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託着下巴,沉思了一會,你看皮鞋和皮帶都在,會不會出門走親戚,晚上還會回來的。
吳振喉結動靜很大,嚥下口水,不太相信地看着我,說不至於吧,蕭老弟你在講故事嗎!
我把棺材蓋蓋上,把土重新蓋在上面,用弄了一些曬乾的土蓋在上頭,大半夜看起來應該是沒人動過的。
我說,晚上看他回不回來?
衆人面面相覷看了一晚上,終歸還是信了我,心中有些懷疑的,也不好說出來。回到白水村裡面,有些人家還是不太歡迎我。白廣德招待了一頓午飯。午飯過後我借了一把鋤頭,在白水村小賣部賣了點零食和香紙鞭炮,要了一瓶花露水。路過瘋子家的時候,發現晦氣和陰氣已經完全散開了。
用鋤頭把外公的墳墓上面的草給除掉。把鞭炮給放了,噼噼啪啪一陣聲音。
我嘆氣道,外公啊,你千不該萬不該拉我進來的,我啊,現在過得太苦了。算了,算了,你死都死了,跟你說那麼多也沒有用,給你買了點零食,瓜子,泡泡糖。泡泡糖估計你不會吃,我自己吃了。還有乾脆面啊,你就將就着吃!
天很快就黑了,將就吃了點便飯。
吳振問我,蕭老弟,晚上要我們跟着去嗎?
我笑道,一起去看看夜晚的風景,別錯過了好時機。
吳振摸了一頭汗水,說,天太熱了,我怕身上的味道把他給趕走了。馬豔更是害怕,大師,我肚子不舒服。我看了一眼白廣德村長。他擡頭看了一眼屋樑,龍家外孫,最近風溼犯了,一到晚上就痛得要命,哎呀哎呀……痛死我了……哎呀……
小賤此時剛好叫了兩聲。
我心想,關鍵時候還是小賤可靠,便說,行吧,我就一個人去吧,把你們嚇死我還要負責任。兩人如釋重負。
小賤和我一口氣跑了上去,我花露水給它噴了一身,又給自己噴了點,等到大半夜的時候,也沒有見到白敬仁有回來的意思。墳頭上兩米外的石頭上面,隱隱約約地露出一排雞爪一樣的文字。
好像是用熒光蟲屁股一類粉末寫在上面,遠遠看似乎不太清楚……
我走進一看,上面寫着“別想我,我去找黃氏了……”
我心中暗罵,誰想你了,字醜了點算了,還蠻自戀的。我伸手把石頭上面字跡給擦掉了,拉着小賤跑回了村子裡面。
白村長見我回來,就迎上來,腿腳可快了,一點都不想老風溼發作,說怎麼養,走親戚回來沒有?
我說,先喝口茶,大叔,黃氏是哪裡人,你跟我老實說吧。
白廣德看了一眼吳振,有些難爲情,說,就是江西那邊的姑娘?離我們白水村也不遠,過來也就幾十裡的路,開車還不要一個小時。
吳振也是有些急了,跟黃氏也有關係嗎?
我瞪了兩眼白廣德,大叔,你沒說實話吧。
白廣德這才鬆口,吳所長在這裡,我還是說了,那個黃氏不是本地人,是從外面買回來的,聽說去是雲南文山還是哪裡的,八千塊錢買回來的,不過瘋子是對她很好的。沒讓她受苦。
我倒沒想到有這麼一節。
但老村長說的是事情,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中國的幅員上。但凡村裡買個媳婦回來,村裡人都幫着看着是常有的事情。還有的一家幾個兄弟共幾個女人的。
老村長肯鬆口,是因爲現在人都死了。
吳振自然不會把人抓起來,問白敬仁現在去哪裡了。
我說,他啊,說去找黃氏去了,不會回來了。
吳振和白廣德也是面面相覷,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奇怪的事情一樣,嘴巴張開可以放進去兩個雞蛋都不止……
白敬仁當真是走了,沒有殺戮地走了。
祖師爺之前說過,有些從墓穴裡面跑出來的人,悄悄地活在世上,慢慢地就會變成老屍,當時我看到那段話,還以爲是調節氣氛,負責搞笑的。
媽的,看來白敬仁是走向老屍的路上了。
我忽然想着,黃氏要真是雲南人的話,很可能本能地回老家去了,而白敬仁也要奔雲南去找的話,要是和我撞上了,估計也是奔波路上的一點樂趣。
想到這裡,不由地笑了起來。
他鄉遇故知,或許可以淚眼汪汪……
老村長張羅着大家休息一晚,把兒子的房間打開,讓我們幾個人進去睡覺,裡面裝好地板磚乾乾淨淨,只不過很久沒有住在裡面,少了點人氣罷了。
除了春節,這新蓋的房子都成了旅店,過慣了城市的生活,很多人已經失去了農村生活的興。節奏太慢,太安靜,晚上太黑。
我問過馬豔,鎮上的宋小雙怎麼樣。馬豔想了一會,告訴我,好像是前幾天調走了,到縣婦聯去上班了。
如果說白敬仁走向成爲老屍的路上的話,那麼宋小雙走上的是孫君柳的那條路。
人都有自己的命,那種東西叫做歸宿。
我之前不太信這個,後來慢慢信了。第二天,三人驅車離開了白水村,馬豔又提出請我吃飯,我婉拒了她。讓她內心真正地畏懼我,就已經足夠,讓這種蛇蠍女人靠近,很可能屍骨無存。
