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伸出手來撫摸自己夫君的臉龐,最後卻終究還是望而卻步:“既然不愛,又爲何不放手……”
張雨茹低聲呢喃着,再度躺在他的懷中。閉眼,享受着這轉瞬即逝的溫存。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子衿閣響起。守在外頭的春兒對於擅闖子衿閣的柳枝感到氣悶,說話自然也沒了平常的好脾氣。
“我說你!你家主子沒教你別人家的地界不能擅闖嗎?何況這是大夫人的地方!我家夫人還在休息呢!你這麼大吵大鬧算怎麼一回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家夫人不見了!”柳枝怕也是急瘋了,竟然便將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着春兒的面吼了出來。
春兒先是一愣,旋即用鄙夷的態度對着柳枝道:“你編個謊話也要有個限度,這不是詛咒你們家夫人嗎。”
“大人!大人!!”柳枝哭花了臉,壓根就沒將春兒的話往心裡去,只是這子衿閣的大門許久不曾被她敲開,也讓她心冷了半截。
正在她絕望的時候,房門猛地被人拉開了,只見尉遲璟匆忙搭了一件外衫便拉開門來見柳枝,衣衫不整的模樣讓春兒徹底紅了臉。
“你說什麼?”尉遲璟一皺眉,顯然也是不信。
“大人。您快去蒲草居看看吧……夫人,夫人真的不見了……奴婢們把蒲草居翻了個底朝天,也偷偷派人去夫人經常去的地方找了瞧了,都沒找到啊……”柳枝見到尉遲璟出來,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道。
“……馬上帶我過去。”見柳枝哭成這樣,尉遲璟也意識到了事態嚴重。
春兒見他作勢要走,趕緊上前攔住道:“姑爺,我家小姐還沒醒來呢……”
“等她醒來了替我告訴她一聲,我晚上再來看她。”被春兒這麼一提醒,尉遲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虛掩着門的臥室,吩咐了春兒幾句之後,這才匆忙離開。
“姑爺!姑爺!”春兒踮起腳尖,想要喚住他,卻無功而返。無奈之下,她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屋內。本想着伺候張雨茹起牀,可一進門,她就瞧見呆坐在書桌旁邊的張雨茹:“……小姐?”
“蒲草居那邊,又出什麼事了?”張雨茹見得她進房來,倒也表現得出奇的安靜。這讓春兒感到疑惑,不知道張雨茹到底有沒有將剛纔尉遲璟與柳枝的對話聽了去。
“聽柳枝那妮子哭叫着,好像是他們家主子不見了。”春兒如是回着,壓根就沒有將柳枝的話往心裡去,純粹覺得那是在做戲。
“不見了?”張雨茹怔了怔,忽然覺得腦袋有些疼,便也沒有多想。直到夜裡尉遲府亂成了一鍋粥,這主僕二人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柳枝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這下,可麻煩了。”聽了春兒與香兒繪聲繪色的描述,張雨茹看書的心思也沒了。一揚手,便將手裡的書本丟在了一旁。
“小姐可真是菩薩心腸。之前小姐走丟的那件事……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而爲之呢。”春兒見到張雨茹一副擔憂的模樣,心裡便有幾分不服氣。
雨茹聽了她的話,擡起頭來責怪地看了他一眼:“捕風捉影的事情,便不要再說了。旁人聽去了,還以爲咱們正在爲尉遲府的倒黴事幸災樂禍呢。”
“那哪裡是尉遲府的倒黴事,分明是楊家的。”春兒牙尖嘴利地回了這麼一句話,讓站在一旁的香兒捂着嘴偷偷笑了出來。
“就你最能耐。”張雨茹白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戳了戳這丫頭的額頭。
正在主僕幾人笑鬧的時候,尉遲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房門口,讓屋裡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大人。”春兒和香兒雙雙向着尉遲璟行了禮,見他臉色不善,便趕緊退了出去,留尉遲璟與張雨茹二人留在屋內。
“坐吧。”張雨茹看了看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蒲草居那邊,事情都弄明白了?”
