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譚江淮搖頭否認道,“我們吃的都是一樣的啊,她也沒有什麼食物是過敏的。”
白昕媛看了眼地上被摔得粉粹的碗,疑惑道,“這是什麼?”
譚江淮一愣,這碗藥確實是她最後吃進肚子裡的東西。他下意識看向譚少慕,“沈月珊送給小霖的藥,那個貓吃了真沒問題?”
“喵嗚!”
像是迴應他的這個問題,一聲小奶貓的叫聲傳了過來。
此時,聽見動靜的譚少芝也抱着她的波斯貓趕了過來,在聽見江淮的話時,氣得想打人,“哥,你之前把我的愛麗絲借走,原來是爲了做實驗的?你太過分了!”
譚少慕沒有理她,又摸了摸沈月珊的脖頸,手腳,檢查她的瞳孔散光程度,只說了三個字。
“報警吧。”
早已轉移了最重要物證,白昕媛坦然地掏出手機,打了110。
救護車第一時間趕到,等它把人裝走後,警方也很快趕了過來,進行現場勘查。
嗚嗚的警笛聲,像是撕裂所有迷霧與黑暗的曙光。
整個富人區都被這個大動靜給驚醒了。一座座豪宅的大門打開,出來詢問的傭人接連不斷。
警察上來維護了案發現場,又對整個屋子都做了搜查,確實沒有找到可疑物品。
警力分兩批到達,第二批到來的,除了普通幹警以外,還有重案組的警察。與此同時,還有聞訊趕來的記者。
此時,譚政也從外面趕了回來。在記者與圍觀羣衆裡,好不容易殺出了一條回家的路。
他剛進屋子,就看見所有人被召集在客廳裡做口供。
“人都在這裡嗎?”錄口供的警察問了句。
“我太太受了驚嚇,在房裡。”
新來的警察一絲不苟,直言道,“麻煩請她出來下配合我們的工作,就問幾個問題。”
“她今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問我就可以了。她身體弱,驚不起嚇。”譚少慕冰冷的目光掃向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問話的警察剛要說什麼,他的同事就攔了攔,“他是慕少,陸平涼陸司令的親外甥。你個愣頭青,不懂別說話,省的連累了我們。”警告完後,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們開始吧。”
筆錄做到一半,警察的大隊長接了個電話。電話掛上後,他面色十分沉重地宣佈,“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病人已經在救護車上不治身亡了。”
衆人呼吸一緊,誰都沒有說話。
譚政一想到沈國豪聽聞愛女死亡的消息,會是何種態度,整個人就像老了十歲一樣。
沈月珊死訊的傳來,使得整個錄口供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你是說,你接到了死者的電話,不放心所有過來看看。能說說具體情形嗎?”大隊長翻看了下白昕媛的口供。
“她就是打電話給我哭訴,說她好心熬夜給嫂子補身體,卻遭懷疑,覺得委屈。我就勸她,說她和何幼霖不合,是總所周知的事情。她這樣貿然給人送藥,也不怪人家猜忌。我和她說路遙知馬力,只要她是真心化解兩個人矛盾,時間久了,大家都會相信她的誠意,叫她放寬心。結果,電話通到一半,她不說話了。我有點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你當時意識到不對勁,怎麼不及時報警或者打120?”新來的警察小夥插話道。
“警察先生,電話通了一半沒聲音,有各種可能的情況發現。我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無憑無據地報警?”白昕媛思路清晰,緩聲作答。
警察大隊長頓了頓,“你剛剛說死者和誰有矛盾?”
“她的嫂嫂,何幼霖。她們的矛盾,鬧得沸沸揚揚。你網上隨便一搜,就是一堆報道。”
大隊長聞言,慎重地看着譚少慕,“不知道譚太太現在情緒如何?方便的話,還是讓她本人錄個口供。如何?”
何幼霖是沈月珊最大的利益衝突的人。沈月珊出事,何幼霖自然是第一嫌疑人,她不路面,只會更加惹人懷疑。
譚少慕深知這一點,略一思考,回眸道,“等她情緒穩定,我會帶她去警局錄口供。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態,就算勉強錄口供,也只會因爲思緒紊亂,導致交代不清。若是影響你們警方的判斷,還不如不錄。”
大隊長得到譚少慕的鬆口,便不再執着是什麼錄口供。撤隊之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譚少慕,“譚先生,你拿走的藥罐子請務必交換給我們。”
譚少慕略微點了點頭,親自把人送出了門外。
白昕媛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多做逗留,“那我也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隨時電話聯繫。”
“嗯。你自己開車也慢一點。我就不送了。”譚少慕拍了拍她的肩膀,喊來傭人送客後便回二樓了。
白昕媛在傭人的相送下,前腳離開譚家,後腳就變了臉,“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用我教你吧?”
