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青天白雲,淡淡的灰瓦白牆,淡淡的流水,淡淡的女子……整個碧月鎮都是淡淡的,連人們說話的表情都是淡淡的,而那口音也是軟軟的。這裡沒有過多的色彩,不同於洛陽的那種豔麗濃重的色調,這裡適合的是放鬆心情。
一個隨時面臨戰爭的邊境小鎮適合放鬆心情,說起來有些好笑,但事實確實如此。
也許很多人一生都在尋找這樣一個地方,但那不是我,對於我這個骨子裡拒絕淡然的人來說,這裡適合的只是度假。只有像洛陽那種色彩多變,時刻都有挑戰和機遇的地方纔是我真正喜歡的。
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作爲雲錦嵐的我最常住的地方也是充滿挑戰和機遇的紐約。
而南宮天翔和我明顯是一路人。儘管他現在一身飄然白衣與這裡的格調配合得天衣無縫,可他時不時所流露出的傲天之氣卻讓我恍惚覺得唯有紅磚金瓦才配得上。
關於顏色上,南宮天翔沒有偏好。即使如此,在人羣中我也可以在第一時間發現他。沒有任何判斷的依據,只是感覺是了,就一定是了。這一點上我與他似乎一樣,也是因此,無論我易容成何種面目,裝扮得怎樣的成功,最終都難以瞞過他。他曾經說:感覺是我,就是我了。
“靈兒,想什麼呢?”
“想你騎着的那匹死馬。”我沒好氣地說。
今天和南宮天翔一起出來我本想騎追風的,可那死馬死活不願駝我,所以我只好繼續騎白雪。
“追風比較倔,至今爲止也只有我騎過它。”南宮天翔安慰我道。
“哦,是嗎?”我挑眉看着追風,今天我還非它不騎了!
沒有任何預兆,我猛地踢開馬鐙,縱身一躍,輕巧地落進南宮天翔懷裡,他情急之下趕緊鬆開繮繩摟住我的肩。目的達到,我側坐在馬背上笑道:“翔,不是說只有你一人能騎嗎?”
南宮天翔有些無奈,“就算它不情願也不行啊。碰上你這個不講理的,也只能算它倒黴。”
我俯下身抱住追風的脖子,“嘿嘿,今天早上你不是還死活不讓我碰嗎?現在我不但碰了,而且還騎了。不讓我騎,我偏要騎,我要馴服你。你最好給我乖一點,否則……”我奸笑着回頭看着南宮天翔。
“否則什麼?”南宮天翔饒有興趣地看我威脅他的馬。
“呵呵,否則我就輕薄你的主人!”
說話間我迅速直起身子吻住南宮天翔,但在他回過神之前又輕盈一躍,轉眼就回到白雪背上。
嘻嘻,長時間沒讓南宮天翔吃癟心裡不爽,這下好了。
“靈兒……”
呃,不好,這次好像沒那麼好收場。碧月鎮這種偏僻的地方,天高皇帝遠,我老爹更是沒了威力,唯一的大BOSS成了南宮天翔。在這裡,他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察覺到南宮天翔眼裡一閃而過的危險,我決定——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輕一甩鞭,白雪箭一般衝出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南宮天翔笑得像只狐狸,輕叱一聲,座下追風瞬時化作一道黑芒追了上來。
眼看南宮天翔越來越近,我還正想着接下來要怎麼和他鬥智鬥勇突然腰間一緊,下一秒就被南宮天翔拉到追風背上鎖進懷裡。
“你不是想騎追風嗎?今天讓你騎個夠。”
南宮天翔的呼吸噴在我頸旁,我的心跳突然又快又重,我連忙伸手按住心口怕它一不小心就會跳出來。
我一邊順着錯亂的呼吸一邊打馬虎眼,“追風黑得像芝麻糊似的,女人還是騎白馬好看,我看我還是——”
不等我說完南宮天翔就已經重重地吻住我。
以往他吻我總是很輕,很柔,像是怕弄疼我。可這次
卻不同,他似乎變成了一座噴發的火山,通過一個吻將他所有的感情都強行加註在我的身上。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呼吸、靈魂都被他一併奪去!最後他慢慢放開我,我卻沒了絲毫反抗之力,全身像化了一樣,只能軟軟靠在他的懷裡喘氣。
還未平息悸動的心,卻不經意看到了追風和白雪異樣的眼神。我又賊賊一笑,捏住南宮天翔的下巴,在他頰上親一口,而後很無恥地拍着追風的脖子說:“氣死你,有本事你來親啊!”
聽了我的話,南宮天翔哈哈大笑起來。受他感染,我也笑起來,真好,他一定很久都沒這麼開心了。
御馬回到清竹院已是黃昏十分。也不知是不是在“主人”這個話題上有了共同語言,總之追風和白雪友好了許多,並不像剛見面時那麼排斥對方了。但一山不容二虎,想讓它們和諧相處怕還要費一番功夫。不過追風現在無奈地默認了我是它的“第二主人”,儘管看起來還是不情不願。
一想到南宮天翔明天就要回軍營,我不禁開口道:“翔,明天你就要走了吧?”
“你呆在這兒。”南宮天翔看都不看我一眼。
喵的,又被他看透了。但他以爲看透了就沒事了嗎?答案是——NO!
