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理說不清,只得嘆氣,那家百貨公司是孟小魚開的,媽蛋的,這不是把我坑了嗎?
我笑道:“算了,禮物我下次再送,我肚子餓了。”
陳荼荼把草泥馬往自己面前一拉,道,送出去的禮物還能再收回嗎。我等你下回再送。又冷冷道,你又不是沒來過,還有點稀飯你自己去熱。
我熱好了稀飯,就着蘿蔔乾還是味道不錯。陳荼荼說小賤沒來雞蛋和火腿腸就省下,反正你吃也是不長腦子。
吃完之後,看了一會電視。陳荼荼問我,吃完了你還想幹什麼,還不滾回去睡覺。
我說,要不你收留我一晚?陳荼荼指着我鼻子罵,自己照照鏡子先,醜的跟苦瓜一樣,我可不敢收留你。
鬧了幾句,陳荼荼還是不笑,出門的時候,我問她,元旦我們班要聚會,可以帶家屬的,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陳荼荼呆了一下,吐吐舌頭,這樣啊,我再想想。第二天,建國叔過來拿鑰匙把車退了。我打電話給高墨,問孟小魚回來沒有?高墨接我電話的時候,變得熱情了不少,想必是和陳荼荼通氣,打電話的時候,讚了我好幾次。
當然孟小魚去了美國還是沒有回來。到了中午,陳荼荼打電話告訴我,沈易虎現在已經停職,問題暫時沒有深究,但是復職遙遙無期。我決定打電話去找沈易虎,沈易虎還是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我電話,我心中納悶,要是真的出來了,爲什麼不聯繫我。
難道是暗中被人跟蹤,電話被監控了。
這時,母親熬好了一大鍋山藥排骨湯,大膽叔還有我爸一起,開了破五菱車到了市中心醫院,看望軍哥和劉繼保還有鐵牛三人。劉繼保也在昨天晚上醒了過來,並無大事。
母親準備好了三個紅包,每人給一個,寓意平平安安,早日康復的意思。
軍哥硬說一把年紀三十多歲的人不肯要。我低聲說道,我們那邊規矩,只要沒結婚,長輩給紅包就不能推辭的。
一旁的孫小琳聽了這話,倒有幾分美滋滋的感覺。母親笑道,三十多歲的人還是小孩,我們村有幾個待字閨中的女孩也在江城上班的。要不給你說說,見見面談得來就慢慢接觸,談不攏也就當個朋友。軍哥稍顯尷尬,只能苦笑。
孫小琳上前喊道,該換藥了。劉繼保和鐵牛兩個嘴甜,說阿姨,見到您就跟跟見到俺娘一樣。母親笑了。
換好藥之後,軍哥把大膽叔拉一邊,求着給支菸,說這裡護士管得太嚴,都好幾天沒抽菸了。大膽叔剛要遞煙,孫小琳耗子鼻子靈敏,奪了白沙煙,叉着腰喊道:“不能抽菸,病人還在恢復期。”軍哥只能苦笑。大膽叔走的時候還是偷偷塞了一包煙在枕頭下面,生怕被小護士孫小琳看到了。
軍哥問道:“怎麼樣了!”我不太樂觀地說道:“大膽叔也被人請來了,應該就是安倍家的人。可能是在等什麼人來才行動。”
軍哥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說話:“這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並肩作戰。有些遺憾。”
我安慰軍哥好好療傷,不用多想,我正想着反擊的辦法。軍哥點點頭。
我帶着爸媽和大膽叔回了小區,讓大膽叔暫時住下來,等事情完全解決後再回去也不遲,大膽叔點頭答應。隨便吃了一頓飯之後,風無雙的電話卻打來了,原來班機從東京飛回來的時候,被一個日本青年纏上了,現在就在機場服務中心不肯走,要拉着她吃晚飯。
風無雙讓我過去給她解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本不想去做。我媽聽了風無雙的聲音,把電話接過去。聽完情況,便開始斥責我:“朋友有難就當出手相助。助人爲樂是咱蕭家的門風。”
沒辦法,老孃發號令,我沒啥話說,開着破五菱從小區出發,正趕着晚高峰,爬也爬不動。風無雙幾次打電話過來:“蕭棋,你快來。遇到變態,快來啊。”
終於顛簸到了機場,靠了車,直奔了大廳,找到風無雙的時候,已經被一羣人圍住,一個風度翩翩的款款俊朗男子,已經把風無雙給堵住了,擺滿了鮮花,要追風無雙,嘴裡面還唱着情歌。
風無雙在休息室裡面不敢出來,只露出個腦袋,看着外面的人。
見我從人羣中鑽出來。
風無雙喊道:“蕭棋,我在這裡。”原本唱着情歌的翩躚少男,轉過身子看着我。
正是金三角撞到的安倍脣。
安倍脣看着我,眉毛動了動:“沒想到是你。”風無雙從裡面出來,拉着我,附耳說着安倍脣在飛機上種種變態的做法。
我聽完之後,斜着眼看着安倍脣:“你的日本子來我這裡幹什麼?”
