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市中心的黃金地段商業圈Ma&MasHund餐廳。
何幼霖與譚少慕兩兩對視,約在這裡談分居,多麼諷刺。
他是故意的。
故意選擇在這個餐廳,在這個她和沈月珊大打出手的地方,在這個他第一次當衆宣佈她是他妻子的場所。
從她坐下後,他就一語不發。兩個人目光交匯的一瞬,何幼霖的腦海就已經炸開。
他的側臉如刀刻斧鑿,線條剛毅,一點柔光都沒有,面無表情。
他垂眸看她,深不可測的城府算計盡在這絲絲縷縷的目光之中,讓人無處可逃。
何幼霖內心膽寒,寒毛直豎。
只兩天不見,他就變了模樣,沒有深情,只有厭惡。
是的。他應該該厭惡,厭惡她的落井下石,咄咄逼人。只是,他都厭惡了,爲什麼不離婚,還要弄出個什麼分居協議?
他是想綁死她兩年也好,故意折磨膈應她?
這一瞬間,何幼霖說不清楚是什麼心情。
明明努力了這麼久,就是希望這麼一個結果,可突然得到了,又顯得不真實。不真實到讓她害怕。
兩個人就那麼凝視着,對峙着。
何幼霖這方面比不過他,第一個先內心崩潰,一點點泄了氣。
她終於撐不住了,從包裡拿出股份轉讓協議,“進入正題吧。早點結束,各回各家。”
譚少慕突然站起來,在她以爲他是先搶協議書的時候,他卻突然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霸道而殘忍地親吻下來。
真的殘忍。
牙齒咬破她的嘴脣,不帶感情的啃噬着,吮,吸她的血液。
她伸手要推,他的雙手巋然不動。
她觸碰到他結實的臂膀,充滿張力的肌肉十分緊實。
明明他帶着所有險惡的用意才這樣對她,她卻依舊因爲這個灼熱的脣瓣落到她脣上,而一陣兵荒馬亂。
內心的愴然如同電流,激得她全身顫抖不已。久違而思念的脣,帶着他獨有的溫度和氣息。
她害怕了。
她拼命掙扎,瘋狂的拉拽,卻是泥牛入海。
他的脣舌終於撬開她的齒關,帶着綠箭口香糖的清香。吻着,吻着,蠻力消失了。
他溫柔又熟稔的技巧讓她漸漸意亂情迷。
就在她差點又一次迷失自我的時候,何幼霖豁然睜眼,心狠地噙住他舌頭,狠狠咬下。
他驟然睜眼,兩雙眸子的視線撞到一起。
他忍疼離開她的紅脣。而她嘴裡頓時漾開鮮血的鐵鏽味。
他眼中只有冷漠,下巴垂着,擡眸盯着她的臉,殘忍的說道,“這是我送你的分居禮物,這兩年夠你回味了!”
何幼霖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氣,“譚少慕,你王八蛋!分居就分居,弄的這麼糾結幹嘛?別告訴我,你是捨不得!”
譚少慕冷眼相對,面上波瀾不驚,兀地捏住她的下巴,把她嘴脣擡起來,仔細檢閱自己的傑作,像個變態,滿意笑了。
“何幼霖,誰捨不得誰,你心裡清楚!”他戳着自己胸口心臟的位置,“你這裡,有了我,誰還能取代!”
何幼霖心尖顫了顫,內心陡然鬆軟,頹敗,卻鉚勁全力死撐,“不試試,誰知道?”
譚少慕笑了,“很好。那就試試。”
說完,他一個眼神,就有服務生意會,把另一桌坐了很久的律師請了過來。
律師站在一邊,沒有入座,禮貌地問,“張小姐,關於分居,你有什麼要求?”
何幼霖沒有思索,直接搖頭,“我什麼都不要。按照正常流程就好。”
律師點點頭,從牛皮紙文件袋裡取出A4紙打印好的分居協議書,給她確認,“你可以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如果沒有意見,就簽字吧。”
譚少慕素來心眼多,何幼霖怕自己會被坑,來之前就找律師諮詢過分居協議的情況,和注意事項。
她接過協議,反反覆覆看了三遍,確定沒有漏洞,在最後一頁簽字確認的空白處寫下名字。
律師看了眼,收起來譚少慕的那一份裝好。
何幼霖收好屬於她的這一份後,又在股份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安排妥當。
誰也不再虧欠。
“這下,你如願了?”譚少慕看着她把分居協議當個寶貝一樣護在胸口,冷笑。
何幼霖輕輕笑了笑,抿了口礦泉水說,“彼此彼此。”
他再次冷笑,起身離開。
她沒有回頭看他,卻聽見一個礙事的椅子被他一腳踢開,心裡一顫。
她記得他最後留給她的一個眼神,比看一個陌生人都要陌生的荒蕪。
十分鐘後,她抱着協議書,低頭離開了餐廳。
夜晚八點鐘,張澤川敲開了何幼霖的房門。當時的何幼霖正在準備收拾衣服。
她開了門,他隨便往牀上一坐,俊眉擰在一起,帶着慪氣的味道說,“爲了一個男人,你就要拋下失散多年,好不容易重聚的哥哥?”
