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燈抱着一個牛皮紙袋子,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四下張望四周的人,再看看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一時有感而發:「發財樹,我發現做植物太沒意思了。」
「怎麼說?」
「你看,做人多好,能跑能跳,心情全在臉上寫着,最重要的是,能說話真好,能說出每個人都能聽懂的話,更好!」白小燈得意地笑着,跟身邊擦肩而過的每個人都打招呼,“你好!”
有的人也會迴應一句“你好”,有的人頷首迴應,還有的人則怪異地看她一眼,然後快速走開。白小燈不以爲然,依舊對着身邊的人笑盈盈。
“哎!那個誰!林,林角!”
白小燈一聽到“林角”兩個字,邁出的步子頓下來,回頭去看——是一個女警察,曾在林角的死亡現場勘查,叫明菁。
明菁小跑着跟上來,急問:“你,等下。”
白小燈笑吟吟地看着她紅撲撲的臉,說:“好,你彆着急。”表面上這麼淡定,內心卻兵荒馬亂了,這接下來被盤問了怎麼辦。
發財樹出聲道:「小燈,別慌。你昨晚上跟房東怎麼說的,現在就怎麼跟她說。」
明菁大老遠看到一個女孩子特別眼熟,警察的直覺讓她從馬路對面急匆匆地追上來,果然是前幾天那個死在地下室的女孩,喘了幾口氣,問:“我昨晚上接到張大美的電話,說什麼死而復生了。我還不信。現在,竟然是真的。”
白小燈捂着嘴,笑了聲,說:“警官,你們也信死而復生那一套呀?”
明菁這才發現自己言語中犯了警察的大忌,忙解釋道:“當然,這只是一種說法嘛。你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你能說前幾天那個躺在靈牀上的人不是你嗎?”
“是我。”
“那你能解釋一下怎麼回事嗎?如果邏輯不通,事情可是難辦。陳法醫明明都出具了死亡報告了,這說明機體當時完全符合死亡評判標準。”
白小燈淡然一笑,頓了一下,才說:“我沒死。我只是一時情傷,吃了很多安眠藥而已,後來怎麼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明菁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不對。就算你是吃了安眠藥,也要經過及時的洗胃,纔有可能恢復呀。”
白小燈一時啞然,這個超出她的常識。袋子裡的發財樹經過快速的思考,提醒:「小燈,法醫檢查時不是洗了嗎?」
白小燈控制住自己想要搔頭的手,竭力保持現在的姿勢和神情,說:“警官,法醫檢查時,有沒有說我吃下了多少安眠藥呢?”
“大約四十粒。”
“這個量不一定致死吧。而且,如果不洗胃,怎麼知道我吞下去多少安眠藥呢?”白小燈這時才撩起了額前的劉海,順便擦了下汗珠。
明菁想了一會兒,說:“嗯,也對。那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呢?”
“警官,你這是準備問到什麼時候?我還有事呢。”白小燈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明菁緊繃的五官這時鬆弛下來,笑了一下,“抱歉,這得耽誤你幾分鐘。因爲,警局那邊把你當成死者已經通知了你的好友和親戚,雖然還沒有戶籍所在地提交銷戶申請,但是你還活着,派出所那邊需要註銷死亡證明。所以,我肯定得問清楚了。要不,你移步派出所,我們好好聊聊。”
白小燈一聽派出所,移開自己的視線,看了下牛皮袋,面帶微笑地說:“不必麻煩,我現在這樣還不能證明我沒死嗎?你真的覺得我需要去派出所嗎?”
明菁表情一滯,尷尬道:“你抽時間去派出所籤個字,不然影響你的戶口問題。”
“好的,謝謝警官。”
“對了,電話給你,有問題隨時聯繫我。”明菁拿出口袋裡的筆和小本子,撕下一張在背面寫上電話,遞給她。
白小燈接過,點頭微笑。目視着明菁走遠,長吁一口氣,捂住胸口跳個不停的心臟,說:「嚇死我了。」
發財樹笑道:「這就嚇死了?事情還沒開始呢。」
「說得對,前路坎坷,你得多幫我。」
「我只能輔助你,你得自己強大起來。對了,最近修煉可不能落下。」發財樹叮囑道。
白小燈低着頭,手指頭搓着牛皮紙袋子的提手,將它們摺疊再伸展,重複好幾遍,口將言卻囁喏道:「我師父好多天都沒出現了。這次,可能他真的不理我了。」
發財樹不忍心看她這副落寞的樣子,施法用葉子摸摸她那無措的手指,溫聲細語道:「不會的。」
「事已至此,但願如此。走吧,快到花卉市場了。」白小燈揚起腦袋,甩甩後腦勺的馬尾,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