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尋聲望去,會場的門口處,站着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不是慕少,是誰?
此刻的譚少慕脫了西裝外套,挽在臂彎裡,襯衫西褲筆挺修長,乾淨利索的精英短髮造型,比韓劇的男主都要帥炸天。
他冷眸朝這裡看着,三聲質疑的反問下,有一股強大的氣場壓得人不敢有半分微詞。
沈夫人見譚少慕出現時,也本能地心虛害怕地安靜了下來。但是,一想到女兒的死,爲母則強下,她再次點燃戰火,“慕少,你就在再情人眼裡出西施,也要體諒我做母親的苦心。姓何的女人害死我女兒,證據確鑿,你若一味的包庇,只會把她身上的屎尿都往自己身上抹!”
“沈夫人,我理解你做母親的一片苦心,卻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的嫁禍栽贓!”譚少慕眯起的冷眸像極了夜狼,犀利,精準,危險中帶着騰騰的殺氣。須臾間,那股子殺氣卻又能消失不見,換成了一種深邃。那種身居高位的人才會有的俯瞰天下的矜貴孤傲!
此時,記者彷彿嗅到了狗血裡潛藏的峰迴路轉的氣息。一邊加快記錄的筆速,一邊不停的拍照,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何幼霖思緒艱難而迅速的轉着,想揣測譚少慕究竟在玩什麼花樣。明明一切胸有成竹,卻偏偏這個時候出現,讓自己捱了這麼多罪受!
或許,真的是和他處久了。
她順着他往日的做派與考慮的思維把事情想了一遍,居然還真找到了個答案。
先讓敵人得逞,痛快,再事後打臉,翻轉劇情會比一開始就把敵人的殺招撲殺更帶勁。而且,他之所以遲遲不出現,就是希望她吃苦頭吧。她現在越是遭罪,後期就越引人同情。
應該……是這樣的吧?
想到這裡,她迅速的垂下眼瞼,目光帶着哀慼,欲語還休地望着慕少,“你是說?栽贓我的人是沈夫人?不會吧?”
沈夫人被這對夫妻如此反咬一口,簡直氣炸了,她不敢拿慕少怎麼樣。但是,何幼霖就另當別論了!
特別是何幼霖剛剛還那麼兇狠和自己對嗆,但是自從慕少出現後,她就又開始故作柔弱無辜的反應,在沈夫人眼裡都是不要臉,奸詐險惡!
她惱羞成怒,氣得不行,直接把手裡的雞蛋籃子朝她額角丟過去!
“你裝什麼裝?剛剛的囂張勁呢?嗯?我栽贓你?我會毒死自己的女兒,來栽贓你?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你們是欺負我們沈家沒人了,才這麼顛倒是非的嗎?”
雞蛋籃子裡還有十幾個雞蛋,真砸上去,還是很沉的。
何幼霖看着飛來的物體,在躲與不躲之間掙扎了一會。想到譚少慕的用意就是要自己被欺負,博同情,她便覺得傻站着不躲了。
忽然一道人影閃到她面前,擁住了她,用寬闊的背部替她擋下了籃子。
籃子落地,滾到了一邊,雞蛋也是碎成了渣渣,蛋液流了一地。
何幼霖看着面前保護自己的譚江淮,這一瞬間心情十分沉重與複雜。她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不相信自己的,不是嗎?難道,她有危險,他挺身相救成了一種本能?
可是,他已經是良辰集團的總裁。這樣幫她,會被人說閒話的吧?
沈夫人看見女婿居然當衆幫那個女人擋雞蛋,氣的頭又疼了,連忙掏出第二顆藥,幹吞後問道,“江淮,你是做什麼?你忘記月珊是被誰害死的?”
“媽,你……”整個記者會上,一直沉默的譚江淮只說了這兩個字就不再開口了。但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十分可疑。
此時,譚少慕也走到了人羣裡,把何幼霖拉進自家的懷裡,以守護者的姿態說道,“沈夫人,沈月珊明明只是自殺。你也收到她生前寄給你的遺書了,卻因爲不堪刺激,得了癔症,幻想她是謀殺的,在網絡上肆意散步謠言,誹謗我太太,我可以看在你喪女之痛,腦神經不清楚的份上,不追究你的民事責任。但是,還是希望你能還我太太一個清白。”
“什麼?什麼遺書?”沈夫人一臉妙明奇妙。
“太太,你忘記了。大小姐出事的第二天,順豐小哥就送來了大小姐生前寄給你的一個快遞。當時,還說你親自拆開的,裡面就又一封信。你哭着看完了,一直說不可能,然後就拿打火機燒掉了。那封信燒了大半,還留了一小片,我幫你收起來了。”一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的沈家傭人突然開口,說完還真掏出一張燒燬了一半的信紙。
沈夫人疑惑地接過來,看着眼熟的字跡。上面,完整的句子是沒有的,只有女兒不孝,痛苦萬分,死,解脫這樣的短詞。
“看字跡,確實是珊兒寫的。好像是見過。”沈夫人脫口而出,但意識到不能承認這一點,當即又矢口否認道,“不對。這不是我女兒寫的。是你們僞造的!我也沒有收到過這個信!”
