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發現屋內有綁人的繩索,猜測一開始可能是給譚少慕用的。只是發現他傷勢很重,根本跑不掉才扔在一邊的。
她二話不說,就撿起繩子把陳紀元綁了個五花大門,還用膠帶封住了他的嘴,然後打開門,朝外面的人喊了聲,“你們的僱主已經被我們控制了。準備一輛車,不然我們就開槍殺了他。到時候,你們拿不到錢不說,還要被他的家人追究個保護不力!”
譚少慕認識何幼霖這麼久,儘管知道她不笨,卻第一次發現她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不禁笑了笑。
此時,他確實撐不太久了。
封住陳紀元的嘴,確實很機智。不讓他出聲給外面的人任何一個指示,以免多生事端。
外面的幾個保鏢看boss被綁住不說,對方手裡竟然還有一把槍,頓時亂了。
把何幼霖帶來的麪包車司機看見了,亦是眉頭一蹙,爲自己的疏忽大意。
“放了陳先生。”
“很簡單。我要車。”何幼霖討價還價道。
對方衡量再三,終於交出了車鑰匙。
何幼霖拿過鑰匙,邊走邊抓着陳紀元,帶着他往外拖。可偏偏陳紀元完全不配合,各種掙扎!
而圍聚他們的保鏢們一直盯着他們每一個細節,只要他們稍微露出破綻,就可能被一舉擒拿住!所以她全身心地看着陳紀元,沒有發現譚少慕的身體幾乎透支到了極限。
然而,眼看着大門就在不遠的地方了,何幼霖還來不及高興,譚少慕已經倒在了她的面前!
“少慕!”她嚇得肝膽俱裂,連忙上前去扶他。
而陳紀元也趁機跑回了保鏢們的後面,讓他們給自己鬆綁!
何幼霖見形勢不對,扶着譚少慕離開,可是沒有走太遠,那把從譚少慕手中鬆脫掉地的手槍被陳紀元撿了起來,“別動!再跑一步,我就開槍了。我現在視力不太好,萬一沒打中你,打中你邊上的男人,就不好了。畢竟,他的身體可是經不起第二槍了。”
何幼霖拉住大門的手,鬆開了。
她扶着譚少慕,轉身看向陳紀元一夥人。
陳紀元陰鷙的瞪着她,如同蟄伏的毒蛇隨時會撲出來咬死獵物,一擊致命。
而他的槍口往邊上偏了一寸,迅速地開槍。
槍聲響起,“啪啦——”一聲,是她身後的玻璃大門碎了。
沒有門,野風呼啦呼啦地灌了進來。
何幼霖把譚少慕緊緊護在懷裡,他的體溫已經夠低了!不能,再凍了着。
威脅嚇唬過後,陳紀元得意地收回了槍,看向他們,“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兩個人裡,死一個。如何?”
譚少慕呵呵笑了笑,“陳紀元,我們誰都不會放棄誰的。而且,無論我們兩個人誰犧牲自己,你都不會真的放過另外一個人。所以,你這種幼稚的測試題,不要拿出來浪費時間了。”
原本是抱着他的何幼霖,這一刻卻反而被他緊緊護在懷裡。
原本無比害怕的她,這一刻突然想通了,她從來不怕死,怕的不過是不能把譚少慕救出去。但如果是兩個人一起死在這裡,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一點都不害怕,悄悄探出頭來看,“少慕,你死前有什麼心願嗎?”
譚少慕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原本有,現在沒有了。”
“爲什麼?”
“我希望,死前能和你見一面。現在,我見到你了。幼霖。”他幽深眼底似乎蘊藏了那麼一絲絲的笑意。迷濛上一層幻彩,“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
“你永遠不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
何幼霖的右手偷偷撫上他腰身,疑惑道,“你知道是我?”
