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你是說墳墓吧?”姜楚喬挑着眉毛問羅夫人。
羅夫人便冷笑開了:“姜姑娘你將話說的這樣直白,你還叫我如何哄你?”
姜楚喬又瞄了天上的食人鳥一眼,她見它們只是那裡來回盤旋並沒有下來的意思,她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又看向了羅夫人:“羅夫人,你這樣違逆羅正巖的意思,他不會生你的氣麼?”
一提到羅正巖羅夫人便沉默了,她從岩石上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往前面去。姜楚喬也不知道前面的山路通向哪裡,總之它不是自己上次去的那處斷崖,它前面可能是一座更高的山,也可能它前面是一條河,只是姜楚喬可不想再往前一步了。
羅夫人好像有些魔怔了,她一步一步踏着暗黑的岩石往前走,直到她腳下被絆了一腳,身子趔趄了一下。她扭過頭來看向了姜楚喬,沉聲道:“姜姑娘,當年,我的徐兒就是從這裡進的食人谷,可是後來連少榮都回來了,卻是不見他的蹤影!”
徐兒?羅夫人的兒子?也被送往了食人谷?
姜楚喬壓下了眉毛看着羅夫人一言不發。
“後來,我偷偷去找了。姜姑娘你知道我是哪裡找到的他嗎?”羅夫人的瞳孔在一點一點地渙散着。
姜楚喬搖了搖頭。
羅夫人一下子癱坐在了岩石上,她雙眼通紅,捂着自己的臉大哭了起來:“我是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他!他的內臟全沒了!腦袋上只剩下了半張殘臉!我知道,我知道他在被野獸襲擊時,他一定萬分絕望!我就是知道!”
姜楚喬心裡大慟,原來當年羅夫人的兒子也被送入了食人谷!
這食人谷上空的食人鳥雖說是不襲擊普通人的,可是裡面還有野獸啊,它們是吃人的!想來那徐兒一定是被羅夫人從小便寵在懷裡的,當他被送入食人谷時,他內心的恐懼一定是讓他崩潰的!
姜楚喬沉着眉頭,她突然擡了眼問羅夫人:“不對!羅少榮說了,你們羅家並不會送自己的子嗣去食人谷的!爲何羅夫人你的兒子被送了進去?他不是你親生的兒子麼?”
羅夫人放下了捂在自己臉上還顫抖個不停的手,她紅着眼睛衝姜楚喬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他是我與我表哥的親生兒子!是羅正巖那個禽獸!他害了我的表哥,又想害我的兒子!”
原來羅正巖與羅夫人竟不是原配!
“姑娘……羅夫人是不是瘋了?”零露靠近了姜楚喬問。
姜楚喬壓低了眉頭道:“恐怕羅夫人早在她兒子被送去食人谷時就瘋了……這幾年,她應該是被折磨過來的!”
“羅正巖已經是羅家主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我的兒子卻沒有了……再沒有了……”羅夫人伏地上哭着,早沒有了祭司府院貴婦人的樣子!
“夫人!夫人——”
遠處傳來了羅正巖的聲音,姜楚喬往山下看去,她見羅正巖正滿頭大汗地往山上奔來,他身後還跟着頭髮有些散亂的羅少榮!再後面便是一大幫提着短刀的家丁!
羅正巖奔到這裡,他先是看了姜楚喬一眼,接着忙去扶羅夫人,只是羅夫人猛地將他推開了:“禽獸!你不要靠近我!”
羅正巖一怔,他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羅夫人又往山上
爬了幾步,她衝着天空哭道:“食人鳥啊!祭司府院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什麼你們不將他們啄食乾淨!什麼大祭司!少祭司!那不過是他們騙人的把戲!從來就沒有一個孩子能從食人谷活着回來!所謂的祭司,不過是他們矇騙百姓的手段而已!”
“夫人!夫人又犯病了,還不快將夫人扶下來!”羅正巖衝着下人們怒吼着。
儘管羅正巖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可是那些下人們沒有一個動的!
羅少榮立刻掰開了其中一個下人的嘴看了,他扭過頭來衝羅正巖道:“叔父,他們在來之前被夫人灌下藥了!”
羅正巖一驚,他又看向了姜楚喬,姜楚喬立刻舉起了雙手作投降狀:“羅老爺,我可沒吃羅夫人的東西,而且我是被夫人帶到這裡來的,我可什麼也不知道,你也不要問我任何問題,我自己還一肚子的疑問呢!”
羅正巖聽姜楚喬這樣說,他眼裡對姜楚喬的防備立刻放鬆了許多,他扭頭衝羅少榮道:“去,把夫人扶過來,讓人送夫人去藥爐!”
羅少榮看着羅正巖,他卻是不動。
“怎麼了?我的話你也不聽了?”羅正巖怒了。
羅少榮慘然一笑,他問羅正巖:“叔父,如果當年我沒有從食人谷回來,而且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回來的,你是不是打算讓少徐的替身當這個少祭司了?”
“少榮,你在胡說什麼?”羅正巖急紅了臉。
羅少榮揚揚眉毛道:“這麼多年了,用那麼多條小兒的性命來維護一個謊言,叔父你心裡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你……你也要造反嗎?”羅正巖指着羅少榮差點跳起了腳。
羅少榮看了一眼前面快要瘋癲狀的羅夫人,他又看向了姜楚喬:“嘉寧殺大祭司的時候我就在場!當時我還不解,爲何嘉寧公主問大祭司話時,他竟然連去食人谷的路都不知道!原來他根本沒有去過食人谷!”
