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艾琳娜不敢看譚少慕的眼睛，總覺得他那雙眼睛黑魆魆的，好像她是不該存在的東西，要吃掉她一樣。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害怕譚少慕了？
哪怕他像此刻這樣，冷臉嚴肅地威脅，她都不怕了，甚至敢同他對峙，反駁。
這種理所當然的爭吵，彼此平等的關係好像是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
此刻，譚少慕的衣着明顯也是精心挑選過的，即使依舊是黑一色的西裝也是大師設計。他站在走廊的燈下，襯得他沉默異常清晰。昏黃的，暗淡的燈光顯得他的輪廓層次分明，輪廓顯然。
艾琳娜看着他眼底閃爍着海上燈塔般的星火，淡淡的，卻又溫柔綿長，緩緩映射出光芒來。
“今晚，就今晚，陪陪我們，好不好？明天，你再和他見面，好嗎？他那麼大的人，沒人接機也不會走丟。可是孩子看不見媽媽，會傷心。”他是眸光幽幽是，像是被夜風吹涼，目光十分的清冷淡然。
艾琳娜心虛地捏緊拳頭。
她知道，他說的對。
她也被說服了。
可是，她害怕這樣的說服。
總覺得，今晚上她鬆口答應了，那麼她這麼多年來的堅持就會一步步走向妥協。
她和孩子的牽絆越深，她和這個男人的關係越是不能斬斷理清。她只是艾琳娜。如果何幼霖想要這個身體，她也願意退出，就此消失。可是，何幼霖自己都放棄了過去，總不能拿推出來的自己去面對她的過去吧？
她，也想過自己的生活啊……
那個眉目如畫，深情款款的蕭一情，好不容易主動給她打電話，說要和她一起過節，那是她等了多少年纔等來的迴應！
她撩開亂髮，揚起笑臉，打趣的口吻說，“可是，我已經和他約好了啊。我不喜歡言而無信。要不，這樣，我帶着孩子們去接機好了。反正，晉晉他們也很喜歡蕭一情。應該很高興今晚上能看見他。”
“是麼？”譚少慕輕哼了聲。
不知道怎地，艾琳娜感覺到他語氣裡，有一絲惆悵。
她撅嘴點頭，“嗯。那我是當你同意了？”
“那我呢？我不喜歡蕭一情，你預備拿我怎麼辦？”譚少慕幽幽然的問。
艾琳娜悻悻地擡頭，迎上他如怨似訴的目光，帶着一絲絲勾人母愛氾濫的誘惑。
那種致命的絕招，一不小心就讓她沉底淪陷。
艾琳娜強顏道，“看你啊。”
“看我什麼。”譚少慕勾勾脣，黑溜溜的瞳孔縮了縮，直勾勾地看她，眼神幽幽的。
“你想一個人在酒店，還是和我們一塊去。”她故作輕鬆，把皮球踢了回去。
“跟過去？看你如何纏着他，還是讓他看我如何吻着你？”譚少慕步步逼近她，把她逼得一步步往後退，最後抵在衣櫃門上，無路可退！
那闔黑眸子下，滿是怒火和隱忍。
艾琳娜想挽回失控的局面，但已來不及。
他是真的生氣了。不等她反應過來，就直接壓下來，兩隻手拍在櫥櫃門上，把櫃咚在臂彎裡無處可逃。
他闔黑眸子盯着她，脣齒間紅酒的微醺快把她迷醉了。
她伸手抵着他胸口，悻悻地，“譚少慕，別……今晚上，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譚少慕的臉近在咫尺，呼吸間盡是紅酒的甘醇，“我依舊是我，而你還是你。這些日子，我們過的很愉快，不是嗎？就算沒有別人，你也會笑，會心跳……爲什麼，今晚上就不一樣了呢？”
他來了，又如何？
你只屬於我，不是嗎？
艾琳娜反駁不出來，只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心慌亂極了，“你，你別亂來……我，我不是她……”
她的抵抗弱弱的。
“亂來？”譚少慕悶哼一聲，語氣滿是不悅。深邃的眸子淬上寒霜，幽冷地盯着她，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幽然而生。
下一秒，他薄脣的脣角彎彎勾起，眸光驟凜，狠狠地咬上她脖頸的肌，膚，怒氣洶洶地說，“我想亂來很久了！”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陣驚雷炸響了平地。
艾琳娜心跳登時停住，不知所措地望着譚少慕，嘴脣微張，顫音着說，“不，你冷靜點！我們……我們……”
我們了半天，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譚少慕的脣角卻是一顫，冷哼聲後，一手快速扣住她的後腦勺，重將她推送到自己的面前，重重地吻上她的紅脣，把她所有的反抗聲都吞入腹中！
他一點都不想從她口中聽見一個“不”字！
艾琳娜驚愕地瞪大眼，近在咫尺的男人臉上每一個毛孔都是清晰的。
他的皮膚好的不像男人，細緻白潤，像電視裡走出來的書生，可他眉目裡的英氣卻那麼強烈。他沒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強勢在她脣上碾壓欺凌。