“嗯。你的眼神最特權。全世界,獨一無二。你能醒過來。和我死在一起的人,能是你。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也不需要什麼心願了。”
“我也是。”何幼霖笑了笑,收緊了手臂,啞聲道,“其實五年前,我死的那一刻最恨的就是你沒有陪在我身邊。現在,好了。我們在一起了。”
譚少慕嘴角笑,明眸璀璨如星,“嗯。黃泉路上你慢一點走,我怕我受傷了,追不動你。”
陳紀元清冷的視線穩穩落在他們相擁的身影上,“哎呀,看你們這麼恩愛,我都不忍心了。這樣吧,乾脆送你們一起上西天吧。”
譚少慕將懷中的人抱緊,傲視着他的槍口,絲毫不退縮,也沒有一點害怕驚疑的表情。
就在陳紀元要開第二槍的時候,一陣清亮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何幼霖怔了怔,心底裡明白,何家棟搬的救兵來了。
陳紀元也聽到了這聲音,臉色陰沉,不怒反笑,“你這個女人,真狡猾!不過,我說了。我就算是要死,也得拉上墊背的!”他眼底的瘋狂之色更明顯,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譚少慕根本沒力氣跑開,只是下意識地反應,就把懷中的何幼霖推了出去。
何幼霖摔倒在地上,眼中滿是恐懼,“不!”
怎麼可以!
說好了,一起死的!
他怎麼又反悔了呢?
只是電光火閃的一瞬間,子彈就打入了胸口。
“何家棟!”譚少芝的聲音在黑夜裡突然響起,帶着幾分撕心裂肺的擔憂。
原來是何家棟及時趕了過來,並擋在了譚少慕的面前!
譚少芝想衝過來,卻被其他一起來的警員給拉住。
她站在原處,眼淚啪啪地掉個不停,大聲喊,“何家棟,你別死啊。我喊你帶我找哥哥,沒要你替我哥哥去死啊?你別以爲,你很英雄,也別以爲這樣我就會喜歡你的。你聽見沒?我不喜歡你……你快活過來啊?”
“何家棟,你不能有事啊!你不是說要對我負責的嗎?大不了,我給你個機會就是了。你快睜開眼啊?”
眼看着何家棟應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何幼霖的心剛剛揪起,就聽見屋外傳來警察的話,“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束手就擒!你們是跑不掉的,把人質交出來,還可以寬大處理。”
寬大處理?
陳紀元不屑的嗤笑傳來,就他現在這樣,失去了眼睛,失去了夢想,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絕望的呢?
他一步步朝何幼霖走了過去,先是踹了一腳譚少慕出氣,發現他和死魚一樣,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就轉身看向何幼霖。
他背對着譚少慕,完全不擔心那麼虛弱的他還能對自己做些什麼。
而之前還抱着死也無所謂的態度,但在看見救兵到了的這一刻,何幼霖求生的欲,望也被激起。她看着指着自己額頭黑壓壓的槍手,冷聲問,“你…你想做什麼?”
“和我,一起去死!”他說完,正要開槍,一個人影猝不及防地從他背後突襲,把他撲倒在地。
何幼霖也被這一幕的反轉給弄呆了。
上一秒還中槍倒地不起的何家棟,這一秒已經和陳紀元扭打成一團,最後死死控制着他拿槍的手,吼道,“還發什麼愣,不趕緊過來?”
一聲令下,屋外的警員紛紛觸動,涌進了屋裡,很快就把壞蛋們制服了,押解進警車裡。
此時,外面警車閃爍的警燈映亮了夜色。
而他們,也終於得救了。
譚少芝也衝了進來,查看自己哥哥的傷勢,擡眸看向何家棟,“你怎麼回事?不是中槍了嗎?怎麼這麼神武有力?”
何家棟笑得十分自得,“因爲我機智,穿了防彈衣啊!”
“那你剛剛還演戲?”
“不演戲,怎麼騙他放下警戒心?”何家棟理所當然地說,“不過,能看見你給我掉眼淚,不穿防彈衣挨槍子,我也願意!”
“誰爲你哭了?我……我是擔心我哥!”
