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開始,張雨茹以爲尉遲璟嘴裡說的同一作息,不過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他真的這麼做了。甚至一連好幾天地待在子衿閣,不曾往蒲草居去,更不曾提過楊青綰一句。
這一日,二人又是結伴而回。正在說話時,卻見伺候在蒲草居里的柳枝慌慌張張地正往外行,就連差點就要撞到自己的主子都不自知。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尉遲璟冷眼瞧着跪在二人面前瑟瑟發抖的柳枝。張雨茹在一旁看着,也是默不作聲,只等着柳枝說話。
“奴婢該死……衝撞了大人,夫人……”柳枝不停道着歉,尉遲璟不叫她起來,她也只能這麼繼續跪下去。
“你家夫人呢。”見着柳枝慌張成這幅模樣,尉遲璟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地問道:“不在你夫人身邊伺候着,倒是莽莽撞撞瞎跑什麼?”
尉遲璟的訓斥讓柳枝渾身一顫,突然她便整個人情緒失控地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起來:“求大人趕緊過去瞧瞧我家夫人吧,夫人她病了好幾天了!一直不準奴婢們去請大夫回來,今日奴婢們見夫人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這才違抗命令,想着出去請大夫啊!”
“什麼?”尉遲璟一驚,猛地將柳枝從地上拽了起來,他用得力氣可大。張雨茹站在一旁,都能清楚地聽見柳枝倒吸冷氣的聲音:“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爲何不說!”
“大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們本來是想稟報給大人和老爺的,可是……可是夫人不讓……”柳枝淚眼朦朧,覺得委屈又恐懼,卻不敢很明顯地表現出來。
“帶我去。快!”尉遲璟將柳枝往前頭一推,黑着一張臉便急匆匆地奔向了蒲草居。他走的是那麼着急,甚至於一句招呼都來不及給張雨茹打。
雨茹以爲自己應該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忽略纔是,卻沒想到在看向他這般不管不顧地奔向另外一個女人的居所時,她依舊還是會有些心疼。
先前一大波跟在自己與尉遲璟身後的僕從,也因爲這突發事件跟着尉遲璟一併向蒲草居衝去,只留下張雨茹和她子衿閣裡的幾個小丫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香兒,把這件事情稟報給老夫人一聲。然後,你便去將大夫給請過來吧。”張雨茹不動聲色地安排完這些,便帶着春兒往子衿閣裡去。好像剛纔發生的種種,都只是一場雨她無關的鬧劇罷了。
“小姐……您也太好心了吧。明擺着那廂是在欲擒故縱呢。不然柳枝怎麼選了個那麼好的時間,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往黑麪神身上撞?若不是又主子授意,以那小丫頭的膽識,死活都不肯這麼幹的。”
張雨茹聞言輕輕一笑:“你都看出來這把戲了,旁人自然也能瞧得出來……可惜,只要是她的把戲,他卻永遠都瞧不出。”
“姑爺也真是的……這種時候,竟然就如此蠢笨。”春兒嘟囔着,暗地裡將尉遲璟罵了個透。
“他不蠢。他看不出來這些花花腸子,只是因爲……他愛她。”張雨茹停頓了半晌,說完這句話後,她突然覺得眼睛異常的乾澀,就連喉嚨都在疼痛。
……
尉遲璟跟着柳枝急匆匆地感到蒲草居,一進門,就直接撲向牀邊查探楊青綰的病情。
“她這般燙是有多久了!”尉遲璟以手背探楊青綰的額頭,發現滾燙如烙鐵,心疼不已。
“……璟……璟哥哥……”聽到尉遲璟的聲音,一直在夢囈的楊青綰幽幽轉醒。她努力地睜開眼睛,移動着沉如鐵石的身子,只不過是想要確認而今尉遲璟在自己身邊。
“在,我在。綰綰,你怎麼會病成這樣……”尉遲璟見到楊青綰清醒了過來,趕忙將她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裡。
楊青綰冰冷的肌膚剛一感受到從尉遲璟身上傳來的溫度,她便嚶嚶啜泣起來:“璟哥哥……我以爲……你不要綰綰了……若是這般,綰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就這麼死了好。”
“你說什麼傻話!我又怎麼會不要你!”尉遲璟聽了楊青綰的哭訴,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楊青綰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搖擺不定,他話音剛落,她便哭得更是厲害了:“嗚嗚……真的嗎?原是綰綰胡思亂想嗎?”
“……是。”尉遲璟張了張嘴,努力了好久,纔將這麼一個簡單的字吐出。
“真是……太好了……”楊青綰含淚笑道,更是伸手去撫摸尉遲璟的面頰。
二人緊緊相擁的場面,恰好全讓前來蒲草居探病的張雨茹看了去。
尉遲璟一回頭,正好對上張雨茹的雙眼:“……雨茹……”
“大夫香兒去請了,妾身就是來看看妹妹的病情如何了。既然夫君在這裡陪着,妾身就不打擾了。”張雨茹對着尉遲璟柔柔一笑,轉身便離開了楊青綰的房間門口。
“雨茹!”尉遲璟見狀,趕緊站起身來要去追,卻被楊青綰一把死死抱住了。
“璟哥哥你又要去哪裡?璟哥哥,你別走,綰綰害怕。”
“乖,我去去就來。你先讓大夫給你診治。”出乎楊青綰意料之外,尉遲璟就這麼硬生生地掰開了她的擁抱,着急奔向那個在門口消失的身影。
“璟哥哥!”看着尉遲璟急忙而去的背影,她終於嚐到了絕望的滋味。
……
張雨茹沒有走幾步,就被一個人從背後緊緊拽住,讓她移動不得半步。
“雨茹。”尉遲璟追上了她,也抓住了她,可是她竟然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放我走吧。”張雨茹沒有回過身來瞧他,她只是擡起頭來,看着那掛在高空的殘月。
“……雨茹,你別這樣。”尉遲璟微微一怔,心知她去意已絕。
“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又何必讓三人綁在一起苦苦糾纏呢?我退出,對我們三個人都好。你說對吧?”張雨茹嘆了一口氣,回過身來看向尉遲璟緊緊抓着自己的那隻手:“你去陪着她吧。既然一開始就已經心有所屬,就別辜負了她。”
張雨茹說着,輕輕將自己的手臂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