安倍脣倒也沒生氣,將西裝上面的白灰拍拍:“我來幹什麼,你是知道的。中國有句古話,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我心中明白,安倍脣是爲夢流川來的。紀千千的死是安倍夢流川造成的,他要挑戰我們鬼派,被我弄殘,我現在還後悔當初沒有殺了夢流川之後,毀屍滅跡,一了百了,也不會出這麼多後事。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也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安倍脣終於來了。
我點頭笑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我原本要去日本,沒想到你來了。我的戀人死在你們安倍家手裡,我一直想報仇。安倍脣,在金三角沒弄死你,我的腸子都悔青了。”我的拳頭已經捏得發響,很脆很脆的那種響聲,血管裡面流動的鮮血幾乎要我心臟撐破。
紀千千,已經化成了灰燼。
人若要忘記過去的痛,除了時間這一味藥來治療之外,更好的辦法是面對這種慘痛的痛苦。如果不是安倍脣出現,如果不是說這些話,我以爲我已經忘記了所有的痛。
事實上,遠遠沒有開始遺忘。遺忘,原本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分手多年的戀人以爲忘記自己的情人,可是獨立風中,看着廣告牌的模特,卻痛苦不已,終於忍不住大聲哭泣起來,可逝去的將永遠不會回來,沒有一種愛是可以重來的。
直到帶入墳墓之中,蟲子鑽出來把身體吃得乾乾淨淨,當了那時纔會忘記,可就算如此,身體被蟲子吃掉,魂魄到了輪迴盤面前,重新爲人爲萬物的時候,也會帶着記憶。
若你變成一隻蝴蝶,前世戀人經過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落在他的肩膀上面;當你成爲一棵大樹,也會站在路邊,等他在樹下躲雨遮蔽太陽的光芒。
甚至你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只因遺忘太艱難。
安倍脣看着我,道:“若不是戴豪,我早在金三角弄死你了。”
我問道:“你確定嗎?”安倍脣答道:“你不信嗎?”
一時間空氣凝固,人羣走動,我只聽得到安倍脣的呼吸,別的都安靜無比。
安倍脣忽然笑道:“要在這裡動手嗎?我承認你現在比幾個月前要厲害多了,而且還有仇恨。但是仇恨,可以給你力量,也是一把鎖,會把你鎖住。”
任何東西都是雙刃劍,仇恨也不例外。
我壓住心中的怒火:“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安倍脣道:“我想,你現在動手,我會死,但是會有更多人死。你看看坐在那邊的人是誰!”
我慢慢地望過去,坐在椅子上面的,是左善。
左善面露出男人獨特魅力,甚至長出了鬍鬚,喉結比半年前也大了不少。難道安倍脣真的給左善裝老一個新的命根子,瞧他的氣息,越發地猙獰。他坐在椅子上面,身邊放着一個箱子,裡面會裝着什麼東西?
我沒有把握,左善旁邊坐着一個年輕的夫妻剛結婚兩個星期,準備去三亞度蜜月。小夫妻爲了省錢,特意買了下午飛過去的飛機。
我認輸了,道:“你走。”
安倍脣道:“你永遠都不會勝的。因爲你心腸太好。我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我們安倍陰陽師傳下組訓,一定要打敗你們鬼派。因爲你太弱,根本就不需要打敗。”
安倍脣說完話後,大聲笑了起來,笑聲刺耳。
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我會心軟,或許一雙年輕的生命,比一個死去的紀千千,應該要重一些的。
我沉默不語。
安倍脣緩緩地有些失望:“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該當風水師,而是雷鋒。”我還是沉默不語。廣播響了起來,去往三亞乘客請從一號口進入。
安倍脣有些不想再說話:“如果你這樣,我根本沒必要來中國。因爲你太弱了。”我笑道:“你永遠不懂,爲什麼我會這樣?因爲你是一個爲了自己的人,而我,不只是爲自己活着。我擁有的一種力量,遠遠比仇恨要強大得多。”
安倍脣有了一絲興趣:“是什麼力量。”
我道:“說了你也不懂,何必跟你說。”安倍脣咬咬嘴脣:“你想方法去救人吧。”
安倍脣踢開地上面的鮮花,左善也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拐着一條柺杖,走得很奇怪,卻不太費力。
左善身上是一件泰國和尚穿的僧袍,朝我鞠躬:“掌門人,別來無恙。左善等了幾十年,屬於我的東西,我都會要回來的。你現在要做的,是訂好棺材,到時候你會發現棺材用不上的。”
我咬着牙齒,拳頭捏動。但我心裡面有個聲音告訴我,要冷靜,要冷靜,不要因爲仇恨奪走你的理智。
我笑道:“左善。師伯葉文心讓我告訴你,你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你最好還是清楚。”左善聽了葉文心的名字,原本聚起來男人的氣息:“你見過了葉文心?”
我答道:“我不止見過,而且她還請我吃了醬肘子。她說,左善終究是欺師滅祖了,我來收拾他。”左善額頭的汗水流出來,安倍脣催促:“左大師,話說多了就沒意思。只有鬥法纔有意思。”
左善罵了安倍脣:“你給我閉嘴。鬥個地養屍你差點把自己鬥死了,說起話來跟演武俠一樣。葉文心若來了,咱們什麼都不要玩了。”安倍脣雙手抱拳:“爲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