何幼霖聽着他們兩個小年輕鬥嘴,懷中抱着虛弱不已的譚少慕,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而此刻的譚少慕痛到幾乎隨時能昏厥過去,他只是吊着一口氣,在強撐着,生怕閉上眼後,就再也睜不開了。又怕自己萬一醒過來,何幼霖又遭遇了什麼不測。
黑夜黯沉,漫天星光浮閃,何幼霖摸着他的臉頰,柔聲道,“少慕,睡吧。我相信,你能醒過來的。而我,不會再消失了。” ωwш▪ttκǎ n▪¢o
譚少慕抓了抓她的手,想說,他沒事,他不累。
卻沒有力氣。
“別逞強了,睡吧。睡足了精神,我們還要結婚呢。”
“我等你。”
她的聲音溫柔而有力度,譚少慕只覺得背後的劇痛穿越了脾臟肺腑,甚至全身。他像遊弋在一片漫無邊際的海里,耗盡力氣卻遊不上岸,而她卻劃了一隻小船過來,引他上岸。
於是,他放任自己安心地昏厥過去,閉上眼,靜心等待他的醒來後的那一刻。
她說,等他醒來結婚。
他此生很少相信承諾這種東西,可是他信她說過的話。
……
譚少慕在B市受傷,說來也巧,最近的地方居然就是自家開的慕澤分院。
他被送來這裡救治時,這一天的夜晚,醫院就將所有著名的外科醫師,連總院的醫生都不放過,統統召集來B市,開緊急會議研究營救方案。
譚少慕中槍的位置雖然是在背後,不算敏感的位置,但由於長期沒有取出子彈,又被關押在惡劣的環境裡。也虧的是他運氣好,受傷的時候處於冬季,傷口不會像夏天那樣感染髮炎。
可饒是如此,也是九死一生。
因爲他的身體不斷受到撞擊暴打,之前草草處理的傷口再次崩開流血。甚至他體內的那一枚子彈也隨着血液開始移動,十分的危險。
以國內醫院的水平,想要萬無一失地完成手術,是不可能的。
可送去國外,也沒那麼多時間。
何幼霖髮絲凌亂,淋漓的鮮血染紅了她上身的衣服。
她握着陸司令的手,緊張的問,“他沒事的,對不對?”
正文 第398章 白首不相負(回眸MM的包包打賞滿10000加更,這一章我寫哭了。)
“嗯。放心吧。我們陸家的孩子,都經得起折騰。這點小傷都要挺不過去,他就不配當我陸平涼的外甥!”
手術燈滅,手術還算成功。
只是病人,陷入了短暫的昏迷,需要後期持續觀察,再看結果。
一週後,做完手術,傷勢穩定的譚少慕也被送回了慕澤醫院的總院。
兩週後,吳省長和他的兒子陳紀元也被送上了法院,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一切都很好,只是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
兩個月後。
A市已進入春季,萬物復甦。慕澤醫院開始變得忙碌,彷彿一切都孕育着希望。
何幼霖也靠着強大的精神力徹底治癒了她的DID,再也沒有發過病。
身爲院長的她,每天忙碌在工作崗位上,抽空了就去探望譚少慕,晚上回到家裡則帶孩子。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感傷什麼,對她來說,現在的寧靜已經很幸福了。
這一日,陽光傾城。
譚少慕似乎聽到了黃鸝在窗外鳴叫。
他的眼睛微睜一條細縫,隱約看見了晃動的人影,耳邊的聲音嘈雜嗡鳴,卻字字清晰。
那道清麗的嗓音十分的溫柔,“譚少慕,說好了要結婚的,你卻一覺睡這麼久。你要敢和你外公一樣,睡個幾年,信不信我拿手術刀把你腦子打開灌水泥?”
“算了。你當然是不怕的。不然,你也不會睡這麼久了。”
“早知道,那天就不讓你睡過去了。我後悔了!你聽見沒,譚少慕,我後悔了!”
別後悔啊!
