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挑了挑眉,手撫着太師椅的左右兩翼,輕輕起身,“你不願意?”兩步bi近,又道:“你不願意,那他就只有被梟首示衆了。”
一句話,直讓勝男全身冷顫,急忙磕了幾個響頭,“皇上,臣妾願意,求您放過王爺。”
天子滿意一笑,“很好!”
對面而立的杜雲謙滿眸怒意,狂怒出猩紅的眸光,立即從腰間抽出一把薄如蟬翼的軟劍,飛身刺來,“杜雲沐,你卑鄙無恥。”
寒光閃閃,殺氣騰騰。
天子輕輕旋轉,華麗地避開這道冷劍,輕笑道:“怎麼,你要弒君嗎?”語音未落,杜雲謙手中的軟劍再次當頭劈來,勢如排山倒海,不給天子留滴點生還的機會。
若不是天子熟悉杜雲謙的劍路,早已是他的劍下亡魂,蜻蜓點水般地騰空而起,直從杜雲謙的後背緩緩落下,像是一葉飄零的落葉,無聲落地,“杜雲謙,你非要bi朕出手嗎?”
對面的杜雲謙快速轉過身,心中的怒氣已經奪去了他七分的理智,瞪着天子道:“沒想到你是這般的心胸狹窄,故意捏造證據治我死罪,還要爲難勝男。難道,這就是你的手足情深嗎?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爲你賣命,就不該助你爭奪江山。”
一年又半載之前,二人依舊如此兵戎相見。
那一次是爲了慕容筱雲,這一次卻讓杜雲謙十分不解,“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你不能羞辱勝男。”
殊不知,天子此次挑釁,依舊是因爲慕容筱雲。他冷冷地道:“朕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勝男只是你的陪襯品,你對她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意。朕奪了她,你都這般憤怒,你可知道你同朕爭奪雲兒時,朕又是什麼樣的感受?”
不過是幾天的時間,皇兒夭折,母后被害,壓迫得杜雲沐沒有絲毫的喘息之地。縱使是他萬般仇恨雲兒的所作所爲,卻依舊沒有要治她死罪,只是爲了平息衆怒,才讓她三跪九叩地送葬母后,並且在皇陵中守孝三個月。
三個月後,他還可以名正言順地接雲兒回宮。
只是,這個曾經與他風雨共濟的兄弟,竟然趁虛而入,想要奪走他的雲兒,並且還要篡奪他的皇位。
這種恨,他豈能嚥下。
殊不知,這些都只不過是明王的一個圈套。
二人皆是被仇恨矇蔽了心智,已經漸漸向敵人的圈套走近。
一陣夜半寒風忽而掠過,亭閣處高掛的燈籠搖搖欲墜,那忽明忽暗的燭火照得三人的身影都扭曲異態了。
勝男急忙從地上起身,擋在二人中間,左右環望,“你們別打了。皇上,只要你答應饒王爺不死,我就答應你入宮爲妃。只求你們別打了。”二人的功夫不分高低,這樣你死我活地鬥下去,只會是兩敗俱傷。到時候,皇上再治王爺一個弒君死罪,那可就麻煩了。皇上是個連心愛的女人,都會送進皇陵守孝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饒過王爺?
她惴惴不安地望了望皇上,又望了望王爺,焦急如焚道:“你們別打了。”
杜雲謙深
深地睨着天子,冷冷道:“你讓開。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說時遲,那時快,杜雲謙已經騰空躍過勝男,劍光閃閃地刺向了天子。
不知何時,天子手中也握起了一把軟劍,看來二人都是隨身攜帶着隱形的兵器,在刀光劍影中錚錚噹噹地絞纏在了一起。
八角亭內早已沒有了二人的身影,幽靜的花園裡一黃一白的身影飄在半空,雙劍相撞,撞出煙花般燦爛的火光。只是,火光之下,隱藏着一股又一股的殺氣。
勝男倏地騰空而起,撞向那兩抹絞纏在一起的身影,臂手一推間,清王急忙縮回手中蓄勢待發的銀劍。天子緩了半拍,手中的劍不偏不移地劃過她的香肩。
勝男的衣衫頓時破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三人紛紛落地,站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各自怒目相對。
杜雲謙急忙關切地問道:“勝男,你怎麼樣了。”
誰知勝男狠狠瞪來,怒斥道:“你瘋了嗎?弒君之罪不可饒恕。你死了,我怎麼辦?雲姐姐又怎麼辦?”
一句話,立即讓杜雲謙從仇恨中清醒過來。
是啊,他死倒是不可懼怕。可是他死後,誰又來給筱雲幸福?