何幼霖笑了笑,像哄弟弟一樣,摸了摸他的頭,“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那誰說的好,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張澤川不贊同,抓住她沒大沒小的手,“你走的倒是輕鬆。只是你早就計劃要走,訂了機票,你之前還爭什麼爭?九寰動漫剛姓張,你就跑了。有你這麼不負責任的老闆嗎?”
何幼霖甩開他的手,“我走了又不是不回來。我要給自己掙個飯碗啊。反正,九寰遲早要併入千影的。有你坐鎮,我放心。”
“去哪裡?”
“四處轉轉。”何幼霖微笑說,“先去北海道看雲翳草,上次看雪景,錯過花田,有點可惜。至於下一站,還沒有想好。”
“你是去看花,還是睹物思人?”張澤川毫不留情面的戳穿。
何幼霖無語,“睹物思人,我也犯不着跑那麼遠啊。”
“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張澤川抿嘴說。
“你也去的話,誰幫我處理公司的事情?”何幼霖堅決搖頭,“誰知道譚少慕會不會報復我,把九寰給整死。”
“那你帶上蕭一情。”
“哥!玩笑話,適可而止。你再這樣,我可真翻臉了啊!”
張澤川看着死腦筋的妹妹,很是頭疼,“哎,算了,隨你。有些事情,等你回來了,再說吧。”
送走張澤川,簡單收拾好行李,何幼霖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喝完一瓶紅酒。
這一次,她沒有牛飲水一樣猛喝,像所有上流社會的人一樣,慢慢品嚐,獨自嚥下所有的苦楚。
原來,心思沉重的人,連喝酒都不會灑脫。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蕭一情的祝福短信,讓她記得多拍一點照片發朋友圈。
她會心一笑,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她訂了後天飛往北海道的機票,可是她怕別離,也怕踐行時候的依依不捨。所以,她誰都沒說,她正在離開A市的日子是今天。
她拖着行李箱,準備去汽車站,南下麗江古鎮。
結果剛下出租車,她還沒有進站,一輛尾隨她一路的黑色轎車裡下來了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
他們攔下了她,“何小姐,有人要見你。”
“誰?”何幼霖看了看那車牌號,確定不是譚少慕的,心裡警鈴大作。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們說完,直接迅速把她架到車裡。
她掙扎着,卻抵不過他們的力氣。坐上車後,她赫然發現坐在車上的人竟然是白昕媛!
何幼霖沒想到,她再次見到白昕媛,會是以這樣的形式。
猝不及防地,她撞見了白昕媛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車迅速掉頭,並往荒蕪的郊區開去。
她悻悻地看着白昕媛,心裡有些發毛。這個女人,蛇蠍心腸,卻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她做壞事,從來都喜歡玩借刀殺人的把戲。
何幼霖不是沒怨過譚少慕的愚蠢,識人不清。可是,將心比心,如果換她是譚少慕,她也未必能察覺到白昕媛的異常。
白昕媛心腸再惡毒,沒有親自動手做壞事,就無跡可循。
再聰明的人,再有手腕,他能查出一切證據,卻唯獨查不出人心。
她看着白昕媛,白昕媛亦看着她。
過了好久,白昕媛終於開了口,“聽說你和慕哥哥分居了?很好,算你聰明。看在這一點份上,我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白昕媛一開口就這麼狠毒,何幼霖仔細盯着她的表情,試圖尋找她在開玩笑的可能。
但她的眼神太深,何幼霖看不出真假,忍下心慌,嚥了咽口水,“你既然知道我已經和他分居了,爲什麼還要追着我不放?”
白昕媛察覺出她的緊張,紅脣一揚,“怎麼,害怕了?你拿刀捅我的時候,就該考慮,得罪我的後果是什麼!”
“白昕媛,傷人和殺人是兩個概念。”何幼霖不知道這樣說,有沒有用。真的,遇見瘋子的話,這些話都是屁話。
她看着白昕媛越發變態的眼神,差點兒語無倫次,“你看,我已經和慕少分開了。你有的是機會。你現在不去他身邊安慰他,跑來找我麻煩。你殺了我,惹了張家,牢底坐穿,錯失姻緣,不值得啊!”
“所以,我會做的很乾淨。保準沒人發現,你已經死了。”她徑直說道,口吻絲毫不容置喙。
何幼霖的心砰砰直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