷感,忍不住含着血咳了一聲,血從我嘴角緩緩流過。

他眸中慌亂無措,還染上了從未有過的害怕與痛意,心裡竟不知不覺泛起了暖意。

他也會因我而慌亂,因我而害怕,而我而痛。

我伸手右手想要拽住他的手,突然手上一緊,是他主動的握上了我的手。

我笑了,“爺把我當妻子了……是麼?”

“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我利用你都只因你是我的妻子。”他點頭,我從他深邃的眼睛裡終於看到了他最真實的感情流露。

這一次不會錯,我在心底趁自己還有一絲意識,悄悄的告訴自己,這次絕不會看錯了,他並非對我無情,只是他不知如何外露表達而己。

我與他真像,他的冷傲,我的淡然,讓我們彼此都不會用嘴說話,有時連雙眸之中的情緒也要很好的掩藏起來,可這顆心終是藏不住的。

我粘滿血的另一隻手緩緩的想要伸向他的臉,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撫過他的臉。

他的臉是冷的,還是熱的,他的輪廓又爲何長得如此好看,他的劍眉爲何總要微微的蹙起,他的眼睛爲何總要掩飾逃避,他的鼻子爲何跟他的性情一般如此冷傲。

這樣一想起,我的心裡好像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弄清楚,內心一絲不甘而來。

我要帶着這些問題永遠的沉睡麼?我不要,不要……

第一次感覺距離這般遠,我力氣好像都要用完了,連再次往上伸手氣力也好像使不出來了。

眼前也漸漸的模糊起來,胸口急促的又重重咳了一聲,手聚然間要落下。

還好,是他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撫在他的臉上。

他幫我輕輕的撫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還有那完美的輪廓。

他的臉分明是熱的,有溫度。

原來他的劍眉舒展開來是這般的溫柔,原來他的眼睛也可以眸中只有我的身影,原來他的鼻子在我手下的感覺並不是那般冷傲。

看來戰天睿說得對,肉眼的觀察遠遠不及用心來得真切。

我努力揚眉一笑,“爺今日的話,我會好好兒的記住的……也請爺好好記住,從我嫁你那一刻開始,我的心裡……都記得有你這個夫君,縱然你……不愛我不寵我……利用我,我也告訴我自己,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我是……爺的妻……妻子。”

眼睛越來越睜不開了,連話也說不下去。

可我還想多看他一眼,我發現他抓着我的手在不住的顫抖,連眸中也在有什麼顫抖……

“蝶衣……”

他的面容越來越模糊,我彷彿聽到他喚我蝶衣,生平第一次喚我蝶衣。

他的嘴張張合合,我卻什麼也聽不清楚了,只知道輕輕的闔眼。

這一次我才真正的感覺到我是如此討厭聽不見,看不見……

時光的長河彷彿從眼前緩緩流過。

那一年,華府一夜之間喜得兩千金,嫡夫人慧敏郡主月泉山莊產下嫡女,名喚華蝶月。

華府中的二夫人也在同一天產下第四個女兒,名喚華蝶衣。

由於我出生在外祖父的月泉山莊,外祖父便賜了月牙兒這個乳名。

兒時的五年裡,大家都喚我月牙兒,漸漸的我也喚自己爲月牙兒,甚至都忘自己這個華蝶月的名字。

自我出生之日,我就全身籠罩了所有人的光彩。

原本所有的一切在我的記憶裡都是完美無缺的,飛紅滴翠,曲觴流水。

而完美無缺的世界卻如今短暫,只有五年,短短的五年時間。

五年一過,老天就讓我從九天跌落到塵土,化爲一地碎片,連自己喚什麼?我也開始不太記得了。

火,爲何到處都是火?

我彷彿置身慘碧色大火之中,全身痛楚無比,稍稍一動,胸口便傳來牽心扯肺的劇痛。

血,爲何到處都是血?

