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益

但下一刻,我的左手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起,並且將我整個人拉了起來。啪!巴掌聲在空中傳開,我被強勁的力道打偏了頭,感覺臉頰上一陣麻痛。

“媽的!你這賤貨,竟想讓我斷子絕孫!這次你別想逃,就認命乖乖的給我不要動,不然小心老子賞你頓好打!”

“放開我!放開我!”被扯起的我用力掙扎着,可那個男子卻輕鬆地把我的手扳到身後。

“啊——”我因他粗魯的動作痛得驚呼,即使雙手已被制服,仍是不停扭動扭動掙扎着。該死的!這兩人到底爲什麼這樣對我窮追不捨?我做了什麼惹火黑道的事嗎?不能吧?我出宮後纔是第一次出門,不可能與人相仇的。

突地,一個人影由一旁躍來,一腳踢開了制住我的人,然後,迅速地從腰間解下一條黑色的鞭子,瞪視着那兩個惡人。

“天子腳下,爾等竟敢公然行兇,太無王法了!”

一聲低沉略帶警告的男聲劃破空氣,被甩到一邊的我聞聲鬆了口氣,終於,有人來救我了!

那男子揹着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相貌,而他結實壯碩的身材就這麼隨意的站在我身前,給人一種穩定感。

“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管我們的閒事?你也不打聽打聽,在這京城,咱哥倆把誰放進眼裡過?識相的就給我滾一邊去,別礙着爺們取樂!”粗沙聲線的惡男抽出了腰後的長刀,以威脅的口氣道。

“哦?看來我是太久沒來京城了,竟不知出了你們這一號人物,今夜能在此碰上,也真是幸會啊!”那人,聲音低沉,聲調平淡得幾乎沒有任何起伏,但,我還是聽出了他言下的譏諷。

“識相的就快滾,英雄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留下這個女人,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另一個年輕人上前兩步,手上,擊打着不知從哪個角落拾來的木棍,警告之意明顯。

面對兩個手拿器械,身材壯實的漢子,那出頭之人臉上並無任何懼意,相反的,他非常冷靜,他轉面看了我一眼,“姑娘,你先到一旁等着,刀棍無眼,留心碰撞。”

我看看眼前的境況,眼中有着明顯的不安,但是看到那人眼裡的堅定,我又放下心來,他,一定能對付這兩人。

點點頭,我退下一邊。那人脣角微微上揚,但他回頭面對那兩個惡漢時,便換上冷靜且含着淡淡殺意的表情。

“恕在下從來不識相,這閒事,我還管定了!現在,你們要誰先來?”他的聲音低沉,驟然多了幾分危險氣息。

兩名惡漢對視一眼,一聲怪叫,一齊衝了上來,我不禁小小地驚呼出聲,這,是現場版的功夫片啊!

遠處傳來的燈火搖曳,眼前纏成一羣的人影搖曳,我望着眼前三個人激烈的打鬥,那持鞭的男子明顯武藝較爲高超,而不敵的兩人在幾招過後,對望了一眼,其中之一不知從懷裡摸出了什麼,一揚手向持鞭人擲去,那人冷哼一聲,頭一甩,手用力一揮。擊開了那莫名之物,那兩惡人見一擊不中,發出一聲喊,竟分頭跑了。

危機解除了?

我倚靠在巷口,神色有些茫然,那兩人跑了,這下,——我應該沒事了吧?

“姑娘?”一個身影站到了我面前,我擡眸一看,一張剛毅的男性臉龐映入眼簾。這人不帥,但五官很深遂,像是懸崖邊的峭壁,長年風刻的線條方正,鐫刻般深刻的輪廓,雙眸炯炯有神,下巴堅毅有力,緊閉的脣線,暗示着他不苟言笑的性格,襯上那高大的體魄,磅礴中雙有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姑娘,你沒事吧?”我一怔,醒過神來,“沒事,安心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壯士,可否告知安心您的尊姓大名,安心一定銘心不忘。”

“在下盧益。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這男人不僅長得陽剛,連聲音也是如金屬般鏗然。

我欠身道:“盧大哥對安心有救命之恩,非尋常小事,若不是大哥仗義出手,只怕安心今夜凶多吉少了。”

“那兩位是什麼人?爲何要加害於你?”盧益的口氣雖然溫和,但眼神卻有不容忽視的審視意味。

我茫然地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一發現我,就立即動手了,雖說他們露了一句,說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可我實在不知這官司是哪來的。”

“如此說來,你還不是安全的。”盧益聽了我的話,臉色微微柔和了下來,“姑娘,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以防那兩人殺個回馬槍。”

我感激地點頭,“那是極好,盧大哥,謝謝您了。”

走了兩步,盧益突然頓下腳步,“等一等。”

怎麼了?我看向他的眼中充滿疑問,見他迅速地脫下外袍,一揚手遞給我,“姑娘,你的外衫破損,如此行走多有不便,不如先披上我的外袍,也好有個遮擋。”

盧益說這話時,滿臉的嚴肅,我不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是怕我誤解他此舉輕浮,我含笑點頭,接過了衣裳,誠心誠意地道了聲謝。

嗯。盧益點點頭卻沒說什麼,大步前行,我默默無言地跟在後邊,突然間氣氛冷了。

走了一段路,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偷睨了一直保持半個身行在我前面,一臉嚴肅的盧益,開口問道:“盧大哥,剛纔聽你說,你許久未來京城了,請問,你是何方人氏?”

“山西。”哦,真是言簡意賅啊!

“呃——。盧大哥,你到京城來,是尋親,還是訪友?”再繼續。

“生意。”迴應我的,依然是簡單到不行的回答。

這位盧先生可真是酷到不行啊!我忍不住抽搐嘴角,通常會一直以這樣簡單扼要地語氣回答別人的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表示這個人很不耐煩,所以所有的回答一律以最簡單明瞭打發,應付了事。另一種,是這個人真的是酷到不行,奉行惜字如金的原則,所以纔不管是什麼問題都以一言以蔽之。

算了,不管他是那種人,我最好是加快步子,好快些回到家中,我已經出來一整天了,夜已起更,只怕家裡的全嬸和五兒都急壞了。

怕臉上的紅腫嚇人,我只顧埋頭前行,驀地,走在我身前的盧益毫無預期地停下,使得草木皆兵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一跳。

“怎麼了?!”我擡起頭來想看看他幹嘛一聲不吭地站住,卻看到了一張嚴肅剛毅的臉。

“到了。”什麼?我還反應不來。迷茫地看着他。

“你的住處。”盧益轉頭看看前方,側臉對我道。

赫?!這麼快?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自家院門外。

“夜深了,你快進去,一個女人家,以後不要一個人在外逗留,太危險。”依然保持惜字如金的原則,盧益酷酷的丟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健步如飛的往來路走去。

啊?他這就走了?這人,對不平事他能出手相救,過後又淡然處之,外表木訥,言語不多,咋一看像拒人於千里之外似的。實質上卻是個好人。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多見的,對了,他救了我,我卻連杯熱茶也沒讓人喝到呢!

心一急,我追了兩步,大聲叫道:“盧大哥,你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住處呢!改天,安心一定登門拜訪!”

盧益頭也不回,只是揮了揮手,三步並兩步的去遠了,我愣愣地站在當地,心中不禁嘆息,可惜了,這樣一個人,是值得交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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