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老男人譚堯身襲黑色西服,彷彿一把利刃,看到那一刻,直插心臟。
白小燈捂住隱痛的心口,眼眶閃着光,心中暗懟:天殺的,真疼!一看到他,你就疼,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白小燈一邊豎起食指,放在脣上,作噤聲狀,一邊走出房門,輕輕掩上門。
譚堯已經在樓梯上往下走,她就跟上去,倆人來到一樓客廳。
譚堯雙手背後,眼中飽含兇戾,“原來我媽說的那個可靠的小姑娘,就是你?”
白小燈眼皮亂跳,只用氣道發聲,語言似乎隨時都要支離破碎,“那可能是吧。我盡職盡責,糖糖也待我很好,你挑不出什麼。”
譚堯蹙着的眉一展而開,偏頭一笑,聲音宛如小刀劃過鋼鐵上般刺耳,一字一句問:“你這是在玩火。”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但是白小燈卻感受到了一絲刺激的危險。
譚堯看她桃腮杏臉,閃着的青春光芒,直戳自己內心,特別是微微顫動的睫毛,一下下地拍打着自己的的心門,彷彿要叩醒什麼,音量陡然降低,語調帶着中年男人的滄桑和無奈:“小角,不管我是將你送離我身邊,還是吩咐你必須遠離我的兒子,全都是爲了你好。你這麼年輕,你還有未來的。你那年輕的身體,多少次讓我着迷,那分開後的我就多麼難受。這些我不想讓你知道的,我在保護你,可是你爲何還在一次次踏入我家這個危險地帶?”
也許曾經真的在剋制,此刻的譚堯說着話,腳步已經靠近她,握着她的胳膊的兩隻手上那層厚厚的繭子,也傳達着他此刻的狂熱。
一想到林角可能死於此人之手,白小燈偏了下頭,嘴角劃出一抹淒冷的笑,“保護我?然後背地裡,對我下毒手?”
譚堯眼神一滯,心都漏了半拍,“下什麼毒手?是李青嗎?她,她對你下手了?她明明答應過我了,不會傷害你的。”
提到妻子李青,譚堯如此緊張。難道李青纔是殺人兇手?這也證明不了譚堯的清白,畢竟李青如果有殺人動機,也是來自譚堯。先有譚堯的金屋藏嬌,纔有李青的趕盡殺絕。這樣一想,邏輯沒問題。
白小燈搖搖頭,不對,譚堯當初把林角當成地下情人養着,那說明他們夫妻二人的情感是不堅定的,或者說有裂痕。那麼,譚堯完全有理由把髒水往李青身上潑。
看看林角的下場吧!威脅到自己的利益了,說丟掉就丟掉。這夫妻二人,一個都拖布了干係!
得出這樣的結論後,白小燈揚起頭,“我不清楚,所以我來了,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想怎樣,儘管放馬過來。”
“我不清楚,所以我來了,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想怎樣,儘管放馬過來。”
“不,小角,我心裡一直有你,我不可能捨得傷害你。”
“哈哈,你不捨得傷害?那爲什麼我心甘情願在暗地裡三年,卻得來了一個行李箱。”白小燈突然的笑聲,震得自己心口又疼起來,只好再次捂着。
等等,剛纔說的什麼?這句奪口而出的話,肯定不是白小燈自己說出來的,這必然又是來自身體記憶。林角曾經地下情三年,時間不長,但是也不短了,青春能有幾個三年了,卻拿來奉獻給眼前這個已婚的老男人。
白小燈決定乾脆放鬆自己的靈體,讓這個身體露出閒隙來,說不定會有更多的信息流露出來。
她眼角掛着落寞,落在正在釋放自我的譚堯眼睛裡,是優雅得極致,是年輕的美好,連自己的一個指頭尖都不配去觸碰。千言萬語,都歸爲一句:
“小角,聽話,遠離我們這一家子,遠遠的。”
“可以,那你告訴我,你的妻子她都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
柔情蜜意不斷從他渾濁的雙眼中,流露出來,他嘴脣動了動,最終卻只說:“沒有,我所知道的,她什麼都沒有做。”
“我不信。”
譚堯似有掙扎,往身後沙發上一坐,弓着背,雙手交叉,垂着頭說:“我也一把年紀了,只想家庭和睦。因爲我和你的事情,嚴重影響到小理了,我作爲父親,不得不捨棄一些,包括你。如果你對我還有憐憫,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年人。”
最後三個字咬得很硬,如此鄙夷自己,看來譚堯曾經拋棄林角,也是這樣的顧慮吧。
兩人最後的談話,就停留在這三個字。
*
後來的幾日,譚堯自知自己的政務繁忙,無法抽出時間再去找保姆來照顧糖糖,只好默認白小燈的工作,但是明顯比以往回家的次數頻繁了。
正直夏日,經過又一段時間的相處,糖糖的午休也漸漸養成了生物鐘的習慣。白小燈藉口幫張姐收拾譚家的衛生,趁着午休時間開始各個房間地排查。
李理的房間並不亂,她隨手的整理就讓房間變得整潔,接着就開始翻李理的抽屜和櫃子……亂翻一通後,李理的私生活全部展現在白小燈的面前,這個男孩子並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單純,各個牌子的小雨傘和幾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都收錄在櫃子裡。
她踮起腳尖,右手拿着抹布在櫃子上頭拂過,除了灰塵,一個黑色的硬皮本露出一個角,腳尖再踮得高些,左手把本子拿了下來。她就這麼站在櫃子邊,翻開本子,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用鉛筆勾勒出的卡通人物,畫面上是透過窗戶視角看過去,真皮沙發裡蜷縮着一位妙齡少女在發呆,眼神空洞;隔了幾頁,又是同樣的少女赤身在牀上,旁邊是一個看不清臉的黑衣男子……
這樣的畫很多張,都是同一個少女的不同情緒。從她的長相和身材,白小燈直覺她就是林角。
這些畫裡承載了李理對林角的感情,從少年懵懂,到滿腔狂熱,即使到最後一幅少女拉着行李離開的畫,這種感情也沒有消失殆盡。
「張姐往這邊來了。」四葉草裡的靈根發出淡光提醒道。
她匆匆合上筆記本,重新放回櫃子上,擡眼看了牆上的鐘表,嘆息道:「今天只能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