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的房間到了,把手電打開了,將房間照亮。
遠處,城市裡面的燈光慢慢地亮了。
“小康,叔叔再問你一次,是不是在這裡的?”我再確認一遍。
許小康點點頭,說當時就是跑到這裡來,然後就沒有動靜了,總感覺有東西在追自己,後來還感覺有人走動一樣。
聽了許小康的話,我估摸着應該沒錯了。
“記住,等下可能會很痛很難過,但是你一定要忍住。做一個勇敢的男子漢,想想你媽媽和爸爸。”
“我不怕,打針我都不怕。”許小康握緊了拳頭,小英雄一樣堅定地說道。
許俊在客廳中間把大米給掃開,把蠟燭點亮,按照我的要求擺了一個七星燈陣。
我則找了一根廢舊的架子,用鬆軟的繩子,把許小康雙腳繫住,找出千層底鞋面,把玉尺羅盤和桃木人放好。
最後紅線拿出來,繞在了許小康身上,另外一根纏繞在桃木人身上。
一個小鐵盤倒上了酒精,點燃。
我叫道:“等下小康要是叫喚。我怕你不忍心,就站到門外,閉着眼睛塞住耳朵。等好了我喊你。”
許俊咬咬牙說,沒事,大風大浪都走過來,我鎮得住,我一百個相信你。
我雙腳提起許小康,整個人給倒立地掛起來起來。
將裝滿酒精燃燒的鐵盤,移到他腦袋下面,開始用鞋底拍打他的身體。隨即將鎮鬼的佛珠取了下來。
“你小王八蛋要幹什麼,還不住手,我對你不客氣了。”佛珠一揭開,莫白就開始說話。
我懶得理他,使勁地拍打許俊的身上。
這種千層底的鞋面經過千針萬線納出來的,十分結實,對於惡鬼很有威懾力。如此這般拍打許小康,就是爲了把小鬼從天靈蓋的縫合處給趕出來。
許小康吃了不少苦,被我拍打,小小年紀居然一聲都不可坑。許俊站在一旁,拳頭緊緊地握着,還是不忍心看着兒子受罪,扭頭不再看了。
不過一會,從天靈蓋裡面排隊掉出了小餓死鬼。
“帥哥,美男,別拍打了,我告訴你秘密,帶你去找寶藏好不好。好不好?對了,你怎麼弄了這麼一個醜的桃木人過來……”莫白焦急地叫道。估計琢磨餓死鬼掉下來,就該輪到自己了。
我數着餓死鬼的數量,鑽到許小康身上的一共有十三隻。在藍月死了兩隻,應該還有十一隻。
落到鐵盤就發出噗呲一聲,傳出惡臭的聲音。此刻,整個樓層傳出了雄雞的叫喊聲,到處啄食着蜈蚣。
最後一隻餓死鬼燒死的時候,我一腳踢開了鐵盤。再看許小康的肚子,果然小了不少,幾乎和正常的一樣。
許小康眼珠子已經充血,再吊下去,出現了暈厥,只怕要出事了。我連忙抱起來,將小康抱好放好。
“好小子,果然有點本事。怎麼樣,你現在住手,我保你發大財……”莫白大聲叫道。
“哈哈。”我笑道。
將許小康身上的紅線開始拉緊,然後將玉尺貼在許小康的肚臍上。
肚臍其實是連接母親和生命的線索,當初就是靠它把營養送到孩子體內的,我把玉尺抵在這裡,就有把力量送去的意思。
果然,僵持了兩分鐘。一股黑乎乎的氣息順着紅線開始蔓延。
已經到了關鍵時候,我想起祖師爺的罵鬼,便凶神惡煞地罵道,你個老王八犢子,我今天收拾不了你。我就不是鬼派的傳人。你個老王八犢子,我要挖你眼睛,把你丟到油鍋裡面煎熬。在你小弟弟上面打個死結,再也打不開。
一歲剛走路出來看老太太換內褲……五歲會爬山,就去挖人家的祖墳……二十四歲,去當城管,搶了瓜農的西瓜,結果吃西瓜撐死了……六十歲找了三個小姐,結果沒帶錢被人打了一頓……九十九歲那年,過馬路倒在地上沒人扶你……一百零六歲,帶着八個七十歲老太太,當起了皮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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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得我口乾舌燥。
“我要被你罵死!”終於把莫白給了逼了出來,順着紅線鑽到了桃木上面。
我把許小康放地上,伸手將桃木人,紅線死死地系在上面。
“怎麼樣,現在喜歡這個身體吧。”我笑道。莫白一進了桃木人,就叫苦連天:“兄弟,你找個什麼東西。我靠……是桃木,你他媽能不能再狠一點。老子最傷心的,還是這麼一個醜的桃木人。你不知道老子生前玉樹臨風嗎?”