我彷彿置身於一片血海之中,從頭到尾都是腥紅刺眼。

我只要一睜眼,眼前就是好光劍影,血肉模糊。

這夢中的我又回到了那一夜,我被外祖父救出宮外,父親掩人耳目將我送至江南祖屋。

我一路上泣聲不止,害怕極了,雲雀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安慰着。

我突然聽到馬蹄尖銳的響在耳邊。

“榮哥,求求你,再讓我見月牙兒一面,一面就好。”孃親絕豔的臉彷彿就在我的眼前,上面竟凝着楚楚淚珠,淒涼中卻帶着堅毅。

是孃親,我哭得更大聲了,只是哇了一聲,就被身邊啞叔緊緊的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的搖頭,可啞敊依舊不放手。

他是啞巴,是父親的心腹,武功高強,是江湖之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當年啞叔憑藉他祖傳的狂刀,殺遍天下無敵手,後來因濫殺無辜而獲罪,是父親救了他,固然他對父親一片忠誠之心,割舌起誓,這一生他只忠於我父親。

“這裡沒有月牙兒,月牙兒己經死了。”父親的聲音決絕而又堅定。

“不,不會的,月牙兒明明就在這馬車裡,你讓我看一眼,一眼就好……”馬車外的孃親似乎己入癲狂,聲音嘶啞,哀傷欲絕,全無往日的雍容。

“夫人如果還想讓月牙兒活着,就馬上讓開。”父親的聲音沉重且帶着發抖。

“華榮,你要把我女兒送去哪裡,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孃親厲聲怒吼道。

我拼命的想要擺脫那一雙有力的臂膀,可啞叔力氣之大,我是怎麼也掙脫不了,眼裡的淚水早己氾濫成災。

“她也是我華榮的女兒,只有這樣才能保她一命,你若還是糾纏不清,女兒就唯有一死了。”父親話落,長劍出鞘。

父親在做什麼?爲何要撥劍,我的胸口突然隨着那一長劍出鞘的聲音緊緊揪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直往下拽。

“不,月牙兒不能死,不能死……”孃親啞聲哭來,飽含沉痛無奈。

最後我聽見孃親止住了哭聲,聲音嘶裂開來,“華榮,你記着,月牙兒這輩子都是我慧敏的女兒,這輩子都是……”

馬蹄聲再次響起,而孃親的聲音漸漸緲淡,隔着紗霧似的,越來越朦朧。

孃親……不要……孃親……

“不……不……”一聲尖利的聲音劃破空氣。

我忽然猛的睜開眼,從黑暗中驚醒,急促地喘着氣,一顆心慌亂地不可抑制,眼角似有什麼流下,好像是眼淚,我竟在夢中流了淚。

“小姐……”一雙手撫上了我的肩膀。

我看着面前淚流滿面的雲雀,就跟那一夜雲雀在啞叔身後淚流滿面的喚着我是一模一樣。

“娘,娘她……”我慌亂無措的話還未出口,就讓雲雀一聲急切的叫喚給止住,“小姐……”

“我……”一開口,才發現嗓子竟然沙啞了,轉頭注視四周熟悉的面容一張一張的閃過我的眼眸,讓我徹底從夢中醒來。

我垂了眸,眼角的最後一滴淚落在手背之上,竟然這燙手,引得我的身子猛然一顫。

“快讓王妃躺下。”

隨着這絲聲音,我無力的在雲雀的手中漸漸平躺在牀榻之上,隔着牀縵有不少身影晃過。

突然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脈搏,牀縵外的身影都己停止晃動,化作了一沉寂。

我睜着眸,望着那金色的牀縵,所有的一切歷歷在目。

方纔的夢裡,血光劍影,風聲呼嘯,泣聲不止,火光刺目……

我驀然一顫,想起那一箭,我附手在胸前,竟然感覺不到疼,可明明還是撫摸起來胸前一箭頭的痕跡,明明是存在的,明明不是夢,明明那一箭從背後直穿過我的胸口,爲何不會痛?