“放心。我曉得的。”
白昕媛打開車門,看見多出來的保溫瓶,滿意地笑了笑,“你孫子的手術費,我會幫你解決的。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說完,便開車離開了。
來到海邊,她將保溫瓶裡剩餘的藥倒入了海里後,便將整個瓶子扔進了海里。
看着越飄越遠的保溫瓶,她的紅脣揚了揚。
從頭到尾,她給沈月珊的藥方都沒有問題。
沈月珊喝的,根本不是那個藥方煮出來的藥,而是她事先煮好,交給傭人替換的毒藥。
“沈月珊,怪只怪你太笨,買兇殺人暴露了自己。現在,慕哥哥已經盯上了你。我若讓你活着把我出賣了,那我豈不是和你一樣會蠢死自己?不過,用你的死,拉何幼霖下水。相信,你也是樂意之極吧!”
……
一想到沈月珊蜷曲着,被書櫃壓在地上,動都不動的場景,何幼霖就惶恐的不知所措。
她儘量讓自己的腦子空下來,回想這一個多小時裡的不同尋常之處,找出沈月珊被害的原因,究竟是自己弄的,還是人爲。
可越想,她的臉色越是白。到最後,心煩意亂到怎麼也坐不住。
她坐在沙發上,只覺得涼意從腳蔓延到心口,一個哆嗦,整個人都六神無主起來。
就在這時,門開了。
譚少慕偉岸的身姿站在陽光下,猶如神袛的出現在她面前。
她忙不迭小跑過去,抓着他的袖口,問,“怎麼樣,她沒事吧?我都聽見警車的聲音了!”
他淡薄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了良久都沒有開口。
“到底怎麼了,你說啊。”她沒有得到答案,越發的焦急,眼淚都要逼出來了。
他微微不忍,上前一步,安撫地拍着她的後背,“這事情,和你沒關係。是她咎由自取。”
“什麼,什麼意思?”何幼霖的身體有些抖。回想起沈月珊倒在地上的那一幕,隱約知道她是凶多吉少。
沉默了許久,譚少慕纔開口這份寂靜,聲線低沉,“她死了。”
她,死了?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何幼霖依舊被這個消息震得腦子一片空白。
那個刁蠻任性,處處與她爲難的沈月珊,就這麼沒了?
她有些不信。
“沒事的,有我在。相信我!”譚少慕鬆開她,打開衣櫃掃了眼,挑了件他的寬大風衣讓她穿上,細心地替她扭上鈕釦,翻好領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嚇得發白的臉色上,自責地移開眼,牽着她走了出去。
到玄關時,又蹲下身給她穿好鞋子,幫她帶上帽子,隔着布料層,揉了揉她的腦袋,“走,我們回家。”
何幼霖被他牽着走出譚家,看見聚在院門前的記者和人羣,內心一陣發憷。
閃光燈不停,閃得她眼睛都睜不開。譚少慕把她護在懷中,又拉了拉她身上的風衣和帽子,把她包裹的十分嚴實。
“別管他們。”
聽着他溫潤低沉的聲音,她有着從未有過的安心。
……
譚少慕一晚都有些心神不寧,手中的紅酒,從他在這個包廂坐下開始,就一口沒喝。
墨陽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問道:“事情很麻煩嗎?”
譚少慕側目看了他一眼,薄脣緊抿,並未作答。
學着何幼霖牛飲的樣子,把上好的紅酒一口悶下,又傾身給自己斟滿一杯。
那猩紅的酒液在高腳杯裡,像是流淌的寶石,閃耀剔透,透着的醇厚的酒香,卻絲毫不能安撫譚少慕心裡的煩躁。
墨陽冷眼看他這麼灌了幾杯,蹙眉道:“不就死了個人嗎?別說不是你做的,就真是你做的,分分鐘給你找個兄弟頂罪。”
譚少慕睨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擺在茶几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他暗沉的眸子流光一閃,轉身去了包廂自帶的陽臺接電話。
“慕少,醫院那邊的死亡診斷書出來了。死因是是馬錢子中毒。而且是深度中毒,服量不下100克。”程助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王醫師說,你送來的藥罐裡那些藥渣里根本沒有馬錢子。沈月珊喝的肯定不是同一壺藥。”
譚少慕拿手機的手驟然捏緊,眼底已黑成墨渣。
別的藥,他未必瞭解。
但馬錢子,他卻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