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杜雲沐正在早朝,慈寧宮的宮女麗翠前來乾清宮傳花蕊移駕御花園,說是太后有請。
慕容筱雲無法猜測太后的用意,只叫了身邊的許公公與順兒隨同。
乾清宮與御花園的路程最短,幾需步行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既能到達,所以慕容筱雲不用乘坐任何工具,一路賞心悅目地欣賞皇家園林的沿途風光。
麗翠沒有說太后傳她何事,她亦不問,由着麗翠一路領着。
到了御花園的八角亭,麗翠停佇了腳步,朝她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卑言道:“娘娘,勞您在亭中歇息,太后即刻就到。”
慕容筱雲輕輕點頭,微笑道:“嗯。”
麗翠這才退下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慕容筱雲見她腳步匆匆,總查覺她像是個習武之人,有着與常人不同的行路之姿。一眼朝八角亭望去,亭中早擺好了伏案矮几,几上金盆銀盞,朱漆盤皿,糕點瓜果盡呈其中。只是奇怪,竟然沒有一個宮人侍侯。
許公公見主子已經走了好一段路,怕主子顛簸了,彎下腰細聲稟道:“娘娘,您先坐下吧。您還有身孕在身呢。”
慕容筱雲溫婉一笑,“不礙事,其實孕婦最需要多走動。這御河邊的水真美,碧如藍天,一望無底。被禁足的那些日子,我還天天盼着來御花園散散心呢。”
“娘娘,您還是坐會吧。看這情況,太后不會那麼早到的。”
“不必坐了,站一會,還不知道母太喊我來是何事。我若是先坐下了,又要失禮節了。”她朝那碧綠的御河望去,河中浮生着水草,涼風相送,畔邊垂柳嫋嫋飄垂,美得讓人入目舒心。
慕容筱雲正欣賞着御河美景,八角亭的另一頭就緩緩走來了清王杜雲謙。只是她背對着杜雲謙,他的步伐又輕淺無聲,在見到她後走得更爲輕緩了。每走一步,他都深深地目視着她嬌小的背影,捨不得移開目光,似蠶絲似絲線地將她纏繞。
許公公在身後悄聲提醒道:“娘娘......”
慕容筱雲背對着許公公,小聲答道:“什麼事,太后還沒來呢。”
“不是,娘娘......是清王......”
怎麼會是清王?慕容筱雲再無心思觀景,蹙着眉回過頭來,一眼望去清王正從八角亭的另一端緩緩走來。他輕柔一笑,風清雲淡的笑臉之中總容着淡淡的憂傷。走進了,他才垂頭請安,“臣見過娘娘。”
慕容筱雲向四周環望,除了許公公與順兒,別無他人。可這是在御花園,隨時可能走來某個宮的主子,所以她立即明白了清王的用意,怕被人瞧去了又有閒話可說。
她也象徵xing地喊了一句,“清王免禮。”
許公公與順兒識趣地退到立柱旁小心翼翼地侍侯着,許公公那雙眼睛還東張西望,四下把風。自上一次杜昭儀的冊封大典,這清王獨自去了承乾宮後,許公公就查覺到主子與清王之間的異樣。只是無論如何,
主子與清王都不會有奸/情,但許公公看得出兩人止乎於禮的異樣情愫。他額頭冒汗地四下張望,生怕太后這個時候就出現了,又不敢阻止主子與清王交談。
杜雲謙深深地目視着慕容筱雲,輕聲說道:“娘娘,臣下月仲秋就要大婚了。”
慕容筱雲輕輕點頭,“我知道。這樣也好!清王總不能總是孤身一人,身邊總要有個人照應。我看那勝男姑娘也是xing情中人,沒有任何心機,定是個單純的好姑娘。”
杜雲謙緩緩笑了,眼角彎出的弧度卻是悽迷的,“謝謝娘娘誇獎。勝男確實是個好姑娘。”
她點頭,心中百感交集,“好好和勝男姑娘過日子。”
杜雲謙忍不住輕喊道:“筱雲,對不起......”對不起,他不能以孑然一身的身分再繼續等她了。即使是他願意再等,也不可能像以往一樣,兩袖清風,只要她答應離開,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帶她逃離。他現在,有枷鎖了。
她輕輕笑道:“二哥這是做什麼,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倒是讓筱雲內心不安,筱雲只能祝你們白頭偕老。”
杜雲謙緩緩笑了,喃喃念道:“白頭偕老?”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會有一個希望能陪自己白頭偕老的愛人。最初,他不懂愛,只知道在雲太后的教導下報仇復國,遇上了執著頑強的筱雲,他終於明白這一生所要追求的是什麼。可是,天意弄人,那個最初的最愛的人,偏偏不能陪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
那麼來生呢?他有沒有這個機會,他輕輕問道:“筱雲,若是有來生,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着你走到生命的盡頭。”
來生?