我聳聳肩膀:“這是印象主義你懂不懂。有個大畫家莫奈就是各種好受。”
忽然,小賤開始吠了起來。
“莫白你給我老實點,現在你要是不老實,我一把火燒了你。”我將許小康放了下來,把東西一卷收起來。
小賤飛快地跑了進來,額頭已經流出了鮮血。一進舊樓後,小賤四處晃盪,居然流血了。
我感覺可能出事了。
伸手摸了摸許小康的腦袋,感覺髒東西都被我趕跑了,現在沒有什麼大礙了。我踢了一腳許俊,讓許俊趕緊帶着許小康回去,走得越快越好。
“那你呢?”許俊問道。
“我一時之間走不了。”我說話的時候,聽到了窗戶外面傳來了關窗戶的聲音。
黑暗處我又看到了一隻黑色的眼睛。剛纔不斷鳴叫的雄雞幾乎一下子就沒有了動靜。
我把東陵子捕鬼符貼了幾張許俊身上。
“快跑!”
“要是到了樓下,叫一聲,然後走得越遠越好。明天早上再來看我還活着不……”
許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勁地點頭:“留下來也沒有用。”
我摸了摸小賤額頭的狗血,塗在自己臉上,拍着它屁股,“送許俊下去。”
小賤在前面帶路。
許俊抱起了許小康,開始往樓下跑去:“唵嘛呢叭咪吽。”
我將桃木人插在腰間,伸手攔住了五樓的走廊,不讓髒東西追下去。
我順着走廊往下看,發現小賤異常兇悍,不斷地叫着。
窗戶又哐哐地一聲,我背後的七星燈噗呲,全部熄滅了。
兩分鐘後,從樓下傳來了許俊的叫喊聲。應該已經安全了。
而我全身已經被汗水溼透了,那隻眼睛已經爬上了我的肩膀。我來不及回頭去看。
我的膝蓋在瑟瑟發抖,雙手撐在欄杆上,拼着一口氣息不被眼睛壓下來。
可是,我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到底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一隻眼睛,它的實體到底是什麼。
我腦子裡面幾乎空白,沒有了多餘時間來得及思考。白天過來踩點的時候幾乎是算無遺策,但有些模棱兩可的地方沒來得及多想,以爲帶着玉尺和小賤,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眼睛壓在我肩膀上,感覺一股涼溜溜的觸手順着脖子往下面鑽,有的觸角甚至溜到了我的屁股上了。
要進去了嗎?
我雙手撐在欄杆上,支撐着身體。鬼上了肩膀,一方面本身就有力量,另外一方面是製造一種虛假的幻覺,讓人自己覺得自己肩膀壓着千斤重擔,自己把自己累死。以前,在鄉下就看到,十幾個壯漢擡着棺木後,走到一個平地上面,忽然十幾個壯漢雙腳開始顫抖,這個時候,隨行送葬的人連忙幫忙,將棺材扶住,不壓下來。
然後就會隨行有些人就要在心裡,開口罵裡面的亡者:“都死了,還那麼作怪。”果然,棺木一輕,又可以接着往前面走。
這個方法很契合鬼派的做法,我也張口接着開罵。罵道一半,我看到了小賤跑了上來。
這個晚上發生在舊樓的故事,信息量和交錯的故事太多,我先抽根菸,慢慢來講。咦,煙怎麼都溼了。小賤,小賤,你又在我煙盒裡面撒你的狗尿了……
似乎罵人的法子不太有用,罵了幾句,肩膀上面的力量反而越來越大。小賤歇斯底里地開始叫着,吠叫的聲音十分恐怖。身上的眼睛似乎鬆動了,我身上的觸手也慢慢地輕了下來。
我整個人癱瘓在地上面。剛纔那一剎那,玉尺和羅盤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還真是他媽的撞邪了。要不是小賤及時回來救我,我被血眼睛壓在地上,怕是就完蛋了。
很快,我從地上爬起來。
回頭找那隻眼睛的時候,已經沒有它的蹤影了。502裡面的手電筒還射出了光芒,我轉身回去把手電撿起來。
莫白罵道:“你快把我放了。這個地方太嚇人了。”
“做夢。”我一拍了莫白,心中冷冷地一顫抖。難不成這隻上身鬼也覺得害怕。
我把小賤抱起來,用手摸着它的腦袋,是一片玻璃給割破的,並不是致命的人,反正流出來的鮮血不好浪費,我全部抹在臉上了。剛準備走的時候,身後502房間裡面的燈居然亮了。
於此同時。
“甜蜜蜜,你笑得好甜蜜……”從502房間臥室裡面傳出了歌聲,我嚇了一跳。難不成那個收音機還能放歌不成,那個磁帶都變成那個樣子了。
就在此刻,樓下傳來更多輕微走路的聲音。
我耳朵比較尖,聽得出走路聲音很輕,甚至比貓的腳步還要輕,看樣子,不像是人的聲音。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八點鐘了。
唯一的可能,是舊樓裡面還活動着鬼魂開始行動了。
小賤的耳朵比我的更靈,我趕緊用手捂住了它的嘴巴,不讓它叫出來。502房間裡面的甜蜜蜜很好聽,但現在聽來,很像安魂曲一樣。
“進來吧。”
我喉結下意思地響了。
“我來了。”我硬着頭皮答道。跟我說話的人,聲音很好聽,絕對不是壞人。
我抱着小賤進去,但是奇怪的是,我看不到它。就是那個發聲音的人。鬼派有法門,可以運氣一類,即便沒有陰陽眼,尋常的鬼魂冤魄,我都是可以看到。
可現在我卻看不到,但可以感覺得到。就好比有東西子啊你身邊吹氣說話,卻不知道是什麼人,這種感覺很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