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之爭瞬息萬變,後宮的爭鬥更是如此。
萬菁菁被放出來沒有多久,後宮裡便颳起了一片腥風血雨。聰明人都知道,這是屬於淑妃與皇后之間的戰爭,更是萬家和朱家之間的拉鋸戰。
經此變故。多日不見的端木涼也突然現身了。還是那副面具,還是那身黑衣,卻讓張雨茹感到異樣的親切。
“我以爲,你應該趁着亂的時候遠走高飛纔是,而不是出現在我這裡。”自打在臥室裡看到黛兒出現,張雨茹便找了個由頭打發了暮然出去。現下,這偌大的寢宮裡,便只有她一個人在。
“大仇未報,我又怎麼可能走。”端木涼的聲音尤其陰沉沙啞,驚得張雨茹都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若你是怕我會連累你。放心吧,我不會的。”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與他認識了這麼久,雖然他騙她利用她,她也確實爲此氣惱過。衝動過後,最終還是敗給了心裡掩藏着的那份親情:“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萬菁菁現下既然已經從冷苑裡頭出來了。肯定不會就此作罷的。可憐了那些忙着站隊的無辜的人,她們只不過是想要活命罷了。”
“昏君!”張雨茹話還沒有說完,端木涼便一拳頭砸在了木製的小桌上,沉悶的響聲雖然不大,卻震得二人心裡發慌:“賬本都給了他了!居然就因爲那女人懷了他的孩子說放就放了!果真是信不得他!”
“你說什麼?”張雨茹一愣,立馬變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端木涼:“那個茶樓裡的賬本弄到手了?”
端木涼聞言,瞟了她一眼,一副平淡的模樣:“現在已經不在我的手上。”
“你……”張雨茹深吸了一口氣。在問這句話的時候不可抑制地顫抖着:“你竟然將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了朱綺羅,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樣不好嗎。你就好好做你的婉婕妤,難道不好嗎?”端木涼麪對張雨茹的質問,五味雜陳:“我假手於她,至少萬菁菁真要查起來,也不會查到你身上。”
“但是她或許會查到你身上,甚至於朱綺羅爲了明哲保身,會把你給供出來!大哥,你如此孤注一擲,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伯父豈可在九泉之下瞑目?”
“……他已經死不瞑目了。若是端木家一案無法沉冤得雪,我也會死不瞑目。難道你想看到大哥有這樣的下場?”端木涼輕聲問了一句,張雨茹只覺得胸口一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今日又來找我是爲什麼……萬菁菁已經脫離險境,就代表着皇上還不想動萬家。你的計劃已經泡湯了。”張雨茹苦笑了一聲,扶着桌子邊沿慢慢坐了下來。一時間,她竟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不是讓你幫我找她嗎。你找到她了嗎,她怎麼說。”端木涼沉默了一會兒,如是說道。
“她什麼都沒說。”張雨茹怔了怔,突然在端木涼麪前提起楊青璇,她竟然有些於心不忍:“可我總覺得……就算當初栽贓端木家之事楊家有參與其中,可是她是無辜的。她現在的沉默,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你……”
張雨茹咬了咬脣。話只說了一半,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楊家人,死不足惜。都是些背信棄義的小人!”說着,端木涼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張雨茹見狀,趕忙也跟着站起身:“你要做什麼?”
“這件事,你便不要再管了。萬菁菁既然這回能死裡逃生,免不了又是一陣興風作浪。既然她想要將這個孩子作爲護身符,那我也只好……對不住這個孩子了。”端木涼一眯眼,甚是冰冷無情。
“你……大哥,你不可以爲了報仇,完全淪爲皇后的鷹犬啊。若是哪一日東窗事發,她一定會把你給拋出去當替罪羊的!到了那個時候,端木家的冤屈就真的申訴無門了!”
見他要拂袖離開,張雨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放心。她不會的。”端木涼測過身子來瞧着張雨茹擔憂的眼神,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了許多。雖然此時此刻他還戴着面具,可這樣的他,讓張雨茹恍惚之間,彷彿瞧見了昔日的端木大哥:“她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上呢。你放心,她若輕舉妄動,我一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大哥!大哥!”眼見着端木涼在掙脫自己的雙手之後大步流星地向那密室裡走去,張雨茹追了幾步,突然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臨昏厥之前,她分明聽到了暮然的驚呼聲。
待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在夜裡了。婉娩閣裡點着的燭光,將守在她身側打着盹的男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張雨茹側過臉來,一眼便看見了正趴在自己身邊的宇文端化。想起今日與端木涼爭執的話語,禁不住淚如雨下。
“玉兒?玉兒你怎麼哭了?”張雨茹無聲飲泣,小心翼翼地步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卻還是被醒來了的宇文端化瞧見了。
“我……”張雨茹一開口,瞧着宇文端化的眼睛時,卻又說不出話來了:“我沒事……”
“……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宇文端化皺了皺眉頭,將張雨茹揉進自己懷裡,輕聲問道。
見對方只是哭,並不答話,這才又嘆了一口氣道:“別哭了,你懷有身孕呢。這樣哭下去,對孩子不好。”
“……什麼?身孕?”張雨茹一愣,這消息太過驚人,一時之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有身孕了。已經兩個多月了。”說起這件事時,宇文端化的面色極其溫柔。只是他越是這樣,張雨茹便越是心亂如麻。
“怎麼會……”震驚之下,張雨茹下意識地將自己心裡的疑問呢喃出聲,完全沒有顧忌一旁的宇文端化。
“怎麼就不會。”宇文端化聽她這麼說,面色一凜,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冰冷:“朕餵你吃的那些藥,從來都是補身體的藥,並不是滑胎藥。你有了朕的孩子,這有什麼出奇。”
“……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張雨茹自知失言,情急之下,主動去拉宇文端化的手,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討好的話。
二人之間的相敬如賓,將宇文端化給生生扎疼了:“你好好休息吧,朕明日再來看你。”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見宇文端化利落轉身,張雨茹趕緊掀開被子來跪到了地上。
“什麼事,說。”宇文端化分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卻沒敢回頭。他怕自己回了頭,又心軟了,然後再這麼繼續無尊嚴地愛下去。
“臣妾……請皇上恩准,還請皇上對臣妾懷有身孕之事,秘而不宣。”說着,張雨茹便對着宇文端化行了跪拜之禮。
“你!”宇文端化氣急,猛地一轉身,卻發現張雨茹竟然僅着單衣五體投地地跪在地板上:“你起來吧,朕準了。趕緊回牀上休息去!”
“……謝皇上。”張雨茹聞言,鬆了一口氣,等她再擡起頭來時,宇文端化已經走得很遠了。他場邊技。
“娘娘……皇上看樣子是生氣了。”暮然見她呆呆坐在地上,有些左右爲難,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明明咱們有了身孕是好事情,爲何娘娘卻要請求皇上秘而不宣呢。就好像……”
“就好像我不願意懷上他的孩子一樣,是不是?”張雨茹苦澀一笑,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配不配的問題。這事兒,你不懂。”
此後,張雨茹也沒有再說別的,在重新回到溫暖的牀榻上之後,她立馬便閉上了眼睛。只是在夢裡,剛纔那一幕卻時時刻刻地在她眼前閃現,讓她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