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張雨茹都把這件事情忘了的時候,尉遲菀突然登門拜訪,讓她感到甚是意外。
“尉遲小姐今日怎麼得空進宮裡來了?”她一邊在婉娩閣裡招呼着尉遲菀,一邊忍不住問道。
依照後唐禮制,若是沒有後宮妃嬪的邀約請柬。達官貴人家的小姐都很難踏進掖庭一步的。
“今日裡太后娘娘召見各府小姐前來話家常,妾身便過來了……”阿菀臉一紅,快速看了張雨茹一眼之後,又迅速低下頭:“太后娘娘說,可以讓各府小姐在掖庭內隨意走動玩賞,本來……妾身是在御花園遊走的,走着走着,就到婉娩閣這邊來了……再想起之前娘娘說的話,妾身就……”
“哦,原來是這樣。那還真是緣分,本宮自然是歡迎的。”張雨茹聽罷,趕忙招呼暮然將茶點奉上前來。阿菀無意間一瞧。甚是意外。因爲現下面上擱着的,竟然都是她最愛吃的點心。
“娘娘也喜歡吃這杏花糕嗎?”阿菀好奇地看了一眼小盤裡堆成寶塔形狀的糕點,忍不住問道。
“嗯,本宮也喜歡。看樣子,阿菀姑娘也很喜歡?”張雨茹瞧着尉遲菀天真爛漫的模樣,心生疼愛。一邊應着,一邊伸手拿了一塊遞給阿菀:“姑娘若喜歡便吃上一個。嚐嚐味道。若是好,內廷司遣過來的那個糕點師傅,便可以留下來了。”
“是。”阿菀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便多吃一些,不用拘謹。”張雨茹笑了笑,自己也沒動手,只是瞧着阿菀在細嚼慢嚥着。
等到一塊糕點吃完,阿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手帕擦完嘴角之後。便向張雨茹致謝道:“阿菀慚愧,今日唐突打擾了。”
“哪裡的話,本宮正在調絃撥音。可惜無人欣賞,尉遲小姐來,算是解了本宮這個難題了。”說着,張雨茹便站起身來。接過暮然正捧在手裡的琵琶,坐好之後又擡頭看向尉遲菀:“姑娘可想要聽上一首曲子?”
“自然是願意洗耳恭聽的。”尉遲菀連連點頭,眼中綻放出來的光芒實在耀眼。那一雙眼睛清澈無邪,張雨茹凝視着那一雙眼,過去點點滴滴忽然涌上心頭。
“那麼。本宮恭敬不如從命了。”張雨茹微微一笑,擡手便撥弄出了第一個音符。尉遲菀如癡如醉地聽着,直到一曲彈罷,還意猶未盡。
“娘娘彈奏的功夫果然妙絕。”阿菀忍不住拍手叫好,完全沒了初來時候的手足無措。
“哪裡,是尉遲小姐謬讚了。聽說尉遲小姐纔是這彈奏絃樂的箇中高手,人中翹楚。也不知道本宮今日有沒有這個耳福,能夠聽一聽小姐的奏樂。”
“娘娘快別這麼說。若是彈曲,阿菀自然願意。可是您那麼說,可真是折煞阿菀了。”尉遲菀站了起來,連連擺手。見暮然將琵琶遞過來時,臉上劃過一絲興奮而又緊張的神色:“這飛天琴世間難得,今日娘娘允妾身彈奏,已是妾身的福分了。”
說着,她便將那琵琶抱在了自己懷裡。二人就着樂理互相切磋。直到傍晚,二人方纔察覺時辰已晚。
“呀。都已經這時候了,怕是各府邸的小姐與郡主們都已經悉數出府了。”尉遲菀說着站起身來,依依不捨地看了張雨茹一眼:“阿菀……也得走了。”
“嗯,快些回去吧。阿菀姑娘不必如此惋惜,這掖庭裡雖然不是什麼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可是以阿菀姑娘的家世,偶爾總可過來逛逛的。所以,我二人還沒到再也不能見的地步。”
“娘娘可真是幽默。”阿菀心裡本有些哀傷,聽張雨茹這麼一說,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那,靜妃娘娘,咱們改日再見吧。”
“嗯。改日再見。”張雨茹應承了下來,並讓暮然將那把飛天拿給了跟着阿菀前來的下人:“這把琵琶,就送給你了。”
“娘娘!這怎麼使得!”阿菀惶恐,趕忙跪了下來。
“不過是好琴贈知音,有何使不得的。放心,本宮贈你這琴之前,都有過問過皇上的意思的。所以,你拿去便拿去了。不會有何後顧之憂的,你且放心。”說着,張雨茹便將尉遲菀扶了起來,並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宮相信,你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它在你手裡,要比在本宮手裡,更能體現價值。”
“娘娘……妾身……”阿菀感激地看了這和顏悅色的靜妃一眼,總覺得那眉眼之間,似曾相識。想起這幾日以來的種種委屈,不由得眼睛便溼潤了。
“感激的話,便不必說了吧。時常過來陪陪本宮,就行了。”張雨茹說着,便讓暮然帶着兩個宮人引路,將尉遲菀安全送到了下馬處。
……
朱綺羅早就知道太后今日將各府金枝玉葉召到宮裡話家常了,並對今日的行程一清二楚。待到衆人從鳳鸞殿裡退出來後,她便讓人找到尉遲菀的動向,伺機將允寧帶到尉遲菀的身邊去。
卻不想,派出去的宮女一天都沒找到人。直到夕陽西下,才帶回來一個尉遲菀已經離開內廷的消息。
“離開了?”朱綺羅面無表情地重複着這麼一句話,驚得跪伏在地的那位芳柔,身子抖如糠篩。
“是……待到奴婢們察覺,尉遲小姐便已經被人帶到了下馬處,乘坐尉遲府的馬車離開了。”辦砸了差事的芳柔硬着頭皮回道,全然不敢去觀察朱綺羅的反應。
“被人帶到了下馬處?誰的人。”這個回答讓朱綺羅有些意外,她考慮過尉遲菀會躲着自己,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宮中還有哪個人與她一樣別有所圖。
“是……是婉娩閣的人。”被朱綺羅這麼一問,那芳柔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但凡爲朱綺羅效力的人都知道,婉娩閣、靜妃,現在都是整個常寧殿最爲避諱的字眼。
她話音剛落,朱綺羅手邊的一個杯子便突然被人摔了個粉碎:“婉娩閣的人?他們怎麼會和尉遲菀在一起的?嗯?”
“娘娘息怒。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奴婢發現的時候,便已經是這樣的了。”
“……你下去吧。”本料想到的風暴居然沒有落在自己的頭上,這難免讓她感到有些意外。可是既然主子讓她走人,自然也不敢多留。上吐見技。
一陣謝恩之後,這芳柔便硬撐起發軟的身子退了出去。常寧殿內,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讓她們仔仔細細地給本宮查,本宮倒要看看,這個靜妃,到底想要做什麼!”阿瓊上前,正打算探問朱綺羅的狀況,對方卻先一步下了這樣的命令。
“是。”阿瓊一福禮,心思複雜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