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慕聽見吵雜的背景音,口氣不善,“你在哪?”
何幼霖沒敢說夜總會,回了句,“KTV。”
結果旁邊恰巧路過一個媽媽桑,在她身後跟着一羣高挑豔麗的姑娘,邊走邊大聲囑咐,“一會進的包廂都是有錢的大老闆。你們學乖點,放聰明點。知道不?特別是那個蕭總,你們誰要是能叫他留下你們作陪,得的小費,能讓你們一個月都不用上班了。”
何幼霖冷汗頓冒,小跑開,往廁所方向走去。
一路上,手機都十分沉默。
如果不是通話時長在一秒一秒的增加,她都要以爲電話是不是已經掛掉了。
到達絕對安靜的地方,她訕訕開口,“怎麼了?”
沉默一會,譚少慕的聲音才冷冷響起,“哪家KTV?”
“沒看,是許諾帶我們來的。”
或許是聽見許諾的名字,知道是同事聚會,譚少慕總算放緩了口吻,交代了她沒事的話,不要亂跑,跟着人羣走,回去後早點休息就掛了電話。
何幼霖全程點頭,嗯嗯嗯不停,好不容易把他的查崗電話應付完,正準備回去,卻聽見蕭一情的聲音從走廊那邊傳了過來。
原以爲他是來找自己的,她上前幾步,走出拐角口,想和他說一聲自己在這,卻看見他正與一個衣着華貴,風韻猶存的貴婦站在一塊。
兩人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親密,嚇得她往回縮了進去,不敢再露面。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她剛退回去幾步,就聽見那貴婦激動地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着她聽不懂的閩南語。
好奇下,她探出個頭,卻看見蕭一情主動上前抱住了那個貴婦,還不時地拍了拍她的背部,用閩南語安慰她。
難道是舊時?
可是蕭一情不是說自己是A市人嗎?而且,他怎麼會說閩南話?
這個蕭一情,不簡單。雖然初中都沒讀完,但對語言竟然這麼精通。之前,聽他說過一口流利的日語,現在卻和臺灣人扯上了閩南話。這讓念過幾年高中的何幼霖十分汗顏。
最後,也不知道蕭一情究竟說了些什麼,終於止住了貴婦的哭聲,然後帶着她離開了這裡。
何幼霖怕出去,撞見了尷尬,就打算上個廁所再走。
上完廁所,她一個人走回過道,找到包廂後便推進而入。
然後,當場就被一道雷給劈楞在門口,並被眼前的景象給辣瞎了眼!
只見四個男人排排坐在那兒,都是一臉的享受。他們的褲子都是半脫的狀態,而在他們面前卻是跪着三個女人。她們的頭都埋在他們的腿間,不用猜都知道這個是在幹什麼了!
何幼霖嚇得的連退出去都忘了,就那麼愣在門口。
包廂裡,唯一一個衣冠整齊的男人,身邊沒有女人。他修長的指尖夾着一根燃燒的煙,正嫋嫋騰起白色煙霧。昏暗的燈光下,那張清雋的側臉,線條分明剛毅,帶着冬雪的霜意。
他眉頭一皺,餘光瞟着她,連臉都沒轉過來,悶聲說了一個字,“滾!”
何幼霖當即臉紅,咬了咬脣,“對,對不起。”
她正要轉身離開,另外三個男人裡的一個聽見她的聲音後,推開了前面的女人,提着褲子朝她走去,笑呵呵地指着她說,“李蓉那個老女人,對蕭總就是格外照顧。我們這些人天天捧她場子,她就拿這些低等貨色應付我們。蕭總半年都未必來一次,她倒怕蕭總寂寞,還準備了這麼個雛給他開開葷。”
何幼霖今天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V領線衫,搭配修身牛仔褲,外套一件白色的小披肩,一雙淺棕色的羊皮短靴,畫了個淡妝,耳邊墜着水晶花朵的耳環,配上她的娃娃臉,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的樣子。特別是她那種乾淨的氣質,和這裡剛入行的女大學生有些相似。
被人誤會是風塵女人,何幼霖自然十分生氣。
只是氣惱歸氣惱,她也不想和這些明顯喝過不少酒的男人去爭辯。
她拿開他摸在下巴上的鹹豬爪,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只是走錯包間的。”
“走錯?”坐在沙發了的一個男人眯着一雙色眼,戲謔道,“來這種地方的女人,也不會多正經。該不會是來找鴨子的吧?哈?我看你也別回去了,還不如留下賠我們蕭總。這裡的鴨子光是長相,就輸我們蕭總一大截了。更不要說那些艹爛了的玩意兒,沒可比性。”
何幼霖懶得理這些人,只看那個叫她滾的男人。直覺告訴她,包廂裡,這個蕭總擁有絕對話語權。
只要他趕她走,這些人也不敢留她。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叫蕭總的男人,居然改變主意讓她留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她,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坐。”
“我不是……”何幼霖剛要解釋,卻被那個蕭總的臉給震住了。
如果說剛剛那個側臉給她的感覺是冷,那麼這個正臉給的她的感覺就是陰。
如果不是他周身氣場太過寒冽,那種陰柔的美,何幼霖還真可能誤會他是個女人。簡直比王的男人主演李俊基還要柔美邪俊。
“哈哈,蕭總不愧是蕭總,這個小娘們被你給迷住了。捨不得走了。”門口處的男人勒好褲腰帶,往包廂裡走。
何幼霖忍着滿屋子的異味,走到蕭總的邊上,就着燈光仔細的看了又看。
像,簡直太像了。
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就先喊了句,“小哥哥?”
