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江和陽安都在成渝線上,兩個站都是上下旅客最多的中途站,上下車都十分地擁擠,同時上車後也很難找到座位。車廂里人挨着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空氣十分混濁,人們滿臉倦容,滿臉的愁苦和無奈。也許人多是個好兆頭,列車員可能會因爲人太多而不願意查票。但無論怎麼樣,沒有硬東西,心裡就是虛。他不知道這是一個心理素質問題,還是一個膽量問題。總之,在逃票的時候他不能夠做到若無其事。他在心裡不斷地乞求着好運能一直伴着自己到內江。可是列車啓動不久,就開始查票了。
“查票了,查票了。把車票拿在手上。”
“你,你的票呢?”
“沒票。”
“趕快補票。”
“沒錢。”
“沒錢也敢乘車?你以爲現在還是那幾年呀?”
葉明被帶到列車長室。“是沒得錢買票還是有錢不願意買票?”
“真的沒錢。”說着,葉明老老實實地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個底朝天。一位列車員不放心,又掀開葉明裡面的襯衣口袋,然後雙手從他的上身摸到腳上,才相信他的話。在那時,權利就是法律,被人搜身是合情合理的事。
“鐵道部有新規定,故意逃票是要受到處罰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不一會兒,列車長室門口已經圍滿了沒買票的人。葉明趕緊把自己逃票的原因說了一遍,列車長說,“按規定在下一站下車,交站上派出所處理。”
這趟車上被查到沒有票的乘客有二三十人,不過絕大多數都是衣着破爛、手持扁擔的農民。在去車站派出所的路上,他們排成一個長隊,好像被展覽一般。葉明感到自己非常狼狽。
隊伍裡有人說,“可能要被當成盲流送到收容所,然後再遣送回家。”這時,葉明意識到此次逃票的不幸問題的嚴重性。
正要進車站派出所門的時候,突然有人叫葉明的名字。那聲音清脆而又響亮,更令葉明感到意外。他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但尋聲望去,原來大叔家三姐的一個同學——也就是搬運宿舍里居委會主任的女兒,名叫瓊蓮的一個大姑娘向葉明跑來。她穿着鐵路制服,手裡拿着一個飯盒,問葉明怎麼回事。這時,不知爲什麼,葉明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心裡酸酸的,險些落下淚來。
非常幸運的是,葉明被解救了。當晚,瓊蓮爲葉明找了一列下行的貨車。葉明在貨車的尾廂裡顛簸了整整一個晚上,纔回到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