“譚少慕！你放開我！”艾琳娜掙扎地挪開嘴脣，喘着氣求饒地說，“你別這樣！不要再試圖勾，引我。就算你利用我身體對你的記憶，征服了我，我也會恨死你的！你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君子之約作廢！”
她一拳頭錘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後推。這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想被他迷惑，失去本心。
若說之前，她還抱着無所謂的態度，願意配合治療，犧牲自己，去成全他們所有人。可現在，不一樣了。
蕭一情來了。
他低語的嗓音，是她午夜做夢都夢不見的溫柔！
他說，他要過來和她過聖誕節，準備了禮物！
她是不是可以奢望，蕭一情終於後悔了？他改變主意了，不再要求她消失，而是希望她留下，陪在他身邊？
艾琳娜守着這麼一絲小小的希望，恨不得趕去機場求證，卻偏偏被譚少慕給堵着！
她拳打腳踢，下意識裡用出了她跆拳道慣用的幾個攻擊姿勢，但面對強敵如譚少慕，卻絲毫沒有作用。
他冷哼地看着她，眸底是熊熊的火光，闔黑的眸子裡閃出一種叫做征服欲的東西。
艾琳娜斜眼瞪他，剛要再次擡腳踹他，就被他直接壓住了。
譚少慕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看她今天漂亮得有些過分，風衣的衣領上還彆着一個精緻的天鵝造型的胸針，將嬌小的她襯得越發纖細動人。
而她整個人，不管是從眼神還是氣色，都精神了好多。和他每次親密時展現的嫵媚神情不同，更多的是少女熱戀時纔有些的甜蜜，那種是被愛情滋潤的緣故。可這一切，僅僅是因爲蕭一情的電話！她連蕭一情的面還沒有見上呢！
譚少慕嘴角嘲弄的笑意更厲害了，繼而又霸道地覆蓋上來！
他的吻落在她的臉上，霸道之極，一點都沒有往常的溫情脈脈！他帶着天生的傲氣和征服欲，根本沒有引導她，也不需要她的配合。
艾琳娜被這種凌冽氣息包裹着，不知爲什麼，心像被擊碎一般。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夠排斥他，只要他吻，她就渾身發軟，渴望更多……
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突然很絕望。
她害怕即使蕭一情真的願意和她在一起，自己也不能和他幸福到老。
想到那個人，此刻應該就快下飛機了，會在機場裡等她，那身影，那音容笑貌躍然眼前，她的心就一陣刺痛。
她甚至覺得，蕭一情可能就站在門口，看着她在令一個男人身下意亂情迷……
這種想象變成了一把利劍，一次次插，入她的心臟裡。心頭全是血窟窿。
然後，她就哭了。沒出息的哭了。
兩行清淚滑落時，譚少慕激動的索取也漸漸停下來。
他倏然睜開眼睛，對上她朦朧的雙眼。
淚眼連連裡，艾琳娜恍惚看見他的眼神也顫了顫，帶着心碎的悲痛，僵着臉，沉默不語。
彼此的衝動與怒意都被淚水沖刷而走，徒留無奈與彷徨。
他輕抿着她嘴脣，最後敗下陣來，抱着她的腦袋，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嘆了一口氣，自嘲說，“你還是不願意嗎？”
艾琳娜沒回答，只是微微抽泣。
說實話，她的身體沒有不願意，她甚至知道自己的體內也有一股火。可是，那股子的熱情，究竟爲何而來，她卻一點都不知道。
她像是住錯了森林的精靈，周圍的一切都和她的認知完全不同。
她喜歡的是蕭一情，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麼輸給自己身體的欲，望？
譚少慕輕聲嘆氣。他的額頭離開她的額頭，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在無奈的眸光裡，他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苦笑道，“艾琳娜，你對我不公平。”
她心頭一顫。
這一句話，像是鞭子一樣拷問着她的心。
她爲什麼要心疼，要愧疚？
爲什麼何幼霖在面對深情的蕭一情時，能那麼決然的拒絕，換做她卻這麼搖擺不定？
艾琳娜，你到底要什麼？
譚少慕的眼神深不見底，忽然伸手，拇指的指腹摩挲在她被咬破的脣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然後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的口紅，“換個顏色吧。這個，不適合你。”
說完，他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