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中午,革命粵軍第二師如期抵達白沙鎮,這裡已經屬於韶關地界了。
第一團第一營是以進攻姿態突入白沙鎮,不過整個過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鎮上有一支舊軍的巡邏據點,他們在發現革命軍之後沒有任何猶豫,果斷的棄械投降。並且還爲革命軍帶路,直接包圍了鎮長的院子。
昨天白沙鎮就接到了革命粵軍北上的消息,鎮長當晚發了八份電報到韶關,詢問韶關知縣該如何處置。當天晚上韶關知縣也不斷的催問巡防提督吳祥達,是和是戰好歹給一句話。可是巡防營一晚上都沒給消息,知縣這邊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不得已,這天一大早白沙鎮鎮長就捲鋪蓋逃走了。
第一營營長梁鴻楷一腳踹開了鎮長宅院的大門,院子裡除了兩個留下來看房子的門房,什麼人都沒有,值錢的傢俬都搬走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一副空架子。梁鴻楷沒有爲難這兩個門房,只是詢問清楚鎮長去向之後,就把整個宅院徵用來做爲營務處。
梁鴻楷下了兩個命令,第一是封鎖鎮口,嚴防細作,戒備敵情;第二個命令就是派遣偵察兵,去白沙鎮北邊的曲江打探韶關巡防營的動態。從白沙鎮老百姓口中,他打聽到了曲江駐守着一個巡防營,曲江是韶關的南門,距離白沙鎮不過二十里。
不過白沙鎮還是一個不錯的前線陣地,珠江北江的支流正好橫在白沙與曲江的中間,形成了一條天然的屏障。吳紹霆估測大軍兵臨城下時,吳祥達肯定會投降,因爲以韶關三千巡防營的戰鬥力,無論如何都不是革命軍的對手,革命軍這邊有大炮有重機槍,甚至還能調幾艘輕型戰船沿江北上,直接殺到韶關城內。
下午,吳紹霆帶着特務營抵達白沙鎮,在這裡設置了前沿指揮所。
當通訊兵設置好無線電之後,吳紹霆馬上向韶關城內發出了通電,要求吳祥達立刻投降,否則革命軍將在今晚發動進攻。其實他通電上說是今晚進攻,但是電報發完之後,他已經安排隨陸軍一同北上的兩艘炮艇向曲江試探性的開了幾炮,並且徵調了附近的民船,運送了兩個營的兵力過江。
第一團團長韋汝驄親自過江指揮作戰。
太陽還沒有落山,第二營成功突襲曲江。曲江的一個巡防營不戰而降。
白沙鎮前線指揮所,第一師師部的參謀官都在納悶,這都什麼時候了,吳祥達一點反應都沒有,戰又不像戰,降又不像降,到底刷什麼花招呢?
“吳祥達是不是悄悄的逃跑了?”許海英琢磨的說道。
“有這個可能。不過要知道確切的消息還得等。就算吳祥達逃跑了,還有韶關縣府的人呢,好歹是要給個答覆。”何福光沉思的說道。不過剛說完,他又改了口,“我覺得吳祥達完全沒必要逃跑,他要是就這麼逃了,那可就一無所有了。”
許海英點頭說道:“是呀。難道,吳祥達現在還在猶豫不決嗎?”
何福光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似乎是這樣吧。看來這些人對革命還是不信任的,似乎這十天以來,就只有我們廣東一省有動靜!”
