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樹怔忡時,聽到白小燈感慨道:
「發財樹,這麼多鞭痕,林角之前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呃。」
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它現下實在想不出。
它在瀕危之際,卻要受這麼強烈的燥熱,實在是難以斷定,是福還是禍。
回憶第一次白小燈穿人類衣服時,也曾赤着身子,它當初躲開了視線。
而這次,它無法躲開。這是它心愛的女孩啊!
雖然不是白小燈自己的,可,那裡現在住着它滿心愛着的白小燈。
作爲一個瀕死之草,它不想錯過,也不要矯情地躲開。
它要用鼻血祭奠這段還未出口、就腰斬的愛情。
許是發財樹剛纔流失太多精氣,看不清楚眼前,再次暈過去。
白小燈穿上衣服,才意識到她剛纔在發財樹面前脫衣服了。
臉頰赤紅着,胸口撲通通開始跳着。
直到躺下,進入夢鄉的最後一刻,她也捉摸不清剛纔是什麼想法。
……
午夜時分,她只覺胸口被什麼攥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滿頭大汗地醒來。
黑暗中她環視了一圈,除了綠植,就是發財樹。
她抱住發財樹,豆大的汗珠順着太陽穴往下流,手心濡溼,「發財樹,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呼吸困難?可是可是,捲毛他怎麼還沒來?」
「怎麼醒了?」
「我在夢中還以爲自己死了,使勁掙扎着起來……你別打岔,爲什麼捲毛還沒來?你是不是……」
「嗯,我根本沒有聯繫他。」
白小燈再也抑制不住,她的發財樹就要死了,還要騙她!
她的心開始一陣陣發緊,甚至有些疼,跟之前看到譚堯時的疼不一樣。
這種疼,似乎不只是身體器官上的,似乎還有深入骨髓的疼,她不明白爲什麼這麼難受。
她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卻硬是用靈力把眼淚壓在眼眶內不流出來,「爲什麼非要去死?」
「小燈,記住我們拉鉤說過的話。誰要是食言了,誰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發財樹的聲音一直都是小男孩的聲線,乾淨單純,從前這種聲線說出來的話會讓白小燈生氣,此刻卻充溢着從未有過的極盡溫柔。
「你現在死了,我不是也見不到你?那我們的拉鉤還有什麼意義?」
「你別忘了,我可是有仙緣的植物。一切皆有可能,你不能連這點可能,也不給我吧?我以後還想見你呢。」
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跟白小燈見面的可能,但是它必須給白小燈這個可能!
白小燈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什麼,問:「你這會兒怎麼這麼有精神?說話也有力氣了!」
「我捨不得你……那個,林角的事情了結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自己如何好好活下去……」
白小燈淚眼朦朧中看着發財樹的靈氣開始外泄,羸弱的靈氣化爲黑暗中的點點星光。她伸出手去,試圖抓住那些光芒,卻無濟於事。她眼睜睜看着那些光點,跳躍着很快就消逝不見。
她的眼睛也隨之暗淡下來,無助的感覺緊緊擰住她的呼吸!她大口喘着氣,不讓悲痛擊碎那些堆積在眼眶的眼淚,心裡一直用同一個問題麻痹着自己:怎麼辦?怎麼辦啊?!
忽然,那些消失的光點又組團出現了!
它們凝聚起來,在漆黑的本空中變幻爲一個手掌高的小樹人。
小樹人有雙滿目星光的眼睛,正凝視着眼前的女孩,聲音稚嫩,說出的話老氣橫秋:「白小燈,地下室陰暗潮溼,那一年裡我的內心都是灰暗和無望。而你的第一聲問好,就像冗長的隧道里,突然亮起了一盞燈。這盞燈從此一直掛在我心裡,所以,此時,我不難過,我終於不用躲在你背後了。」
「白小燈,沒有西窗沒有發財樹的以後,你自己可以的!」
小樹人眨了眨眼睛,轉身就消失了。
「哎!等等我!你就這麼着急去死啊?這一世就這麼着了?」人未到,聲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