譚少慕想阻止,卻又想繼續聽她說下去。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見她說話了。
那一夜,她突然出現,又失約消失,害的他好苦。
現在,也該換她着急着急了。
“哎。算了。反正我都喊了你那麼久了,你都不醒過來。肯定是聽不見了。”
“也好,我打算回舊金山一趟!你要醒的話,肯定不同意。我先斬後奏吧。”
他不同意?
他爲什麼不同意?
她想幹嘛去!!!
譚少慕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晉晉和悅悅等你出差回家等了很久了,都不相信你會回家了。我也沒辦法了。最後把他們扔給我爸和我哥了。別看我哥這個萬年老光棍,哄孩子的手段一點都不差。奶孩子奶到最後,居然也激發了他結婚的渴望。”
“哦,對了,忘記和你說,你再睡下去,都要錯過你妹妹的婚禮了。哎……她還想我們同一天結婚呢。估計是等不了了……”
等等,少芝要結婚了?
譚少慕終於睡不住了,費力的掀開沉重眼皮,微微動了動手指,一眼就看見病牀內正在拉窗簾的身影。
外面陽光正好,暖暖的光線透過輕薄的窗簾懶懶地傾灑進來,她穿得簡潔大方,一頭他最愛的長髮也輕柔散落在兩肩頭。
他吃力地擡起手,想去碰她。
明明那麼遠的距離,肯定是碰不到的,可是,哪怕只是描繪着她的身影,他也想觸摸。
何幼霖正拿窗簾繩栓窗簾呢,察覺到什麼,當即扭過頭來。
她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含笑盛滿溫柔的眸子。片刻的微怔,旋即瞳孔驟然收縮,不由鬆開了手。
嘩啦一下,窗簾垂落,又遮住了陽光。
她在陰影裡,緩緩走了過來,主動握住他擡到一半高度的手,喜極而泣,“你個混蛋,我還以爲你真要等我給你做手術呢!”
“那可不行。你腦子裡都已經全是水了,我要是再灌水泥,家裡沒個聰明人,怎麼過日子?”
“……”何幼霖被損成了個笨蛋,卻一點都不生氣,只傻傻地說,“你都聽見了?”
“你比窗外的麻雀還吵。嘰嘰渣渣的說個不停,死人都能給你吵醒。”他眉梢微挑。
“胡說,什麼死不死的。”她立即捂住了他的嘴,不贊成道,“而且,窗外的是黃鸝。不是麻雀。”
“不管是什麼鳥,總之,我問你,你說你要去舊金山是怎麼回事?”
“啊?我的導師有一場學術演講,要我去旁聽。”
“那我爲什麼要不同意?”
“……”
“說!”
“因爲蕭一情他現在定居在那……”
“好了,不用說了。現在我醒了,不許去。”譚少慕獨斷道,“下一題,譚少芝結婚,和誰?”
何幼霖無語,長長嘆了口氣,“等你出院了,自己去問唄。”
譚少慕笑着微微搖頭,脣瓣泛白,“你不說,我也大約猜到是誰了。”
她低着頭不說話,臉上有着默契的笑容。
心意相通,大抵也是如此的感覺了。
兩個人相視無語,只是彼此凝望着對方,空氣都加了糖一樣甜蜜蜜的。
譚少慕出院後不久,何幼霖就拿出一個骨灰盒,悶悶道,“這是李若芬的。她沒有親人,身後事都是在A市幫她辦理的。我想,她肯定想回到雲霞鎮,和江淮長眠一起。我們,一起送送她吧。”
“這是應該的。”譚少慕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卻自己的心都有些沉重。
畢竟,無論是江淮,還是李若芬,都是他的一個電話打來的。
如果他們不是因爲他的請求,都不會來A市,更不會被攪進這一攤風雲詭譎的陰謀裡喪了命。
說到底,是他害了他們兩口子。
……
這是譚少慕第三次踏足雲霞鎮,估計也會是最後一次。
他帶着何幼霖,走在公墓裡,四周是萬籟寂靜。
兩個人很快就找了江淮的墳墓,十七排,1號墓。
果然是雙人墓,旁邊空着一處,是李若芬生前買的,準備留到自己百年之後用的。
他們把李若芬的骨灰盒下葬後,墓地的工作人員開始用水泥把墓地封死。
譚少慕燒了香,放了水果,在何幼霖耳邊輕輕說道,“你昨晚說,你要有悄悄話和要江淮說?”