勝男轉過頭,一聲輕笑,“皇上,你要納我爲妃,無非是要報復王爺,對嗎?那我成全你,跟你入宮。”她已經分不清這個高高在上的天子,到底對雲姐姐還有幾分愛。但是讓她篤定的是,王爺惹怒了他,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杜雲謙斬釘截鐵地喝斥道:“你不能答應他。”
勝男狠狠地轉過頭,滿眼複雜地望來,“你閉嘴。嫁入皇宮有什麼不好,我可以榮華富貴,我可以金風玉露。天底下的女子,又有誰不想嫁給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皇上給了我這個機會,我爲何不好好把握?”
天子冷眼旁觀,一眼看穿勝男的激將法,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卻在心裡悶哼,杜雲謙何德何能,可得此女子如此袒護?
杜雲謙憤憤不平地吸了一口氣,立馬又揮起手中的薄劍,咬牙道:“你要嫁進皇宮,除非我死。”眼下,又要對天子進行攻擊,卻被勝男半路攔截,只見她手握匕首,橫在頸項,“你要弒君,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眼見勝男威脅,杜雲謙縮回手中的劍,急忙道:“不要,勝男,把刀放下……”
勝男退後兩步,匕刃已經決絕地在脖子處劃下了一道不淺不深的口子,鮮紅的血緩緩沿着鋒利的刀口滲了出來,“你要再敢弒君,那臣妾就只有死在你面前。”
天子始終冷眼相觀,看着勝男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不動不語。
杜雲謙緩緩問道:“你當真要嫁進皇宮嗎?”
勝男見杜雲謙向前邁了一步,她趕緊又往身後退了兩步,已經漸漸靠近天子,明確地回答道:“嫁給皇上何其風光?你應該祝福我。”
“我知道,你是不想入宮的,對嗎?你只是要救我。雖然,你嫁入王府,我未曾盡心盡力地待你,但也不願意看見你往虎口裡鑽。”
勝男凌厲地訓斥道:“你閉嘴。杜雲謙,你以爲我是爲了救你嗎?你錯了,嫁給你的時候,你一心一意地想着別的女人,何曾把我放在眼裡過?好歹,我也是軍機大臣之女,在你眼裡卻一文不值。如今,我算是看清了,跟着你不會有好日子過。既然皇上給我這個機會,我何不牢牢把握?”
一把刀子尖銳地cha在勝男的心中。她,痛不欲生,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也非她所意願。這種情非得己,簡直是太戲劇了。
她冷冷地嘲諷道:“杜雲謙,你別毀了我的幸福,嫁進皇宮是讓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這件事若是被你攪黃了,那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杜雲謙不可思議地望着勝男,始終不相信這些話是從勝男的嘴裡說出來的。他一時驚呆了,緩了良久終是不知所措,“勝男……”
勝男的眸光忽而一凌,冷冷地說道:“清王,你不覺得你該改口了嗎?勝男也是你隨意呼叫的嗎?”
這時,站在身後的天子終於緩緩上前兩步,拍手叫好道:“好,很好……明日,朕就八擡大轎,接你入宮,入住永和殿。愛妃,雖然只是給你一個貴人的名分,但是隻要你討朕歡心,四妃之位終究會是你的。”
天子滿意地望向杜雲謙,不冷不熱地說道:“清王,你勾結魑魅,意圖謀反,朕就不再追究。但是,你別想再蠢蠢欲動,否則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願意捨身救你。”
杜雲謙已經緩緩地恢復了冷靜,滿眼篤定地與天子四目相對,道:“皇上,臣未曾有絲毫謀反之意。你若是就此罷休,不再追查下去,必定會陷入那賊人的圈套。”
天子冷笑道:“朕當然知道蕭國江山根基未固,魑魅一網人遲早會被朕剷除,無需清王擔心。你只需潔身自好。”說罷,輕甩衣袖,揚長而去,背對着二人傳來不容人抗拒的旨意,“明日,朕會八擡大轎,接你入宮,你好生準備。”
這話,當然是對着勝男說的。
此時,她已經緩緩地倒在了太師椅上,全身虛脫,臂膀處的傷勢不輕不重,卻依舊在向外滲着鮮血。
杜雲謙撕下自己身上的一方袍子,欲意替她包紮,卻被她果斷地推開,“不用王爺費心,我死不了。”
他二話不說,蹲在她身邊繼續包紮。
勝男本就生xing剛烈,一把將他推開。他險些跌倒,道:“你還在流血。”
勝男負氣道:“不關你的事。從明日起,我就是皇上的人了,與你再沒有任何關係。臨走了,你何必假惺惺的?”
杜雲謙立即起身,重新蹲到她身邊,卻很難靠近她,見她迅速起身,退了兩步,“我的傷,我自己清楚,死不了。不用王爺擔心。嫁給你半年之久,你都未曾對我上心過,何必在我要離開時惺惺作態?”
“好歹我們也夫妻一場,你就讓我爲你做最後一件事吧。”杜雲謙幾近祈求,卻招來勝男冷眼,“我們是夫妻嗎?徒有夫妻虛名而已。”嫁給他半年之久,他從未碰過她。這種屈辱,簡直是讓她心灰意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