回到家裡面,我給劉建國打了電話,約好三天之後在雲南昆明見面,我從老家縣城坐火車出來,他在江城出發,到時候可以在昆明碰面。
回到家裡面,和父母聊聊天。母親又問我,年紀也不小,是不是談個戀愛?要不,媽給你選一個,你看看也好,那邊宋溪村有個女大學生條件也不錯,好像就在江城上班,要不我找人把電話號碼要來。
我不搭理母親,說我最近忙着賺錢,哪有時間談戀愛?母親想着自己多嘴了,笑道,好了好了,錢是男人的臉面,你多掙點錢,不怕找不到老婆。
我呵呵笑道,毫無顧忌地笑了起來。
外公給我留的卡還有些錢,我取出了一萬塊錢給父親備用,自己身上帶了兩萬現金。
然後就登上了去往雲南的列車。
在縣城車站上車的時候,我把小賤用一個木盒子裝着,上站的時候跟檢票大叔一陣死皮賴臉地笑,才把它帶了上來。
火車幾乎要開上一天一夜,把小賤放在箱子裡面,怕被乘票員發現,也難爲它了。
買的是往昆明的臥鋪,上中下三個臥鋪的下鋪,偷偷地把小賤放好,偶爾帶它去上個廁所,喂點吃了。
小賤有點暈車,給它餵了火腿腸沒有吃兩口,只希望旅程早點結束。
對面下鋪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鏡,抱着一本厚厚的十塊錢一本盜版的《鬼吹燈》看的好不暢快,到了晚上車子到了貴州境內,臥鋪車關了燈。
眼鏡男生拿了一把電燈熬夜看了起來,臉上緊張,小賤忽然發出嗷嗷地一聲。
眼鏡男生驚坐了起來,四處看了一眼,倒有幾分以爲書中的怪物跑了出來,幸好小賤再也沒有發出聲音。眼鏡男生自言自語道,古怪得很。
上鋪大叔忽然磨牙不斷。吱嘎吱嘎地響了起來。
男生趕緊關了電燈,把書當做枕頭壓了下來,做了一晚上鑽進古墓爬來爬去,胡八一過來和他,喊着,喂,兄弟,一起去挖個墓吧。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纔到達了昆明。
昆明的氣候溼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大喊,我來了。
小賤已經去了半條命,下了火車汪汪的開始吐了起來,好難過的樣子。我在路邊攤火車站買了一碗稀飯,餵了幾口,小賤又吐了起來。
眼鏡男生看了我兩眼,喂,是你把狗帶上車了吧,昨晚叫了兩聲,害得我以爲有鬼。
我說,大晚上看懸疑書,還怕見鬼啊。眼鏡男生道,怕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還怕個鬼。眼鏡男生說完話,見有人跟他招手,喊道,不說了,我有朋友來接我了,我是來雲南旅遊的,有緣分再見。
我笑道,旅途愉快。給小賤餵了點稀飯,小賤漸漸適應了新的環境,和悶熱的江城相比,昆明顯得涼快不少。
出發前,我給劉建國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動身出發,所以早了幾個小時到達昆明。
我下車給他發了個短信,他找了我一會,才把我找到。
劉建國踩了一雙陸軍軍靴,換了一雙迷服裝,和半仙壽材店悠閒度日的時間已經不一樣,風格也硬朗不少,和軍哥一樣,有了男子漢的氣骨。
劉建國接上我,說路上上還好吧,雲南這邊和內陸不一樣,說是高原,其實也沒高多少。是一個少數民族雜居的地方,氣候也養人。就是有一點不好,這邊屬於民風比較彪悍,邊境一帶不少和毒品有關係。
我見劉建國一套一套地說着話,心中讚歎不已,邊走邊說:“我幫你的忙忙,還不如說你幫我忙。民風彪悍就彪悍點。我出生的小鎮上,當年拿着寶劍殺豬刀鋤頭就和日本人幹過,誰還沒有血性。”
劉建國點頭道,是!是!誰還沒有個血性。
一輛越野吉普等在停車場,牌照是紅色的軍牌車,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心想劉建國早年當過兵,來雲南肯定有熟悉的朋友。
暈車沒了半條命的小賤忽然叫了起來,伸長着腦袋使勁地叫着。越野軍牌吉普車開了一條縫。
小賤也從我的手上跳下來,迎上車內跳出來的何青菱。
千山萬水,還是在這裡見面了。
車裡面坐着謝靈玉,一身白衣,頭髮梳得乾乾淨淨,安靜坐在車內,笑道,蕭棋,我來找你了。
此刻,天空的白雲飄過,山間的百鳥飛過,河邊的野花開放。劉建國拍拍我肩膀,愣着幹什麼,先上車吧。
彼岸花開,不如今生相見。
我快速走了兩步,上車看着謝靈玉,嘴巴里面擠出一句話,你怎麼來找我了。臉卻不由地紅了。
謝靈玉說,我怕沒人給你做飯而已。
小賤和何青菱坐在我和謝靈玉中間,你叫一聲汪,我叫一聲喵。別看小賤剛暈車要了半條命,現在生龍活虎,上山能打虎,下海擒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