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儀那長長的睫羽就那麼輕輕地、輕輕地扇下來,眸光妖媚地俯視着手中的白色絲絹,微微笑道:“你早就應該死了。”
任憑慕容子鴻武功高強,此刻被綁在牢固的木架上,也無疑是手無縛雞之力。他的臉上呈現出後悔莫及的神態,眼神之中無比憤怒,“卑鄙小人,我應該在狗皇帝面前招供我的同黨就是你的。”
杜昭儀看也不看慕容子鴻一眼,玩弄着手中的絲絹,冷笑道:“人家說無毒不丈夫,這句話得改一改,應該是不毒不成真鳳凰。皇帝哥哥是真龍天子,想要成爲與他雙宿雙飛的鳳凰,就必須心腸歹毒。你見過哪朝哪代的妃嬪不歹毒的?慕容大哥,你放心,我會讓你死得沒有一點傷痕。你在黃泉路上,可別走得太快了,免得那位讓你朝思暮想的雲妹妹再下去時,追不上你。”
慕容子鴻滿眼通紅,閃爍着狼一樣憤怒的眸光,咬牙道:“你......”
沒等他將話說話,杜昭儀彈指一揮間,已點了他的穴道,見他兩眼憤怒地望來,恨不得將她碎屍體萬斷,卻又無可奈何。
杜昭儀得意地笑了,樂呵呵幾聲之後拉開酒壺,將酒水緩緩倒在疊成一疊的絲絹之上。香醇的酒香緩緩四溢,酒液浸滿薄薄的絲絹,她掀起一張就貼在慕容子鴻的臉上,輕笑着說道:“本宮就這樣一張一張地貼在你的臉上,慢慢地讓你窒息而亡。你說,等他們查起來的時候,會知道是誰殺了你嗎?”
她大笑兩聲,“呵呵呵......沒有人會知道。等你死後,皇帝哥哥永遠也不會查出刺殺一案,本宮可以繼續陷害慕容筱雲。這場遊戲真的是太好玩了。等到最後,皇帝哥哥就只是本宮一個人的。你難受嗎,呼吸不順暢了對不對?”
只見慕容子鴻的喉結不停地翻滾,一長一短地呼吸着,卻越來越艱難,越來越微弱。然而無賴,他手腳都不能動,又被杜昭儀點了穴道,連喊救命的機會也沒有,只覺暈天暗地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杜昭儀蓋在他臉上的、浸滿酒水的絲絹越來越多,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一片通紅,胸腔處的起伏也越來越弱,因缺氧而導致頭暈腦漲,連聽覺神經也混亂了,以至於接下來杜昭儀的話傳到他耳裡時是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
“別怕,再難受一會,你就可以解脫了。本宮賜的死罪不會損壞你的英姿俊貌的,等你到了陰間一樣是個氣宇軒昂的翩翩佳公子。不過,你可得走慢點了,等你的雲妹妹到了,你們就可以雙宿雙飛了。”
杜昭儀的話,慕容子鴻聽不太清楚,卻深刻地聽見了“雲妹妹”三個字。他真是悔不當初,若是早些供出這個卑鄙的jian女人,雲兒就不會再受到謀害。
呼吸越來越弱,頭暈腦漲過後,他竟然有一種飄飄昇仙的感覺,迷煙四散,風景尤佳,他彷彿是踩在了軟綿綿的雲朵之上。
這就是要死了嗎?
可是,他的雲妹妹怎麼辦?
杜昭儀眼見着慕容子鴻的胸腔已經停止了起伏,她的嘴角扯過一絲嘲諷的笑意。緩緩的,緩緩的,眼角卻有了淒涼的淚水,心中一鈍痛,比死去的慕容子鴻還要痛苦。哀傷沉澱在她潮溼的淚水當中,讓她生不如死地自責着。她輕聲呢喃道:“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曾幾何時,她是一個多麼善良的女子,就算是經受魑魅魔鬼般的訓練,也沒有丟失人性。而如今,她竟然變得這般歹毒。不爲權勢,不爲富貴,只爲那個幽深莫測
、孤寂冷傲的杜雲沐。她想走近他的心裡,溫暖他,疼他,愛他。卻不曾想,她的雲沐哥哥永遠不把她當作是女人來看待。
而罪魁禍首就是慕容筱雲。
因爲愛情,她丟失了本xing。
因爲愛情,她出賣了自己。
因爲愛情,她......沒有回頭之路......
