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氣還是很好的。陽光明媚,溫暖舒適。
難得在冬日裡還能感覺到這樣一絲絲的溫暖,雖說這暖意之下,是獨獨屬於冬日的蕭瑟和冷清。
臉上忽然有一陣冷意,讓柳倩惜怔愣了一下,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正飛揚而下的雪花。
太陽還高高的懸掛着,竟是悄悄的下起了雪。
在翻飛的雪花中,柳倩惜忽然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名少年,身着素色白衣,猶如藏身於朦朧的霧氣中,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一頭烏髮高高束在頭頂,面容秀美絕倫,只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看起來像是一名久病之人。
竟有人會選擇白色作爲衣袍的顏色?柳倩惜不得不詫異了一下。她素來只見過白事上,披麻戴孝時穿戴的白色。但不得不說,這白色爲那少年增添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少年的眉宇間似乎有愁緒,他的腳步慢吞吞的。好像在猶豫着,該不該落下下一步。令柳倩惜覺得有趣的是,這少年顯然是向着自己走來的。
會是這府中的什麼人嗎?以年紀來看,也同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懷安王世子相差甚遠啊!柳倩惜沒有動,而是靜靜的等待着。
少年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輕輕開口:“我能同你談一談嗎?”
身邊的婢女有些擔憂的看了柳倩惜一眼,對少年的話語充滿了戒備。
柳倩惜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那,單獨可以嗎?”
“好啊。”她眯起眼睛一笑,覺得這名少年很有意思。尤其是在見到自己答應後,那鬆了口氣似的表情。“不如,就到前面的那個亭子裡可好?”
順着視線去看,前方不遠處有一處人工開挖的湖泊,湖中自岸邊延伸出一條長廊,盡頭則是一個八角小亭。
柳倩惜選擇那裡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道理,那裡視野開闊,若是這少年打算於她不利,她的護衛盡然可以注意到。雖說那下面就是冰冷的湖水,但她識得水性,自然不講這些放在眼裡。而且憑她的感覺,她相信這少年對她並無惡意。
將一衆的奴僕拋在身後,柳倩惜對少年伸出手,比了個請,便走在前面,給人一種大氣之風範。
眼看着兩人朝着亭子走去,也有人瞪着眼睛,表情上滿是不解。
柳婲不解,這少年到底是何人,爲什麼柳倩惜會輕易應下他的話。難道說,兩人之前認識不成?然而更加讓她感覺不解的是,她分明不認識這名少年,竟然會覺得有些熟悉。
一路上,元小珍的心裡是忐忑的。畢竟自己是搶了她未婚夫婿的人,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而且更加無奈的是,她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想到要說什麼。一會兒要是開口的話,她到底該如何表述呢?
柳倩惜站在小亭,向下看去。湖面上已經結了薄薄的冰,好似給湖水披上了一層清淡的紗衣,別有一番美麗。
“不知公子來此,所爲何事?”她率先問道。
元小珍踟躇了一下,才道:“你很喜歡世子嗎?”
柳倩惜先是一怔,而後便明瞭她所說的世子是何人。眼珠子一轉,便笑眯眯問道:“那你可否先回答,你同世子爺是什麼關係呢?”
元小珍輕輕咬了咬下脣,對於這個回答竟感覺有些難以啓齒。最終,她只能硬着頭皮說:
“好友。”
柳倩惜看到了元小珍眼中的爲難,更覺有趣。這少年到底同柳越澤是什麼關係,瞧着關係可是不一般呢!“爲什麼要問我喜不喜歡世子呢?你不知道這種話,對於女兒家來說,很是失禮嗎?”
元小珍雖然已經很努力學習並適應這裡的生活,但終究現代的思維在她的身體中停留太久。她不懂得這裡人的思維模式,自然也不瞭解這裡女子的心思。聽到柳倩惜的話,才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的確確是有些失禮了。她同玲瓏郡主並不相識,又頂着一副男子的模樣,這種話……
爲難又抱歉的看着柳倩惜,元小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見到她這幅表情,柳倩惜差點兒給笑出來。這樣溼漉漉柔軟的眼神,瞧着怎麼像小動物似的。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怎麼憑的有趣。努力收斂着臉上的笑意,她柔和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的。”反正,她表面上的端莊素來都失望僞裝,她一直就都是離經叛道的女子啊!“對於世子爺,我只在幼年見過,若說喜歡的,怕也是謊言。這般說,公子可能明白?”
元小珍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出來太愚蠢了些,他們兩人雖是未婚夫妻,但可是幼年訂親,且顏越澤幼年就離家,兩人到底見過面與否,都不能定論呢!喜歡的話,還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知道你這次來,是爲了履行與世子的婚約。你放心,他會對你好的。”再美好的愛情也會有褪色的一天,若是自己再次逃跑的話,留給顏越澤的肯定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印象。這樣的話,他應該就能接納玲瓏公主,同她一起好好過日子了。而自己則離開他們的世界,遠遠的。或許在多少年以後,她會悄悄回來,看一眼他們過得幸福,然後再安心的離去。
元小珍從不認爲自己善良,但她不是小偷也不是強盜,不敢偷走別人的東西,也不敢佔着別人的幸福。
“爲什麼會這麼說?”柳倩惜確信,眼前的少年同柳越澤的關係定然不一樣。或許,是摯友?“你是代替世子爺來表達他的心意嗎?”