“喲,這妞看着清純,想不到這麼開放,一進來就親熱的喊上蕭哥哥了。”另一個男人開啓一瓶酒,遞了過來,“你喊他蕭哥哥,要不,喊我一聲情哥哥?”
蕭總淡漠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眼,並沒有太多關注,就轉過視線。
何幼霖有些懵。一是這個人真的長得太像她記憶裡的小哥哥了,二是他既然喊她坐了,卻不像是要和她交流的樣子。
坐在蕭總邊上的男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早就禿了頂。偏生他那少的可憐的頭髮像是一個月沒洗過,油膩膩的,在燈光下泛着油光,別提多噁心了。
他看蕭總對何幼霖真沒興趣的樣子,連忙把她拉在身邊坐下,看準了她的脣衝了下來,“蕭總不樂意,你就陪我吧。把我伺候好了,給你雙倍的錢!”
何幼霖捂着臉,往後挪開些,屁股就撞在了身後坐着的蕭總的大腿側。
“他媽的!這年頭,花錢找樂子,還被婊,子給嫌棄。怎麼,陪蕭總可以,陪老子就不行?”說完,他站起來,往她這邊走來。因爲剛剛享受完,一直沒穿上褲子,這麼走了幾步,褲子就掉了下去,露出猩紅色的平角褲。
何幼霖嚇得連忙閉上眼。但是想了想,閉上眼更不安全,又睜開眼,求助性地看着身邊的蕭總,“你是小哥哥嗎?你記不記得,你十幾歲的時候和你的妹妹,或者一個小女孩,在樹林裡走散?”
那個男人見何幼霖完全不看自己,依舊拿着過時的搭訕話來勾搭蕭總,心裡更是火大。
他把剛剛被人開啓的啤酒瓶拿起來,對着何幼霖威脅道,“要不要我給你玩玩這個?絕對爽。保準比蕭哥哥都能叫你哇哇叫!”
何幼霖見蕭總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滿是絕望。
在這種地方,遇見變態,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包廂裡的另外三個女人裡,一個女人看情況不對,藉着上廁所走出包廂,找媽媽桑問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要是新來的,不出臺的女人倒還好說,真出點事情,塞錢了事。
要真是在隔壁包廂消費的女人,那就不行了。畢竟,這裡是三樓,能上來的人身份都不會一般。
另一個女人見同伴去找救援了,她連忙上前拉住她負責的這個客人,小手不停在他胸口畫圈,“哎呦,劉導,你這樣,我可以要吃醋了。我哪裡沒伺候周到,讓你就這麼撇下我,找其他女人?”
劉導卻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面目猙獰地看着何幼霖,諷刺道,“出來賣就不要裝純,我警告你,別不識好歹。爺我今天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把我伺候舒服了,包了你。保管你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何幼霖朝門口的方向跑去,卻被他一把抓住,推回了沙發上。
那個劉導顯然是真醉的神志不清了。居然沒有避着點蕭總,直接把何幼霖往蕭總坐的位置上推。
何幼霖一下子趴在蕭總的身上,整個人哆嗦起來,苦笑道,“我真不是這裡的小姐。我是看蕭總很像我小時候遇見的一個朋友,才進來的。”
蕭總蹙眉,正要推開身上的女人,卻發現抵在他胸口的那隻小手上戴的那串佛珠。
他抓過她的手,仔細看了看那個牌子上雕刻的圖騰。倏然,目光沉了下來。
何幼霖見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心想,臥擦,該不會這個也是個變態吧?
劉導站在何幼霖的身後,沒有看見蕭總抓着她的手,但聽她剛剛又一句蕭總云云的,徹底被激怒了。
他的雙眼中騰起一股火光,準備把她從蕭總身上抓回來好好玩,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給擒拿住了。
“劉導,你這意思,我有點看不懂了。發脾氣這麼大,爲難一個小姑娘。你是對我有意見,還是什麼?”一直冷眼旁觀的蕭總微微擡眉,似嘲諷地冷笑一笑,又快速略過,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