我分明是躺在了他的懷裡,口中滿是腥熱,無力的手想要留住他的輪廓,劍眉,眼睛,鼻子,還有做爲一個妻子內心的話……

垂幔外隱約有人影晃動。

熟悉的聲音低低傳來,“如何?”

一個老者的聲音回答道:“回八爺的話,王妃像是噩夢之中驚醒,也正是因爲這場久久不去的噩夢讓王妃不敢再面對,所以王妃選擇了醒來。”

“接着說下去。”熟悉的聲音帶着憂切。

老者的聲音繼續說起,“王妃現在高燒也己退去,脈象有些微弱,應當是傷病鬱結已久,切記不能用藥過急,否則反受其害。”

“雲雀春蘭,你們可記住了。”

“奴婢都記住了。”

“還有一點,老臣還要提醒八爺,王妃身上的傷雖己無大礙,但是胸口的那一掌己震碎了王妃的內骨,傷及了心脈,又因爲……”

“行了,勞煩李太醫與本王一同前去取藥。”熟悉的聲音匆忙的打斷了老者的話。

“是。”

我感覺到有身影漸漸離開這殿中,外面良久無聲,只有濃郁的藥味彌散。

我用力想要擡手,想要掀開垂幔,恰好雲雀與春蘭的身影直入我的眸中,是她們掀着牀縵而入。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把雲雀都差點嚇死了,雲雀還以爲小姐就這麼……”雲雀撫着我的手,雙眼己哭得又紅又腫,喉間緊得連話也說不完整。

我輕輕的撫了撫她的手,心裡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她。

“雲雀姐姐別太傷心了,小姐剛醒來,可不想看到雲雀姐姐這個樣子。”是春蘭忍着泣聲開口相勸。

雲雀一抹眼淚,抿了抿脣,連哭帶笑的向我點了點頭,“是,春蘭你說的是,我不哭,小姐己經沒事了,我不哭……”

看着這對如姐妹花樣的人兒,我脣邊微微揚起了笑,伸手將春蘭的手握在手心,兩個丫頭的手倒是溫暖,不由得讓我的心裡也算是多少有了一絲欣慰。

片刻後,我想要坐起身來,她們一人一手將我扶了起來,輕輕的探眼望去,熟悉的一幕幕竟在眼前。

我笑着問道:“我們己經回京了麼?”

“是,小姐回家了,這是齊王府。”春蘭揚笑的答道。

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爲自己身在邊疆,原來都己回了京,回了府。

我心裡暗歎,真沒想到,我還能留條命再次回到這府中。

看着這殿中的每個角落,彷彿又回到那些歲月之中。

突然一盆炭火在殿下我視覺之中燒得啪啪作響。

我微微欠了欠身子,鼻間一絲敏感和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暗香襲人。

我微微心中一怔,眸光不覺的落在了握在手心的兩隻手之上,雲雀春蘭連服裝都換了,難道……

我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節了?怎麼你們全都換上了冬服,這殿內也生起了炭火,我似乎還聞到了梅香。”

雲雀吸了吸鼻子回道:“現在己經是臘月了,院落裡的臘梅都開了,滿園子都是,熱鬧極了,趕明兒,待小姐身子骨好些了,雲雀陪着小姐去園中賞梅可好?”

我微微點了點頭,聞着鼻間的這絲熟悉的香味,內心一嘆,“原來都己經冬至了,我記得在邊疆之時還是烈日當空,驕陽似火,怎能一睜眼就臘冬了,這一睡,竟錯過了一個金秋。”

“小姐雖然錯過了一個金秋,但迎來了最愛的寒冬,這是好事。”春蘭微微笑着接了我的話。

是啊,錯過了一個金秋,迎來了一個最愛的寒冬,也不虧了。

我微微轉了眸,輕輕撫了撫雲雀的手,柔聲道:“這覺也算是睡醒了,可這肚子真有些餓了,雲雀你給我弄些吃的可好?”