杜昭儀擡起纖纖柔荑,擦淨眼角與腮邊的淚水,眸光再次變得凌寒而可怖,狠狠地咬牙道:“慕容筱雲,本宮一定要讓你和雲沐哥哥反目成仇,一定,一定......”
須臾過後,她揭開蒙在慕容子鴻臉上的絲絹,看着死去的他面目可怖,兩眼通紅,死不瞑目的樣子直接讓她的心裡一悸,趕緊撫着他的眼睛閉目。
杜昭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覺得冰冷至極,登時皺起眉,突然想起還有什麼事情沒做,急忙擡步,似是一抹黑夜裡的幽靈一般,消失在天牢的高牆徒壁之上。
黑夜之中遠遠望去,她身輕如燕地騰空而去,尤如一陣黑旋風一般鬼魅地一掃而過,眨眼間就已不見了蹤影。
宗人府,青石所鋪的地面上緩緩響起輕淺的腳步聲,忽而一陣冷風掠過,伴隨着一陣濃烈的刺鼻香味,沒等差役轉頭,就已經倒在了迷香緩送的冷風之中。曾是暗夜用毒高手的杜昭儀,來去自如,哪怕身負重傷,也依然要見一見那個用計陷害她的人。
杜昭儀的嘴角緩緩劃過一絲笑意,慕容筱雲也並不是一無是所,至少幫她擰出了真兇。想到此,她倒覺得慕容筱雲倒有些斤兩。
隨着差役的倒地,雪貴妃急忙轉頭,從石牀上起身,即見一黑衣人緩緩朝她走來。她左右環望,牢獄之中已無任何可以求救的人。
雪貴妃的第一念想是,這個黑衣人一定是來刺殺她的。
關在宗人府的這些日子,本就對她日漸冷淡的皇帝一次也沒有來探望過她。她日日反思,終是看穿了這後宮之爭,見那黑衣人越走越近,與那雙妖嬈的丹鳳眼相視而望的時候,一眼看穿來者何人。
雪貴妃一絲冷笑,“呵呵......你是來報仇的?”
杜昭儀由之一怔,沒想到這雪貴妃的眼力如此精準,竟然認出了她,輕輕哼聲,“你怕了嗎?”
雪貴妃別有深意地睨着杜昭儀,見她緩緩摘下黑紗,眼中是一抹怒意。雪貴妃視見這股帶着仇恨的怒意,反倒淡然了,輕輕笑道:“命裡有時終須有,榮華、權勢、愛情,甚至包括劫難。是命中註定的,怎麼強求都逃不過,躲不過。杜昭儀若是因爲本宮陷害你而心生仇恨,那你就動手殺了本宮吧。反正,呆在這宗人府中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杜昭儀沒想到雪貴妃這般淡然,輕哼道:“你想死,那何不一頭撞死在這鐵牆之上。殺你,還髒了本宮的手。本宮報仇和折磨人的方式從來不是殺戮。雖然本宮憎恨別人在背後算計我,不過本宮會以牙還牙,留着你的小命慢慢嘗試痛苦的滋味。”
雪貴妃冷笑着與杜昭儀對視,“你今天來就是要告訴本宮這些的嗎?”