這時,一直在看着韶關地圖的吳紹霆說話了:“就算只有我們廣東一省有動靜又如何?廣西、湖南、江西、福建,這四個周邊省的軍隊全部按兵不動,縱然此時不起義,也不會威脅到我們。我們只需要慢慢把革命之勢推開,遲早會讓全國震動的。”
許海英問道:“總裁,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吳紹霆沒有直接回答許海英的話,而是道:“發電報催問莫擎宇的團什麼時候到白沙。”
許海英有些疑惑,不過還是照辦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莫擎宇團回覆了電報,他們已經在白沙鎮南方五十里開外,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與第一團會師。得知了這個情況之後,吳紹霆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他心裡早已經有了主意,只不過沒有說出來罷了。
與此同時,北江上的炮艇發來電報,這份電報是由曲江的韋汝驄發到軍艦上,再轉發到白沙鎮來的。韋汝驄稱第一營、第二營業已佔領曲江縣城,二十分鐘後可向韶關城發動進攻,詢問下一步作戰指令。
吳紹霆冷靜的分析了一下,然後命令道:“讓第一營、第二營暫時不用進攻韶關,命令靖綏與鎮海兩艦無限制炮轟韶關城。”
指揮所裡的人都有些驚訝,無限制炮轟韶關城,難道總裁跟吳祥達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一開始都沒覺得這次出兵韶關有什麼特別之處,反正是十拿九穩的作戰,韶關肯定不是革命粵軍第一師的對手,所以每個人都認爲只要稍微威脅一下韶關,吳祥達遲早會投降。但現在聽到這個命令,似乎總裁心中的打算不是這麼簡單,這架勢是要跟韶關來一場硬仗了。
鄧鏗在吩咐電報發送之後,來到吳紹霆身邊,好奇的問道:“總裁,您是打算恐嚇韶關還是真要打一仗?”
“當然要給吳祥達一個教訓。”吳紹霆冷靜的說道。
“一個教訓?”鄧鏗露出了擔憂之色,他一直認爲兵不血刃降服廣東省全境纔是上策,畢竟革命剛剛成功,應該爭取更多的人認同,而不是恃強凌弱。
“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討伐階段,不要以爲我們第一師不出省北伐就不是在打仗。你仔細想想,今天是一月十日,距離廣州光復已經過去整整十天,可是直到今天爲止有多少縣鎮是主動改旗易幟?就算是佛山、中山、江門三地做做樣子,表示支持革命,我敢和你打賭,這三個地方現在依然沒有掛上青天白日旗,依然沒有減掉辮子。”吳紹霆娓娓道來。
鄧鏗相信這一點,就拿前幾天經過清遠縣、佛岡縣和英德縣就能印證這番話。
吳紹霆繼續說道:“爲什麼廣州革命政府可以成立,這是時勢所趨的必然結果。爲什麼除了廣州之外全省乃至全國都還沒有動靜,這是因爲所有人都還在疑慮!這些疑慮的人不知道我們廣州革命政府到底能撐多久,到底有多少實力,到底能不能軒然大波!”
說到這裡,他刻意的停頓了一下,更換了一下語氣做出了結論:“所以,我們必須有一戰,讓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革命之決心,我們革命之猛烈,我們革命之鐵血!”
鄧鏗聽到這裡,很快就熱血沸騰了起來,他說道:“總裁,這麼說,不管韶關降或者不降,都是要打到底嗎?”
“呵呵,一月三日革命政府正式成立時,已經發過全省通電。三天前我們出征之日,同樣也給過韶關警告。就在今天早上,那是最後的通牒。不管韶關縣府出於什麼原因,既然對我們的通牒置若罔聞,那已然是一種表態了。”吳紹霆解釋的說道。
“總裁所言極是,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鄧鏗點頭認同道。
“所以,今晚讓弟兄們放開了打,斃敵或俘虜一人獎勵大洋五塊,俘獲官員按級獎賞。不過,進城之後不可擾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吳紹霆就勢說道。
鄧鏗見吳紹霆拿出懸賞進攻,心中隱隱約約有些擔心,這樣一來極有可能釀成一場大屠殺呀!但是他最終沒有多說什麼,他相信吳紹霆的決議是有道理的,革命軍必須打一場讓世人銘記於心的戰鬥。
當然,鄧鏗的想法確實與吳紹霆的想法一致,稍微有些區別的地方,那就是吳紹霆是讓全省大大小小軍閥知道,與他作對的下場就跟韶關一樣。縱然廣東省全境光復,那也只是名義上的光復,諸如肇慶、新安等地照樣有擁兵自重的角色,這些最多是表明上歸附革命政府,實則還是各自爲政。
吳紹霆信奉的就是鐵血手段,他原本就打算武力征討肇慶和新安的,只可惜這兩地很識時務的投降了。現在韶關遲遲沒有迴應,正好給了他一個試刀的地方。從現在開始,哪怕韶關立刻發來歸降的電報,他也會置之不理,這一仗是勢在必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