“瞧我這記性,都忘了給小姐弄些吃的來……雲雀這就去。”雲雀撒腿就跑出了殿,還是那般急性子,不過看她安然無事,比什麼都好。

我微微挪了挪位子,輕輕的靠在牀沿之上,拉着春蘭的手道:“春蘭,來我邊上坐。”

“小姐……”春蘭笑着望着我。

都己半年未見了,這丫頭眸中比起在邊疆之時,像是沉穩了些。

我輕輕擡手撫了撫她額前的髮絲,在這王府之中她也算是府內的一名奴婢,換上了府裡的衣服,梳着與雲雀一樣的髮髻,這樣一看來,與雲雀倒真有幾分相像。

“今年我可以帶你去看花燈了。”我笑着對她說道。

“嗯,春蘭就盼着小姐快些醒來,今年花燈節,春蘭說什麼也得與小姐一起去看。”她面上一樂,點了點頭。

突然我眸中閃過一張面容,倒令我想了一人,靈馨。

“靈馨呢?怎不見了她?”我拉着春蘭的手問道。

“靈馨姐姐現在不在府中,不過她要是得知小姐己醒來,肯定會馬上趕來看望小姐的。”春蘭笑着答道。

她不在府中,也是,我都睡了半年了,答應她的事情只怕也做不到了,她這個時候當然是不會在府中的,也不知她來京城尋親是否尋到了。

“她回家了是麼?”我接着問道。

春蘭面上稍稍落了笑,微微低下眸,神情有些失落,“她……她沒有。”

我心上微微一緊,“爲何沒有,難道她的家裡人還是不願接受她?”

春蘭微微擡起了雙眸,看了我一眼,而後又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只是現在靈馨姐姐的一家人都己不在京城了,也不知去了何處?靈馨姐姐也不知去何處找他們,只能先在京城落個腳,往後再尋機會去找尋家人。”

原來是這樣,想想這種事情也是常有的,京城裡的人來來往往,每日有人入城,也有人出城。

有些大戶人家看透了這京城的繁華,倒不如找一個山青水秀之地,修身養性,自在一生。

我微微嘆了嘆,“那真是可惜了。”

春蘭也微微抿了抿脣,輕撫着我的手安慰我首:“不過小姐放心,現在靈馨姐姐可是京城有名的人物,她的舞姿可謂是轟動了全京城,現在她名下的奴嬌閣生意也是火得不得了。”

聽春蘭這一道來,一絲不解之意染上心頭,擰眉反問道:“奴嬌閣?”

春蘭面上一笑,“靈馨姐姐將八爺在邊疆贈她的那些珠寶全都變賣了,開了一家奴嬌閣,現在是京城最大,最火的一家舞坊,是靈馨姐姐用來專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靈馨姐姐這樣做,也算是隨了自己的心。”

原來是這樣,心下輕輕的一嘆,“這樣也好,不靠別人,只靠自己,靈馨本就這種性情,將來說不定她還能爲自己爭得一片天地。”

看來靈馨也算是從戰天齊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看來我這半年的沉睡不單只是錯過了一個金秋,還錯過一個女人的蛻變。

半年了,我似乎還停在邊疆的那些日子裡,胸前的那一箭雖然不再痛了,可彷彿就發生在昨日,那樣的清析。

而他呢?似乎還和我一樣,心裡如此清析記着那一夜所發生的種種,所說的每句話。

“爺……”

春蘭的一聲輕喚,引得我手上一顫。

接着便是春蘭從我手中抽開了手,“我都忘了雲雀姐姐那需要幫忙,春蘭告退。”

那些思緒己漸漸走遠,可這人卻近在了眼前,一個挺拔的身影,側顏輪廓有如斧削刀刻。

半年未見,卻彷彿有一世之久。

那半年沉睡裡,這樣的氣息我每天都能感覺到。

感覺到額頭上有人輕撫的溫暖,感覺到還有一種低低的聲音在耳邊輕喚着,聲音很微妙,一句也聽不真切。

我想要努力去聽清楚之時,只覺得自己的心窒息的痛,所以我不敢聽,也不敢睜眼。

彷彿那半年裡我開始己經習慣了這絲極其微妙的聲音,只有每天聽到這絲微妙的聲音,我才漸漸感到心安,才能在夢中不再那麼害怕與孤獨。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涌了上來,只化作自己嘶啞的聲音,“爺好像瘦了!”

