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江叔叔借了我自行車,說要去看楓林。”少年嚷聲道,“到現在還沒還回來!還好我週末,明天要再不給我,我怎麼上學。”
譚少慕走到他跟前,掏出幾張大紅的紙鈔,“這個,給你買新車。你告訴我,楓林在哪。”
少年看着鈔票,又朝身邊的母親看了看,見母親點了點頭,纔敢接下來,“這裡小路多,四通八達的,容易走錯。我帶你們去吧。”
江擎看着三大一小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發愁,不禁給外甥打個電話問情況,卻發現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譚少慕等人來到楓林,卻發現這裡荒涼的厲害,就是想找人打聽江淮的行蹤都找不到人可以問。
“我看,還是報警吧。”張澤川看向沉默不語的譚少慕。他是何幼霖的丈夫,也是江淮的哥哥,由他出面最佳。
“不行!”白玫第一個否定了這個方案。
原先,她是怕何幼霖孤身跑外地,沒遇見江淮就出了什麼意外才擔憂不已,要不是沒滿48小時,她都要報警了。可眼下得知何幼霖是安全和江淮碰面了,她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在她看來,何幼霖極有可能是跟江淮私奔了!
若是報警了,找不到人還好,找人了,何幼霖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譚少慕似乎知道白玫的小心思,看她的表情就跟狼似的,帶着危險的兇光。
“咦,那不是我的車嗎?”少年指着一個騎車而過的人,驚呼道。
張澤川還沒有反應過來,譚少慕已經百米衝刺地追了過去,並把那路人攔截了下來。
那速度,簡直是飛毛腿!
白玫一邊跑過去,一邊瞪着譚少慕的大長腿,各種豔羨。
“這車,你哪裡來的?”譚少慕緊緊擒住車頭,冷眼看向對方。
“撿,撿的。不是偷的!”路人怕他不信,說的更詳細,指了指一方向,“就在前面的公車站臺那,丟了一天一夜,我看沒人來拿,就騎了。”
“什麼站臺?”
路人被他兇狠的眼神嚇的不敢出聲,倒是帶路的少年解釋道,“前面是有個站臺,可以通往T市的機場,也有直達南北兩車站的公交。江叔叔估計是走了。”
何幼霖是訂過回A市的機票,只是他們來之前也查過,她並沒有登機。可見,她若是真已離開這裡,也是坐不用實名制的公車。
“看來,何幼霖和江淮兩個人是不想我們知道他們的行蹤,他們應該是真的……”白玫看譚少慕的臉色不對,嚥下了後面的話,扭頭看向張澤川,“我看她應該沒出事,我們在這裡也找不到人,要不要先回A市再說?”
張澤川的眉頭和譚少慕一樣,夾着一個小小的“川”字,卻也認同白玫的提議,點了點頭。他們本來就不是和譚少慕一道來的,他們要走,自然不會問譚少慕的意見,所以直接離開了。
少年尋回自己的車,很開心地與譚少慕告別,並把錢還給他,然後也騎車離開了。
譚少慕獨自一人,站在楓林外,站了良久。
他看着瑟瑟秋意的楓林海,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每一張,都有她。她或喜或悲的表情,情動時的低喘,生氣時的嬌嗔……那麼的鮮明。
“何幼霖,你說過,你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的。”他的拳頭捏得死緊。
她既然敢騙他,就要做好騙他的後果。
天涯海角,她都休想擺脫他!
……
譚少慕最終還是報了警。
不說他陸家的特殊背景,就是譚氏集團總裁這個身份也足夠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視。
A市與T市兩城的警方几乎是全力以赴,強力調查。這一個小小的人口失蹤案,辦得比連環兇殺案都要認真,慎重,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王平一直潛伏着,盯梢着他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暴露。
但他一點都不着急,而是按照之前與人商量好的計策辦事。
他把江淮與何幼霖共騎一車,共同賞楓的照片一一發給了陸家,甚至連他們同睡一牀的照片都有!