“你!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叔父,你們這些做羅家主的,每十年就會送十個小兒去食人谷,而送去食人谷的這些人當中,其實是有孿生姐妹或者孿生兄弟留在羅家的,爲的就是食人谷那些小兒死光之後,他出來當作那個從食人谷回來的人,然後這個人就會被羅家主扶上少祭司的位子,等大祭司因爲煉藥早死以後,這個少祭司便會成爲大祭司,我說的沒有錯吧,叔父?”
羅正巖看着羅少榮那樣漠然又冷冽地看着自己,他一時慌了,猛得,他又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來人吶!給我將這些叛逆包圍了!”
羅正巖的話一落,山下立刻又涌上來了許多拿着刀的人,瞬間這些人將姜楚喬與羅少榮圍了個嚴嚴實實!
“哼……少榮,老夫知道你一向聰慧,只是你再聰慧,有些事情也只能爛在肚子裡!如今你都把事情挑明瞭,看樣子叔父也不能留下你了!”
羅少榮眼裡流出來了哀傷,他沉聲道:“少祭司有什麼好?你以爲我願意當?當時我只不過是想活命而已!少徐在的時候,他也曾叫過你爹爹,也曾好好孝順你,可是你是如何對他的?像你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活該衆叛親離!”
“哼!少徐?他不過是玉子與她表哥生下來的野種!玉子明明與我訂了婚,可是她又
是如何與她表哥苟且的!她在她表哥身下如蕩婦一般!而我呢!我們連洞房都不曾過!”羅正巖衝着羅少榮大喊着,一張臉因氣憤而扭曲無比。
“不是吧!是羅夫人與她表哥本來就兩情相悅,是你強行將他們拆散的吧!”羅少榮提醒着。
“少給我說這些廢話!既然今天將話都說開了,我也不用再對你們客氣了!你以爲我每天對着你們笑我不累麼!來人吶!將少祭司與姜楚喬都送去藥爐!豈然你們不想好好活了,本家主就成全你們!”
“等等!”
姜楚喬看着那些拿刀的人向自己這邊過來了,她忙喊了一聲。
羅正巖與羅少榮同時看向了姜楚喬,姜楚喬瞪着羅正巖道:“羅正巖,你做了這麼多虧心事爲什麼說起話來還總旦直氣壯的?你憑什麼要把我送去藥爐?除了大使館,本姑娘可是哪裡都不去的!”
羅正巖冷哼一聲道:“哦?姜姑娘,你現在可是落在了我的手裡了!你是誰?你可是仙肌蠱!你以爲我能放過你!我要將你煉成藥吃了好練成玉肌不壞之身!本來我還想將姜姑娘留在羅家好好款待幾日的,眼下本家主不得不提前行動了!”
羅正巖說完猛地一揮手,五六個提刀的殺手立刻將姜楚喬包圍了,阿奴剛要動手,姜楚喬攔了她一把,阿奴只好將握緊的拳頭藏在了背後。
“羅正巖!你怎麼不去死!”
本來只顧着傷心的羅夫人這時猛得撲向了羅正巖,她死死掐住了羅正巖的脖子,兩個人瞬間跌在地上!
羅正巖睜大了眼睛瞪着羅夫人,突然他眼裡閃過了一絲狠色,姜楚喬來不及提醒羅夫人,羅正巖手裡的匕首已經刺入了羅夫人的胸膛!
“賤人!既然你想了你表哥半輩子,那你就去地獄裡接着想他去吧!”
羅正巖一腳將死不瞑目的羅夫人踢開了,他抹了一把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惡狠狠吼了一聲:“將這個仙肌蠱與少祭司帶去藥爐!”
姜楚喬甩開了要挾持自己的人道:“我自己會走!”
羅正巖一臉怒意地往山下去了,羅少榮則是向姜楚喬投來了驚異的目光。他那眸子分明就是在問:你爲何不反抗?你身邊可是有阿奴啊!
姜楚喬此時也正在看着羅少榮,她被零露和阿奴扶着往山下去,在經過羅少榮的身邊時,她輕輕衝他搖了搖頭。羅少榮雖說沒有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是知道她在告誡自己不要自己反抗。
羅少榮怔怔地看着姜楚喬往前面去了,他被身後的推了一把,他怒意一起,反而是踢了那人一腳,也扭頭跟上了姜楚喬。
“姜姑娘!”羅少榮輕聲喊了一句。
姜楚喬瞄了羅少榮一眼,卻是沒有理會他,她只是故意拉開了與羅少榮的距離,而羅少榮一臉的茫然,他這個時候也只能跟着姜楚喬與她一起往藥爐的方向去了。
等這一行人在下山的路上漸行漸遠時,一道人影落在了羅夫人的屍體旁邊,那人一身和尚的打扮,頭上的戒疤分外顯眼。難得的是他本來有一雙嫵媚又惹人愛憐的桃花眼,只是那一雙靈動的桃花眼裡散發出來的卻是騰騰的殺氣。他望了山下的那一行人一眼,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
這食人谷山坡上,只留下了羅夫人的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