他臨着我的身邊,輕輕的坐下,那憔悴的眸光迎上了我,微微點了頭,“半年了,你這一覺整整睡了半年,第一句話竟是說我瘦了。”

“爺都說半年了,半年不見,我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我微微垂下了眸,五指緊攥,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沒有死。”他的聲音淡淡而來。

我擡起頭看他的臉,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他就是那麼淡淡的看着我。

許久,我才緩緩的開口,“是我讓爺失望了。”

突然手上一緊,他撫上了我的手,十指相交,絲絲溫暖,他眸中的淡,一絲線的轉深,“無須自責,你己經做得很好了,回來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麼?一覺醒來是真的結束了麼?

“我犯下的罪……”我的話終是苦澀的停在了喉間。

“功過相抵,罪責己免。”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修長有力的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他甚至對着我笑了一笑。

那笑是在讓我心安,我心裡知道,抿了抿脣,“多謝爺救了我。”

“那一箭,是你救了我纔對。”他望着我,目中隱隱含痛,平素不形於色的人,此刻眸中的痛楚歉疚再無遮掩。

讓我想起那晚,他摟我入懷,我口裡吐鮮血之時,他眸中痛與現在如出一致。

我不忍看見他眸中的痛,微微轉了眸,聲音中帶着一絲笑,“那就當我還爺的吧,己經欠爺太多了,還得了多少就算多少吧。”

“你拿什麼還都行,你的命我不要。”他的眼神映入我眼裡,是那般的真實。

心頭因他的話而漸漸揪緊,對上他幽黑暗邃如此真實的眸光,令自己努力綻出一抹柔然笑意,“我的命也不是誰能輕易拿走的,這次大難不死,往後必有後福,爺說是麼?”

他沒有說話,只是有些默然的握着我的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脣邊,輕輕印下一吻。

我手上微微一顫,欲要收回時,他反而握得更緊了,然後,他的聲音重又響起,帶着釋然與承諾,“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的心一絲暖意而生,柔軟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樣的承諾,我雖然不知能維持多久,但至少心裡己有了從未有過的甜蜜感。

他突然轉了眸,看了一眼窗外,轉眸看向時,脣邊己染上了一絲笑,“滿園子的梅花都開了,我記得你最喜梅花,下來走走。”

他將我從牀上抱起,腳一沾地,頓覺全身綿軟無力,不得不攀住他手臂。

他見我好像有些不適,二話不說重將我抱起,脣邊的笑依舊猶在。

我輕輕的靠在他的懷裡,尋着絲絲暗香一步一步靠近窗邊。

坐在窗邊賞梅,這個角度正好,展現在眼前的是滿園的梅花,白如雪,紅如火,朵朵冷豔,縷縷幽芳。

一陣濃香襲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得涌起陣陣暖意。

他輕輕的推開長窗,寒風直灌進來,風中帶來了更濃厚的梅香。

我的身子微微縮了縮,雖覺得冷,但還是止不住想要深吸一口氣,半年了,我都半年之久不曾有過這般被寒風入侵的感受了。

突然身上一緊,也不知他何時從衣架之上替我取來了毛氈子將我緊緊的包裹住。

我微微一僵,整個人陷入他臂彎,裹在厚厚的毛氈子下,感受着他的身子給我帶來的溫暖。

我微微回頭,他就在我的身後,黝黑深邃的眸光也在靜靜的望着窗外。

我輕輕的轍回了眸光,內心暖意漸漸濃郁,“我還記得,爺讓人開春之時就將園子裡的花卉都移種了梅花,我也算是趕上了這第一年的梅花,也算沒有辜負爺的一片心意。”