元小珍咬着下脣,正要點頭,忽然聽到:“小公子!”是桃紅的聲音。
桃紅從房間裡取了裘衣,便慌慌張張的跑來。一見自家主子,竟然同柳倩惜在一起,當下就什麼都顧不得來,連忙跑來。公子是不會娶郡主的,夫人湊上去是要做什麼呀!
“奴婢剛離開一會兒,您怎麼就走到這兒來了。”桃紅像一名囉嗦的老媽子一樣,展開裘衣披在了元小珍的肩上,爲她繫緊衣上的束帶,有讓她把手臂攏進袖口裡,這才安心的吐了一口。“小公子若是害了風寒的話,公子又要怪罪奴婢的。小公子也不想這滿屋子的藥味兒,連吃個飯都不安生吧!時候不早了,廚房已經備下午膳了,小公子要用膳嗎?”她擡眸,好像纔剛剛注意到柳倩惜的存在一樣,朝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一禮。
“奴婢在回去的時候,聽管家說公子午時會回來,小公子要一同去等候嗎?”
元小珍還沒有反應,就被桃紅拉着袖子拖出了亭子裡,而且一路上聽着她絮絮叨叨,早就將要同柳倩惜說過的話給忘記了。
注視着主僕二人的背影,柳倩惜勾脣一笑。這二人還真是有趣,這小公子似乎要同自己說些什麼,但卻被丫鬟拼命的阻攔呢!而且瞧那丫鬟的模樣,似乎是認識自己的。
“真是讓你久等了。”趙如雲帶着一衆奴僕匆匆而來。適才婢女對她說,女兒練習走路的儀態時不小心摔倒了。她看過,只是在額頭上磕了一個腫包,並無大礙。雖說不想同玲瓏郡主履行婚約,但她爲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職責了。因而一確定柳姿沒有事情,便匆忙趕來。
途中,她從元小珍幾人擦肩而過,眼底閃過異樣,面上卻不表。只就是這一點異樣,卻被柳倩惜給逮了個正着,愈發的覺得元小珍的身份不簡單。
柔聲對趙如雲道:“無妨的,王妃的事情比較重要。”臉上適時的浮現出一絲疑惑,柳倩惜看着元小珍的背景奇怪的問道:“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人,在王府中來去自如的模樣……”
這句話便有些責備之意了。這後宅之中,一衆女眷在此,怎麼就放了一名男人進來。
趙如雲的臉色不好,暗罵元小珍怎麼忽然過來,臉上卻還是一片笑容。“這是世子爺的一位朋友,進來就借住在王府中。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郡主無需介意。”
“原來是世子爺的友人,看起來倒是十分有趣呢!不知道這湖可有名,倩惜很喜歡這裡的風景呢!”柳倩惜很快就岔開了話題,並沒有執着在元小珍的身份上。
這令趙如雲鬆了口氣,而柳倩惜心頭的疑惑則愈發的加深了。
在歸去的路上,元小珍反覆思量着,愈發覺得那名玲瓏郡主同顏越澤相配的很。一路上的情緒愈發的低落,小腦袋垂落,看起來沮喪極了。
顏越澤已經剛走到門口,便迎上了她們主僕二人。見着自己的妻子是鮮少的沮喪和失落,不由將疑惑的目光看向桃紅。
桃紅哪裡知曉元小珍是發生什麼了,只對顏越澤做了一個口型:“玲瓏。”自家主子是見到玲瓏郡主後才這幅模樣的,那麼應該是同脫不了干係吧?
玲瓏郡主?顏越澤斂眉,眼底閃過一種思量。“曉曉,爲夫回來了。”揚起笑臉,面對着元小珍時,他又是那名溫柔款款的顏越澤。
元小珍心裡有事,見到顏越澤後愈發的覺得慌張。匆匆道了一句意爲不明的:“嗯。”就垂下腦袋,好似見不得人似的。
顏越澤一見她如此,愈發的擔憂起來。曉曉已經見過了玲瓏郡主,她們兩人說了什麼,可是那個女人給她氣受了。這樣一想,就對那個還未謀面的女子,心中有了惡感。
柳倩惜不想,自己這可是躺着也中槍,十分的無辜啊!
“曉曉。”上前牽着她的小手,感受到她小手的冰涼,劍眉蹙緊。“怎麼這麼涼,怎麼不戴棉手悶子。”他記得她可是喜歡手悶子,覺得那東西有趣的緊。
“涼嗎?”元小珍吶吶的回答,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難過的笑。“我沒有感覺到呢!時候不早了,不是說午膳煮好了,咱們快去吃吧。”
不對,不對勁。元小珍今日的行爲讓顏越澤覺得擔憂,因爲這樣她就好像是在掩飾着什麼一樣,讓他不去擔憂都不行。但現在顯然不是一個詢問的時機,還是讓她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吧!
於是,顏越澤將她的小手收在自己的袖子裡,溫柔道:“好,咱們去用膳。曉曉可要多吃一點,瞧着都瘦了。”
元小珍艱難扯了扯嘴角,因心中有事,這個笑容也顯得愁緒重重。
顏越澤見此,心思愈發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