“本宮不是來嚇唬你的,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在這幽冷的宗人府裡太寂寞了,所以才順路過來看一看你。呵呵......雪貴妃,本宮奉勸你一句,即使是你從這宗人府裡出去了,也別再耍什麼花花腸子。殺死你,就如同是殺死一隻螞蟻。你若是想活命,就別再有什麼心計。你以爲本宮不知,你已經在後宮中收買了一部分人心
?你人在這宗人府內,外面的人卻在想辦法救你出去。不過,你這點勢力能算得了什麼?看你好吃好住的,這宗人府裡也有你的人吧?讓他們轉告外面的人,別再有所舉動。”
杜昭儀長長地嘶了一聲,笑道:“慕容府裡的大夫人已經年近五十了吧?爲了你這個女兒,她近乎耗盡自己畢生貪得而來的錢財。雪貴妃若是不安分一點,本宮就叫這慕容大夫人駕鶴西去。五十歲,不算年輕,但絕對沒有享受完人間繁華。你母親的命,可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
雪貴妃見杜昭儀一襲夜行衣打扮,就知她又在傷天害理。她對她所恐嚇的話,並未影響她的心情,反倒是無比同情地望向杜昭儀,輕笑道:“本宮說過,命裡有時終須有。我娘若是陽壽已盡,不需杜昭儀動手,她自然會駕鶴西去。本宮亦然,終究會有自己的宿命。本宮反倒是要勸勸你,你是見證皇上所有感情經歷的人。你知道他是怎麼忘記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嗎?”
杜昭儀細細聆聽,雪貴妃繼續淡然地說道:“是本宮傷了他的心,本宮做了讓他不能接受的事情,才讓他漸漸忘卻了本宮。筱雲能走近他的心,正是她的執著與堅定,還有那一份難能可貴的善良。你別忘了,你在皇上的心目當中,永遠是那個能幹又心善的雲君。你若是不知道浪子回頭,終有一天會徹徹底底地失去他。到那時,恐怕連他對你的親情,也會在你的殘忍手段中消失殆盡。”
杜昭儀聞言,滿目風起雲涌,憤怒地訓斥道:“你知道什麼,在這後宮當中,若是逆來順受,就只會任人擺佈。你見過哪個朝代的皇后不是不折手段。本宮與雲沐哥哥生當同牀,死亦同穴。只有爬上後位,穩穩地抓住他的心,才能與他一同埋進皇陵。若是不會一點手段,只會死得更加慘烈。”
雪貴妃一眼明穿杜昭儀心中的屏障,反問道:“你到底是要他的真心,還是要這後位?”
杜昭儀斬釘截鐵地回道:“當然是兩者兼得。”
雪貴妃一聲長笑,“呵呵......兩者兼得?兩者兼得?本宮不願再奉勸,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承乾宮,已近凌晨,雲太后派來的奴才們習慣了偷奸躲懶,侍候在主子殿外的奴才就只有倆,皆是那日被掌了嘴的春梅和小雨子。
夜半凌寒,殿內的青銅爐子內燃着已盡泰半的炭火,疏窗半掩半開,冷風掠進來絲絲刺骨。
慕容筱雲躺在母親身側,重重地咳了幾聲,揚聲喊道:“來人......”
身子漸漸恢復的佟姿睜開眼時,已見女兒起身披了一件狐裘在肩,“雲兒,怎麼了。”
“娘,你躺着,別出聲,我還有事要辦。”她豎着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殿外的春梅與小雨子掌着行座兩用的燭燈同時邁步進來。至上次的教訓之後,倆人都不再那般囂張,小雨子更是在主子這邊嚐到了甜頭,腰包一次又一次地鼓得滿滿得,待主子就更加俯首帖耳,“娘娘,何事?”
【作者題外話】:某親,不是和東方孝宇在一起哈,雖然他最後不是皇帝了,但是也不是東方孝宇的身分。
有親說和雲兒很像,故事也讓人覺得特別心疼。那男人喜怒無常,不是你的良人,別難過了,相信像你這般好的女子,一定會找到好的歸宿的。小施曾經也如你一般執著,後來還是米在一起,再後來才遇到現在的老公,感覺蠻欣慰的。相信自己,以後會遇上好的男子的,抱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