杜雲謙的話語讓慕容筱雲一愣,雙眸即刻閃過一絲篤定。
這世上,果真是有來生的。她和雲沐還有云謙一定是有緣之人,否則她怎麼可能重生在了這個異世,和他們相識在了一起?雲沐,想到那個她一穿過來就在火海中遇上的可憐男子,她就覺得心疼。雲沐一定是她的有緣人,一定是。她許不了清王來生,只好緩緩說道:“二哥,若真是有來生,你一定會遇到你的有緣人。何必要這麼苦苦的等候,筱雲不值得你這般牽腸掛肚。”
杜雲沐終是在嘴邊劃過一絲苦笑,她真是執著,一心一意地跟了雲沐,連來生也不肯分給他。
慕容筱雲不想再給清王任何念想,果斷地說道:“二哥,或許勝男姑娘就是你的有緣人。別再等來生了,若真有來生,我寧願和雲沐在一起過平平凡凡的生活,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做一對樸實的夫妻,柴米油鹽,哪怕時而爭吵,也依舊是無比幸福的。”
她見他不再答話,又安慰道:“勝男真的是個xing情開朗的好姑娘,好好珍惜。”
他不置可否,輕輕笑了,“也祝你和雲沐,白頭到老。”
假山之後,勝男挽着雲太后靜靜佇立。雲太后睨着麗翠,輕聲問道:“都打探清楚了?”
麗翠垂着頭,依言回稟,“打探清楚了。清王和花蕊夫人互祝彼此和愛人白頭偕老。還有,花蕊夫人說若有來生,她寧願和皇上在一起過平平凡凡的生活,不要生在帝王家,要做一對樸實的夫妻,歷經柴米油鹽,拌嘴爭吵,纔是幸福。”
聞言,雲太后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看來,花蕊肚子裡的孩子是皇帝的,君兒也是誤謠。”
麗翠又道:“奴婢從花蕊夫人的口氣時聽不出他對清王有半分眷戀,倒覺得她深愛皇上。”
雲太后滿意地笑道:“哀家終於明白當初花蕊爲何要抗指拒婚,不做這一品夫人。她想要的只是和心愛的男人平平凡凡地生活,而不是在這深宮之中你爭我奪。哀家也終於明白,皇帝爲何這般沉迷花蕊,連他最初最愛的雪貴妃也不及一二。哀家又何嘗不想和自己愛的男人隱居深林,做樸實的夫妻。可是,這條艱難的路由不得我們自己選擇。”
她最後緩緩地嘆氣,“但願後宮能安安穩穩,即使妃嬪之間有醋意相爭,也不要再禍及到蕭國的國運。唉......哀家終有一天是會老的,可是這羣孩子卻讓哀家永遠也放不下。”
雲太后望向身旁陪伴的勝男,挽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勝男,莫要怪哀家利用了你來試探謙兒的真心。哀家起初怕花蕊腹中的胎兒不是正統,不得不讓你嫁給清王。你莫要怪哀家,日後清王若是冷落了你,哀家會替你做主的。”
勝男心中雖然酸澀,答道:“太后,勝男早就愛慕清王,就算太后不找到勝男,勝男也會主動向清王示愛的。勝男倒十分感謝太后給了勝男一個機會。不管日後清王如何待勝男,勝男都會一心一意地侍侯他,直至他真正明白誰纔是這世上最愛他的人。”
雲太后難爲道:“委屈你了,孩子......”
勝男立即搖頭,“勝男不委屈,能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這是無比幸福的事。”
雲太后滿意地笑了,“走吧,去亭中避避暑,也藉機多和清王親近。”
夏日的尾巴之季,蕭國依舊處於炎熱之中,這御花園的御河畔邊卻是最爲涼快的。尤其是湖邊一波一波地遞來涼風時,讓人不由得覺得心神寧往。
遠遠的,慕容筱雲和杜雲謙就瞧見勝男挽着雲太后緩緩走來,二人不再交談,彼此各朝身後邁了兩步,拉開距離。
待雲太后走近,花蕊與清王先後朝她請安行禮,隨後勝男又恭敬地問候了二人。
雲太后朗聲笑道:“哀家來遲了,都坐吧。哀家今日本是要讓清王和勝男在御河邊小聚佳話的,這勝男非要跟哀家說她對花蕊喜歡得不得了,所以哀家就把花蕊傳來了。花蕊,來,坐到哀家身邊來。勝男你去陪清王。”
雲太后入座後,三人紛紛按着她指定的位置坐下。如此一來,慕容筱雲剛好與清王勝男二人蒙了個正面。
【作者題外話】:偶還是不明白呀,老讀者,偶腫麼了,腫麼不能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