“……人丟了。問了整個居里的僕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是什麼時候丟的。如此護主不力,養他們有什麼用。”尉遲璟端起茶杯來,喝了幾口茶。突然便將茶杯嘭地往桌上一放。
張雨茹垂眼望去,看到有好多茶水都灑了出來,到處四散:“你打算怎麼辦。若是一直瞞着楊府,怕是不行吧。”
“……今晚要是再找不着,我便只有通報楊府了。在綰綰沒有回來之前,楊言初也不會公然對咱們尉遲府敵對的。”
“確實是你說的這樣。”張雨茹沉默了一會兒,爲尉遲璟的太過冷靜而膽戰心驚。她禁不住在想,當初自己無端端被人擄走的時候,是不是他也是如此冷靜地應對。
“只是這事情發生得也太蹊蹺了。先是你,再是綰綰,就好像是特意針對咱們尉遲府一樣……”尉遲璟兀自低聲呢喃着,張雨茹雖然也與他在思考同一個問題,卻並沒有吭聲,只是在品着手中好茶。
當晚,因爲蒲草居出了那樣的事情,尉遲璟也沒有在子衿閣多做逗留。有人說他帶着自家的侍衛出去搜城了,也有人說尉遲璟爲了楊青綰失蹤的事情匆忙進了宮。
這些傳言張雨茹聽聽也就算了,壓根就沒有多在乎尉遲璟現下到底在哪兒。爲了不添亂,也出於置身事外的考慮,尉遲璟離開後不久,她就早早睡下了。
半夢半醒間,突然出現在她牀頭的人影,着實嚇了她一跳。
“誰!”張雨茹本來想喊,可是一把冰涼的兵刃卻已經在她發出聲音之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最好別亂動,也不要想着喊人過來。我來只不過是奉命來傳話,可是你若是將旁人引了過來,我可不敢保證你之後的命運會怎樣。”
黑暗之中,黑衣男子冷冷說道。
張雨茹微微點了點頭,果真閉緊了嘴巴,對方纔將匕首緩緩收了回去。
“……你是誰……”張雨茹戰戰兢兢地問道,只希望從隻字片語之中辨出對方來意。
“尉遲夫人何需明知故問?之前您就與在下見過,你忘記了?”黑衣人站在牀沿邊上,沒有近一步的動作。可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已經足夠讓張雨茹整個神經緊繃起來。
“是你。”她皺緊了眉頭,身子向後退了退道:“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將軍府也敢闖。”
“哈。”那人突然笑了一聲,對於將軍府的不屑溢於言表:“在下又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有什麼好怕的。”
“……難道,難道楊青綰也是你們給……”張雨茹一愣,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大膽的猜測居然就是事實的真相。
“正是我們乾的。就在昨天晚上。”黑衣人眨了眨眼睛,想到楊青綰見着自己時那又驚又怕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傳聞尉遲璟的心上人是那個楊姓女子而不是你?也不知道這位少將軍是被下了什麼蠱,還是說是被豬油蒙了心。”
明明是讚揚的話,可是聽在張雨茹耳朵裡卻異常變扭:“你不是說有人傳話給我嗎。是要傳什麼話。”
“我家主人說,之前擄錯了人,讓楊家人有可趁之機,原是他不對。所以今日他將楊青綰給綁了去,算是補償了你。希望你日後,能夠記着這個人情。”
“人情?”張雨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這一團黑影:“你家主人要綁誰,又綁錯了誰,與我何干?即便是恰巧堵住悠悠之口,要始作俑者自食其果,那也只不過是順帶罷了。一個順水人情就可以拿出來要別人記着,你家主人未免也太會做生意了。”
“主人說了,大家都是生意人。夫人一點就通,立馬就會想明白的。無論如何,這次擄走楊青綰,確實是爲了挽回夫人的名譽,還有就是要楊家人學乖點,不要到處爲虎作倀,無法無天。”
張雨茹聽着黑衣人說的話,依稀聽出來黑衣人的主人與楊家之間的仇怨頗深,也不知道楊言初到底是做了什麼孽,竟然讓別人連他女兒都不想放過。
“……她會怎麼樣嗎。”思及此,張雨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論她願意與否,她已經被這幫刀口舔血的激進分子給拉進了這漩渦裡。
現下當務之急,就是確定自己到底會被牽連到何種地步。
“她?之前還耍些小姐脾氣,現下倒是老實了。”黑衣人冷冷答道。
“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她?”這是張雨茹最關心的問題,大概也是尉遲璟最關心的。
對此,黑衣人卻只是聳了聳肩膀,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又提醒張雨茹道:“其他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楊青綰歸來之日,便是她承受那些她散播出去的流言蜚語之時。你只要記住一點,等到了那個時候,你便欠了我家主人一個人情了。”
說着,那人便消失在了張雨茹的房間裡,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