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符衛下馬走過來。
“沒事。”蘇長寧推開那頭狼,抹了抹臉上的狼血坐起來,就在這時,長寧的眼睛猛然睜得滾圓,她看到符衛的身後還有一隻狼正搖着身子骨,張着大口貪婪的望着符衛。長寧摸了摸身邊,沒有石子沒有箭,唯有那張弓靜靜的躺在邊上,蘇長寧喊了聲“快跑”,使了全力推開符衛竄起身子向着狼衝過去,將那張弓塞在了灰狼正張開着的血貧大口中。“咯”的一聲,狼咬斷了弓,偏轉方向,怒視着蘇長寧。這時的蘇長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咬咬嘴脣沒有跑,用同樣憤怒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狼,“呼呼”的破風之聲傳過,狼離她只有數米遠,她往旁邊的一棵並不算粗壯的樹躲去,那狼發了狠的向着那棵樹撲過來,這時躲在一側的符衛突然向着蘇長寧拋過來一把劍,蘇長寧被求生的慾望膨脹着猛然抽出長劍,向着狼撲過來的方向刺去,鋒利的劍尖輕而易舉的刺透了樹幹刺透了狼的腹部,鮮血沿着劍身不斷的往下淌,那狼的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長劍在狼的腹部卡得死死的,狼越是掙扎便死得越快,蘇長寧身體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看着狼的生命隨着不斷流淌的鮮血而漸漸流逝,終於,那狼一聲哀嚎,死了。
符衛撿起樹枝在狼的身上抽了幾下,確認已死後,拔出那把銀色的長劍,用手帕擦乾淨,熠熠生光的劍身上刻着二個小篆字——“驚鴻”。
“蘇長寧,剛纔你救了我,這柄驚鴻就送你了。”符衛將劍遞給蘇長寧,長寧也不扭捏,心安理得的收了劍,用手指在劍身上愛惜的摩挲着,光芒閃動,劍中乾坤,甚是歡喜。然後她又像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身上,手一攤,“剛纔你也救了我,我可沒有什麼好贈你的……”
“無妨。”符衛笑笑,向蘇長寧伸過手去,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見她一臉狼血,又從錦衣玉袍上割了塊布遞給她擦臉。
“長寧,你可否願意嫁給我?”符衛的話有些突然,蘇長寧一時愣在那裡,手中正在擦臉的布條也驚然落地,她看符衛不像開玩笑,但他這個人太像一幅畫了,站在碧玉青山之中,一筆一筆描的如此飄渺虛幻,他有一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他望着她的目光中表達着最大的善意和誠懇,他叫她:“長寧。”
但蘇長寧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她已經過了衝動與幻想的年紀,這些年的戰爭生涯讓她顯得穩重而堅定,也斷然不會因爲太子一句話而驚喜,或慌張,或語無倫次……
“此話當真?”蘇長寧拾起布條,繼續擦着臉。
“此話當真。”符衛也答得肯定。
“那太子……你愛我嗎?”蘇長寧問的直截了當,了無女子嬌羞。符衛沒有說話,只是無意識地飄忽着把目光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長寧覺得他似在看一個人,一份記憶。而她,也同樣已經看懂了符衛的心思,嘆道:“太子,你不必爲了我能留在和墉而費此心思,長寧已經欠了太子一份搭救之恩,此生已無力回報,實在不想再添人情。”
“你不欠我人情,我想讓你留在和墉此爲其一,其實我還另有一份私心,我自信自己文能定國,而蘇長寧你也武可安邦,或者這樣的結合,對這個國家的將來定是有益而無害的。” 符衛語氣清淡,如那林間掠過的清風,帶着夜幕降臨時分的微涼與露水的潮意,聽來也並不讓人覺得反感,蘇長寧擺擺手道,“我沒太子這麼偉大,我只是個小小凡人,只想找個相愛的人平靜過一生,而太子你已心有所屬,而我也已情繫他人,又何必勉強着過日子呢?若說將來,將來還很久遠,若到時太子有所喚,我也定然萬死不辭。”
“你就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太后比較寵我,我可以去求太后解決我們所有的後顧之憂。”
“哈哈,太子,你就沒有在和墉城中聽說過我的傳說麼?傳說我可是會剋夫的,誰跟我在一起誰就會死。”蘇長寧似是無意再爭執此間,不由耍了耍那把驚鴻劍,劍影遊移,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劍雨。
“你以爲我會害怕?我是龍的兒子,早晚有一天也會遨於九天,這區區剋夫又能耐我何?”符衛說得認真,但蘇長寧住了身,還是搖了搖頭,將劍奉還:“若此劍爲定情信物,那長寧實在不敢收受,還請太子收回。”
“寶劍贈英雄,送了豈有收回之禮,你放心收去便是,與定情信物無關。”符衛看着蘇長寧,長寧不由着就翻身上馬前行,若是盯着他那張端莊清俊的面孔看久了,蘇長寧覺得自己會升起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來。“那我就謝過太子美意了。”蘇長寧咯咯一笑,也不拒絕,策馬而去。
天邊瑰麗的晚霞如織錦流火,依稀可聽見遙遠悠長的鐘聲。符衛怔怔地看着手心,又低低笑了起來,清冷薄涼的笑聲很快便消失在了風裡,像是一個幻覺。
符衛這些日子來仍不死心一直向墨王求見,要求帶兵前往五牧,墨王一邊以身體不適推脫,一邊又守着雨妃歌舞昇平的消磨日子,暗地裡墨王對於太后的干涉還是有意見的,這天醒未到手就如此聽任蘇長寧就此而去未免心不甘情不願,所以令蘇家即刻出城的皇令也一直壓着未下,這次墨王是要狠了心要得到天醒,他要讓那些蘇家人一個個死在蘇長寧面前,看她到底狠不狠得下心,拗不拗得過他,還肯不肯拿出天醒。
不過,這些天最令墨王心急的還不是這事兒,昨兒個北燕派使歐陽度進朝來說,金錦十六州索要租銀五百萬兩,現在國庫空虛,哪有那麼多?平時朝堂上說個事大臣們都嘰喳嘰喳說個沒完,現在說到錢的事了倒都閉嚴了嘴巴,誰都不吭氣了。
本來,墨王打算拖上一拖,等着御陵邊境的十萬大軍過去支援五牧,再採用太子的方法讓其領兵十萬前往圍殺,哪料歐陽度一開口就揭穿了墨王的鬼算盤,說是御陵先前的十萬援軍永遠也到不了五牧,因爲北燕的伏軍早在半道上就虎視眈眈的等着羊入虎口了,再讓太子領兵前往,無疑是飛蛾撲火。
詭計被拆穿自然十分憤怒,但墨王到底是壓制住了心頭火氣,他不能不爲自己考慮後路,再加上皇帝做得久了,他越來越喜歡安逸,聽着戰爭這倆字就像渾身得了虛弱症兒,頭疼加無力,可是僅管這樣,對於五牧他也有認真想過,這五牧乃南陵北部重鎮,人口二十餘萬,以中江爲據,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一城失則金錦十六州盡失。與其冒險,不如割捨心頭之愛,反正現在國土充裕,大不了把以前擄來的常棣拱手送給北燕,把這匹餓狼先打發了再說。
因此一時間舉國稅賦加重,各地收搜銀兩,弄得南陵國內怨聲載道,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