“趕上了第一年,那麼往後的每一年我都不許你錯過。”他低頭看我,目光柔和堅定,隱有負疚不忍之色,目光久久流連在我臉上。

我亦莞爾,擡眸直直的看着他,心裡的情緒己起伏動盪。

看着他眸中散發出來的堅定,卻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出自他的口裡,算是對我的許諾,還是內心情愫外露,甚至是他內心的表白。

“我的話你可曾聽清楚了。”他聲音帶着絲急切與命令。

不管他怎麼溫柔,但依舊還是離不開他王爺的身份與冷傲,就當作這是他的命令吧,將來會怎樣?又有誰說得清楚呢?

我脣邊淡然一笑,“爺的話,我都會好好兒的記住。”

他摟我更緊,那種力度讓我愈發的留戀。

我緊閉了雙眼,那些在心中兜轉了千百回的話,仍是遲遲不敢問出口。

也許閉口不提從前,一切就從此刻開始,我與他又會怎樣?

“爺……”殿外的一絲聲音打破了我心中所有的思慮。

他微微有了一絲抽動,繼而卻沒有馬上離開,他的聲音輕輕的從我耳邊傳來,“身子還未好全,不宜吹風,我抱你回牀榻。”

我微微睜開了眸,轉頭看向他的眼,點了點頭。

我輕抱我至牀榻之上,什麼也沒有留下,便匆匆的出了殿。

我瞭解他,這是他一貫的作風,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我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殿外有了一絲響動。

是雲雀推門而入,她面上帶着笑,“方纔爺來看過小姐了?”

“春蘭與你說的。”我笑着坐了起來。

她一面笑着走過來,一面還不停的吹着手裡的清粥,“就算春蘭不說,雲雀也知道,還在小姐未醒來之時,爺下了朝就陪在小姐的殿中,一陪就是整整一天,有時候甚至徹夜不眠,我們這些下人看着都心塞,還好小姐現在平安無事的醒來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雖然未醒來,但我也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我邊說着,邊輕輕的掀開被子,擡手取了方纔戰天齊爲我披上的毛氈子在手。

雲雀一個箭步上來,便接過我手中的毛氈子替我披上,輕輕的扶着我走至桌邊。

“其實爺對小姐真的是挺好的,這些日子就連那珞兒姑娘求見,爺都不見,只爲了陪在小姐身邊,等着小姐醒來,好幾次珞兒姑娘都來了府中哭鬧,但爺就是不見她,看來在爺的心裡小姐己遠遠勝過那珞兒姑娘了。”

我伸手接過她盛來的清粥,只是笑笑,卻不答她的話。

納蘭珞終是我心中的一根刺,雲雀不提起,我也時常在心裡記着這根刺的存在。

幾勺清粥下來,似乎還未填飽肚子,又讓雲雀給我盛了一碗。

雲雀一樂,笑着問我,“小姐,這味道可還可口?”

我揚眉一笑,“都己許久未嘗過你做的這些了,我能說不好吃麼?”

經我這麼一說,好似觸及了她內心某些情緒。

她面上稍稍退去了笑,聲音也低沉了下來,“是啊,都半年了……”

她內心的感受我是清楚的,我離開她又何止半年,春時一別,再見卻是冬至,看着她憔悴的身影,不免心中襲上了一絲痛意。

我輕扶上她的手,緊了緊,“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眸中一紅,卻還是強忍着搖頭,“不委屈,一點也不委屈,只要小姐平安無事,要雲雀做什麼都好。”

我微微笑着點頭,拉着她坐在身邊,仔仔細細又把她端詳了一片,沉聲開了口,“你瘦了,憔悴了,連眼睛都是哭腫了,爲何還是改不了這個毛病,以後我不許你再爲我擔憂,再爲我哭了。”

她嗯了一聲,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點頭。

我強顏笑着將她輕輕的抱在懷裡,終是在心底嘆息着,“這次醒來能看到你平安無事,我這顆懸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你倒跟我說說,我不在京城的日子裡,你是如何騙過父親與小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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