譚少慕卻不容她狡賴,當即冷哼道,“沈夫人,你前腳才承認,後腳就忘了。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忘記了,還是癔症又犯了?又或者,你收到信件的當天,就覺得這是僞造的。怕警察發現它後,定案是自殺,不能幫你完成要給女兒報仇的心願,所以才燒了?”
“你胡說。你以爲你隨意模仿我珊兒的筆記,寫幾個字,就能幫你老婆脫罪了?做夢!我是有人證的!”沈夫人的眼睛突然變得特別通紅,整個人神情都有些癲狂。
記者們期初還覺得她是喪女之痛,情緒激烈很正常,但聽慕少一口一個癔症,看久了,還真覺得有點像癔症發作。
“你所謂的人證,都是被你收買過的。”譚少慕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出第二個真相,拿出手上的一份文件,“這裡是我查了這兩個證人的銀行賬戶,幾天前,有一筆巨大金額進賬。雖然我現金存款,沒有匯款人。但是這兩筆金額的數值,和幾天前兩張被兌現的良辰集團承兌匯票的金額數值一模一樣。時間上也只相差一天。難道是巧合?”
作證的兩個傭人本來就是譚家人。因爲譚二少叫他們出面指正,他們就順水推舟地說出真相來指正。此刻,慕少這麼說,他們當然不會否認。甚至聽見又有一大筆錢進賬,十分樂意地配合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記者們徹底滿足了。是真是假,那是警方調查的事情。而他們要做的,就是開始構思明天的新文標題要如何寫,纔夠狗血吸眼球。
白昕媛不願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切就這麼被譚少慕給抹殺掉,故作疑惑道,“月珊姐姐性格那麼要強,怎麼會自殺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衆人一聽,也覺得奇怪。沈月珊的性子潑辣蠻橫,那也是出了名的。她會自殺這個說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譚少慕用下巴朝着程助理戳了戳,程助理會意,又放出了手裡第二個籌碼。
一個鬍子拉渣的大漢被捆綁着,帶進了現場。他身上沒傷,卻有氣無力的樣子,連一絲掙扎的動作都沒有。看上去像是被餓了好幾天的那種。
何幼霖在看見他的容貌後,忍不住抓住譚少慕的衣角,驚呼道,“是他!那天,就是他開車要撞死我們!”
譚少慕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不疾不徐地再次拋出第三個真相,“這個人叫賀文,A市城南的混混。也是被沈月珊收買,要撞死我太太的兇手。他們以爲弄死一個平凡無奇的人,不會有什麼影響。結果,我太太那天坐上了我外公的車。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謀害了我外公。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沈月珊心虛不已,這才自殺。如果你們對沈月珊買兇殺人的事實有疑問,隨意都可以去警局確認。我已經把收集的罪證都交給警方了。賀文的審,判日就在下個月月初,歡迎你們去法院旁聽。”
白昕媛此刻也知大勢已去,不再發言。
沈夫人卻不信邪地抓着江淮的衣袖,問道,“你說,我珊兒是不是自殺的?你是最後一個和她說話,見面的人,你看她表情神態,像是會自殺的嗎?”
譚江淮不忍的別開眼,終於還是開了口,打破了出現在記者會上的沉默,“媽,我知道月珊的死,對你打擊很大。醫生也說了,你吃的藥副作用很大。能順着你心意的話,多讓着你一點。所以,我才默認了這個記者招待會的出現。想讓你出了心中的惡氣,或許就能放下心中的怨恨,病也好了。可我哥都查出了真相,我繼續幫你隱瞞也沒用了。月珊那一陣確實情緒不太對,整個人神經兮兮,經常性和我吵架。不止譚家人,連月珊的幾個朋友都能作證,天天接到她的哭訴電話。她出事當天,我以爲她是舊態復發,懶得搭理,沒及時安慰她的情緒,跑客房睡覺是我不對。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把氣撒我身上,只要你心情好,什麼都可以。”
“什麼藥?”沈夫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睛瞪出來一樣,掏出自己身上的藥瓶,質問道,“我不就是吃點止痛藥,什麼副作用!什麼癔症!你們拿我當神經病,還是老年癡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