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面如死灰,秦英提着酒罈走到他面前,想讓他喝一口緩解一下痛楚,卻被童旭一腳將酒罈踢下了山頂,過了半晌菜聽到酒罈碎裂的聲音。他卻是掙了一掙,就要往懸崖處跑去。
秦英將他一把拉住,金剛指連動,將童旭四肢運行的穴道封住,這才罵道:“老三,你要做什麼!尋短見嗎?有出息的就站起來,別做這般蠢事!”
童旭只是不說話,胸膛一起一伏,似乎是在運勁衝開穴道。但是秦英十幾年的金剛指功力,那裡是這般容易就能衝開的?
童旭的雙眼盯着山下,卻只見一條青灰色的人影正往此間飛速前進。山嶺之上蜿蜒奔騰,宛如一條青龍,童旭愣了一愣,身子卻都顫抖了。凌煙沒有騙他,只是來的遲了罷了。
秦英順着童旭的目光看去,心底卻只是繼續往下沉。童旭被自己按在地上,只能看得見人影,但哪裡知道人影不是謝凌煙,卻是謝凌雲?約定之期,謝凌煙不到,謝凌雲卻來了,是何寓意,秦英早已洞然於心。
等謝凌雲登上蓮花峰的那一剎,童旭的呼吸真的停止了,頹然坐在地上,看着謝凌雲,問道:“大哥......凌煙呢,她......”
謝凌雲哈哈大笑,只是笑容說不出的怪異。他笑道:“你問我,我妹妹去哪了?我還要問你呢!”
童旭臉上再沒有光彩,只是問道:“這般說來,你們也還是沒有找到她。她沒有來,我沒有看見。你也沒有找到,那她,那她......”之後的揣測,他卻萬萬不敢再說出口了。
謝凌雲哈哈大笑,目中帶淚的說道:“怎麼沒有找到?我們在函谷關的令尹望氣臺旁邊的草廬裡發現了凌煙的蹤跡。草泥灰做的牆上只有‘莫尋,安好,凌煙’六個大字。你說,我該問你凌煙去哪了,還是你來問我。”
童旭眼中的光澤消散,看着謝凌雲手提的青虹劍,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就可以到處去找她了......”
“我呸!”謝凌雲一口口水吐在了童旭的臉上,青虹劍幻化成一個漂亮的弧線便扔下了山崖,謝凌雲罵道:“你以爲你是誰?我的千金寶貝妹妹,怎地就看上了你這般的東西?殺了你,你就可以找她了?你覺得我妹妹稀罕你去找她麼?童旭,我謝家沒丟過人,遇上你是謝家百年最大的晦氣。你與謝家的姻約就此打住,你送的青虹劍我也不再稀罕,只請童大俠高擡貴手,以後莫要纏着我謝家不放!”
童旭仰着頭,讓山風吹在臉上,等着唾面自乾,心裡一瞬間彷彿輕鬆了許多,只是喃喃自語道:“我做了很多錯事,有些你們覺得不該,但是我卻沒有悔意。哪怕是力爭方蕾不該受到牽連。哪怕是我再選擇一次,我也依舊會是這樣的念頭。因果報應都是自找的,對不起的人已經對不起了,如果罵我乃至於殺我,都能讓有些恩怨暫且擱置,大哥你不妨快些動手。凌煙不在,我早已了無生意。”說完話,便默默的閉上了眼。
良久不聽見有掌風襲來,秦英嘆息的聲音在童旭耳邊響起,“他走了。”
睜開眼,果然形影孤單的謝凌雲走了。眼前一片衣袖,割袍斷義便是這個道理。他性子偏激,妹妹死了,是爲童旭死的,沒法子,這筆賬就是要算在童旭頭上的。
童旭微微搖了搖頭,拾起那片衣袖,在空中甩了一甩,山風便將衣袖卷出去好遠。緩緩的站直身子,便朝着山下走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全身的穴道竟自己衝開了。
半路上一個踉蹌,童旭似乎沒了力氣,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卻閉着雙眼。忽然之間,只覺得臉上涼涼的,睜開眼睛,卻只見謝凌煙溫涼的小手在觸碰着自己撞破了的嘴脣。清冷的雙眸似乎是在嗔怪的說道:“你看,怎麼這麼不小心,又把自己弄傷了?”
童旭笑了。秦英看着仰面朝天,對着淅淅山雨癡笑的童旭,也笑了。烏雲越來越重,瞬間將整個山頭包裹了起來。
令狐北說,童旭在縹緲峰,雖是一個人,但與“謝凌煙”過的極其快活,聽說已經把混元功練到了極致,要創出一門名爲“混元罡氣”的功夫,就是整日醉酒不討人喜歡。
雲綰也長成了大姑娘,一身好本事不下於當年的童旭。關河大俠的府邸,“居雲莊”的匾額已經掛上去了,香薰的金字特別漂亮。雲海聽濤的意境再好不過。
雲心嘆了一口氣,手上沾了濃墨的巨筆一頓,一副對聯終究寫罷。卻只見紙面上寫的,卻是:
喜怒哀懼,枯燈欲盡,仙草嘗罷人間百味,卻不免,王謝堂前,分飛勞燕。
情仇愛恨,白髮青絲,勾戟笑看紅塵千種,終究是,縹緲峰頭,醉枕江湖。
至此全書完,另有人物番外篇,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