他用何幼霖的口吻,發了這條短信,大概的意思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慕少,所以選擇離開。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再來打擾她的生活。否則,她把照片發佈網上。反正,她已經身敗名裂,不在乎。慕少的綠帽子,卻是帶不起的。
陸家人又氣又恨,最後強行干預警方辦案,叫他們撤銷譚少慕的立案。
譚少慕看了那些照片,對着陸家人只說一句,“知道了。”便再也沒有後文。
慕少風風光光的大婚纔過去半年不到,何幼霖的黑歷史被曝光,自然成爲媒體的熱點,天天爭相報道,卻始終始終只是流於文字,並無真憑實據。
隨着時間的推移,何幼霖從沒有現身大衆面前,人們也漸漸就淡忘了她。
反而把關注點都放在了白昕媛身上,一直抓拍她與譚少慕出雙入對的照片,刊登,並揣測她什麼時候會上位,取代何幼霖,成爲慕少的妻子。
張澤川放下譚少慕的花邊新聞,一雙好看的眉毛皺的死緊。
何幼霖對譚少慕的喜歡,他看的一清二楚。要說她會和江淮私奔,是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
而且,就算她真的對江淮餘情未了,可是她的性格,責任心都斷不會叫她這樣任意妄爲。
她的失蹤,處處透着蹊蹺。他不信,譚少慕會看不出來。
他這是被自己的感情矇蔽了理智,還是另有盤算?
罷了,看着何幼霖的面子上,他就當一回好人吧。
張澤川撥通了秘書處的電話,“少芝,我桌上的文件,你晚上幫我帶給你哥!”
是夜,譚家書房。
譚少慕一身疲憊地躺坐在沙發上,聽一旁的程助理做詳細報告。
“慕少,少夫人到T市後,先是給白玫發過短信。之後,除了給慕少你發過,還給一個人發過短信。是個陌生號碼,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在少夫人的通信記錄裡。而且,歸屬地是T市的。”
“是江擎?”
“不是。我打過去,是個女人接的電話。我問了問,她說昨天確實收到一個陌生人的彩信,說是自己可能上了黑車。可惜,當時她以爲是詐騙短信,直接刪除了。”
“……”
“不過,大小姐交給你的文件夾裡,除了少夫人的通信記錄,連那個陌生女人刪除的信息都被修復,打印了出來。是少夫人的定位截圖,顯示的地點,距離機場很遠。附近荒無人煙。少夫人,好像……是真的坐上了黑車。”
“查下去。”
“是。”程助理點頭,面色依舊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說什麼。
“怎麼?”
“慕少,我發現,大小姐送來的通訊記錄和我查到的記錄有些出入。”
“什麼出入?”
“我這邊顯示少夫人出事時只給你發過一條,可是大小姐那份,卻先後給你發送了三份。慕少,你確定你只收到一條短信?”
“你在懷疑什麼?”
“沒。可能那邊信號不好,沒有發送成功……”程助理說的有些虛,不敢看他的眼睛,“當然,如果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把手機給我,我找人看看,或許,還真能看見什麼。”
譚少慕知道他的意思,有人可能刪除了他的信息,只要修復,或許就一目瞭然了。
“手機,我扔了。”譚少慕眼一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是。”
“明天,媛媛喜歡的鋼琴師要開音樂會,記得訂兩張票。”
“……是。”
一個月後。
相比江淮身上的皮肉傷好的七七八八,何幼霖的傷口雖然痊癒了,但經過那一次高燒後,整個人徹底得瘦了下來。
被囚禁的日子裡,她只能從縫隙裡看見零星的陽光,皮膚愈加蒼白。
看守他們的人,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裡給他們送飯。從門縫裡塞進來的快餐,可以管他們一天三頓的量。
可是,她卻吃的很少。每次,幾乎都是江淮用微波爐加熱後強餵給她的。
而王平,卻再也沒有現身。
只是會固定命人在送飯時,送上一些報紙,多是譚少慕的花邊新聞。
她知道,王平是在刺激她。
她現在越是痛苦,譚少慕越是快活,她就會越恨譚少慕。當她恨到極點,便會失去理智,甚至成爲他傷害報復譚少慕的刀子。
所以,她不想看那些報導。可是,思念那麼的深。即使是他和別的女人的消息,她也是那麼渴望知道。知道,他過的很好。
所以,她總是自虐般把那些報紙攢着,放在枕邊。再痛苦,也要看一看他的臉,他最近的消息,才能安心入睡。
她不怪他。
他一定以爲她和江淮在一起了,不要他了。所以他才這樣的……
何幼霖像提線木偶一樣,吃着江淮喂進她嘴裡的魚肉。
江淮很細心,挑出了所有的魚刺,溫柔而細緻。而她卻味同嚼蠟。
突然間,她胃裡泛酸,忍不住推開他遞過來的飯勺,衝進衛生間裡,扒着馬桶邊開始乾嘔。
因爲長期不見光而蒼白的小臉憋的通紅,額角的青筋也暴凸起。
她吐到胃裡犯空,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卻看見江淮一臉懷疑地盯着她。
何幼霖被他看的茫然,蜷縮雙腿,無助地縮在角落裡。
“你這個月沒來……”江淮的聲音有些空,有些虛,停了很久,才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