“嗯。”
“需要,我回避?”
“你看着辦吧。”她柔柔說。
於是,他就真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辦了。
何幼霖失笑,搖了搖頭,也不理他,便自己對着譚江淮的黑白照片發呆。
她是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在心裡默默地說給他聽。
可是,這一刻,她的腦子卻很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昨晚上想了一夜的話,到了這一刻卻失去了言語的分量,統統不足掛齒。
這個男人,她喜歡了一個青春。
從青梅竹馬的相伴,到分別後的掛念,到高中時的重逢……
一場純粹如水晶的戀愛,那麼的乾淨美好。
所以,當初面對他劈腿訂婚的消息,她是真心恨過,也難受過的。
可是,到最後,他依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他結婚兩次,卻爲了她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而她,除了愧疚感激,也只剩下懷念了。
“江淮,其實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她說着垂下了纖睫,啞聲說,“他其實非常的優秀,出色。是命運弄人。讓他處處輸給你。所以,他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閃光點,一心都想超越你。”
“可是,他有兩點讓我嫉妒。”
“什麼?”
“比我先認識你,以及……爲了你去死。”譚少慕說的很淡,“我相信,最後一點,會讓他九泉之下都很自豪。”
“……”何幼霖不說話,扭過小臉,卻看見大霧瀰漫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牽着一個小女孩緩緩走來。
“我聽你們說,今天要把若芬帶來合葬,就領着小玲過來給她李,老師磕個頭。不管怎麼說,也是她名義上的媽媽。總要有個人,給她送終。”江淮舅舅如是嘆息。
小玲的眼睛有些暗淡,沒有和以往一樣亮晶晶的。
對她來說,這不是她第一次經歷生死離別了。
父母車禍後,七歲的她就已經知道,什麼叫做獨立生活。
現在,給她溫暖的兩個老師也走了,她也只是回到最初而已。
何幼霖看見此時此刻的小玲,突然間明白譚江淮爲什麼要收養她了。
她真的好像過去的自己。
她失去記憶,被送進孤兒院時,對着鏡子裡的自己,所能看見的就是這種茫然無助的眼神,從此就只有自己的孤獨,那麼的強烈。
或許,小玲剛去世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勾起了江淮的記憶,才被收養。
也因爲江淮的呵護,小玲才重新開朗起來,變得愛笑。
這也是何幼霖初見小玲時,完全沒覺得她和自己哪裡相似的原因。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江淮的用情之深。
何幼霖依舊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悲傷了,她哭的夠多了。所以她和自己約定,今天不許哭的。可是,她看見這一刻的小玲,想起自己上一次來雲霞鎮拜訪江淮時的場景,想起江淮拿着灑水壺在那澆花,小女孩坐在石桌上玩沙包,她的淚水就怎麼也止不住了。
如果沒有她的到來,小玲應該很幸福。
小玲看見何幼霖哭的那麼傷心,不由鬆開江伯伯的手,拉住她,“伯母,不哭。爸爸說,你笑起來最好看了。他說,你和我一樣沒有爸爸媽媽,但是你很愛笑的。”
何幼霖摸了摸她的頭,垂淚道,“是啊,我,很愛笑的。”
可是,那都是他在逗她笑。
她剛進孤兒院的時候,並不愛笑的,一點都不。
可是,他卻想方設法地逗她開心。
她擦了擦眼淚,望着譚少慕,“我們收養小玲吧,好不好?”
“好。”譚少慕溫柔點頭。只要,她開心就好。
何幼霖低身看着小玲,捏了捏她的小手,“以後就跟着譚伯伯和我,一起住在城裡面,好不好?”
小女孩閃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她,聽到這句時,猛然搖頭,一直搖頭。
她不去。
她要留在這裡,陪爸爸媽媽,陪譚老師,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