“翔,我也要去。”
“你?不行!又不是去玩兒。太危險。”他回頭認真地說。
我把繮繩遞給冬梅上前問道:“翔,你怕?”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眸子裡有冰海翻涌,冷笑道:“怎麼會?”
“你不怕,我也不怕。我扮成男人跟着你。嘿嘿,如果你願意,給我幾個兵讓我帶帶我也不介意。”我無視他眼裡的冰冷血腥。
“靈兒,你不會是喜歡打仗吧?”
他看看我,眼裡的肅殺之氣散去,換了一片安寧深沉。
我對他笑道:“我不喜歡戰爭,但我喜歡發戰爭財。”
南宮天翔按住太陽穴眼神怪怪地看着我,“真不知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會有很多死人的,你不怕?”
“不是還有你嗎?”盯住他純黑的眸子,我笑道。
他突然看着我笑起來,頓時讓我看得呆掉。其實骨子裡我是一個色女,只不過本人品位較高,一般的貨色我是一眼都不看的,可是……對面這個極品就說不定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南宮天翔說着按向腰間,只聽一聲“咔”的輕響,一柄閃着銀光的軟劍下一刻就遞到了我的手裡,“就知道攔不住你,它是你的了。”
我低頭仔細看手中的劍,禁不住低呼出聲,“是素蛇軟劍!”
我好歹也是武林盟主慕容修的徒弟,即使江湖事物不怎麼過問,但到底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說我手上的這把素蛇軟劍。百年來關於它的恩怨情仇我也聽師兄說過,而現在,它竟然就在我手裡!
另外,南宮天翔的佩劍我也認得,儘管沒見他帶過幾次,但那柄絕世利器實在是太好認,以至於我僅第一次見就把它認了出來。那柄劍名爲“嘯龍”,聽說號稱“天下第一”的寶劍就是它了。
據說,還有另一把劍同與嘯龍並列第一,名爲“吟鳳”。嘯龍劍據師傅說已經絕跡了百年,也不知道南宮天翔是從哪裡找到它的。至於吟鳳劍,它的最後一位主人死於五十年前,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它。
摸着素蛇軟劍上的花紋,我很想開口問南宮天翔爲什麼他會有這些武林頂級利器,可到底還是什麼都沒問,只是裝作不知道一樣收下劍。
一直在等,等他還我一把劍,卻不曾想會收到這樣一把劍。與此相比,我更願意他送我的是一把普通的鐵劍。
算了,不想這些了,反正我的秘密他也從未正面問過。
想到這兒,我一邊把劍纏到腰
上一邊問,“南宮將軍,您打算把我安置在哪裡呢?”
“你就先當一個百戶吧。”南宮天翔想了想道。
“哦,那我就是……衛離衛百戶了。”我順口給自己起了個馬甲。
“不用那麼急,你明天才是衛離,現在還是我的趙慧靈。”南宮天翔說着牽起我的手。
封建時期的軍營會是什麼樣子呢?封建時期的戰場會是什麼樣子呢?而身穿戰甲的南宮天翔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一邊跟着他朝屋裡走一邊忍不住猜測。
第二天一早我就爬起來,和冬梅一起易好容換上土色的軍服和藤製的軍甲。那種看起來帥帥的黑衣玄甲是南宮天翔親兵的衣服,以我現在的等級想要穿那個……估計還要等上十幾年。
由於第一次看南宮天翔穿戰甲的樣子太刻骨銘心,所以這回我滿心期待地早早起牀就是爲了近距離觀察一下。
可沒想到,到了院子裡看到的卻是——
奶奶的,怎麼還是一身輕軟白袍啊?!
我瞪着眼指着他,“你,你怎麼不穿軍裝啊?”一點也不配合我的幻想。
南宮天翔難得的白我一眼,“我又不親自上戰場,穿那麼重的東西幹什麼?再說,你不是喜歡看我這麼穿嗎?”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明白爲什麼他這兩日都穿着白衣服,原來是爲了我當日那句“我的翔,可是天神一樣的男人”。我傻傻地笑笑正想再讓他穿上戰甲給我看看,卻見他突然肅然道:“衛百戶,從現在開始,一切聽我的,不得有異議!”
凌厲之氣瞬間散發,我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凍住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我一時間有些發楞,呆了片刻居然又傻乎乎地行了個既不是中式又不是美式的軍禮……以前在這兩個地方經常來回跑,下意識的反應就成了……中西結合……
“這是什麼?”南宮天翔微挑眉。
我這會兒才擺脫他的影響,冷靜地道:“這個就是‘遵命’的意思。”
想當初雲川遠還給我請過西點軍校的軍官來做家教,主要教我軍事領導,但這也是爲了讓我可以順利的接手雲氏財團。
把心中的厭惡壓回心底,我驕傲的揚起頭和南宮天翔對視。
等着吧,我可不會就滿足於當一個小小的百戶!
到了軍營,我和冬梅混在一羣黑衣玄甲的鐵衛中異常顯眼,當我們跟在南宮天翔身後進入營地時,所有人見到南宮天翔都是一副尊敬的神色,可眼神落到我和冬梅身上就成了鄙夷。這才真叫鬱悶。
我暗暗翻個白眼,挺胸擡頭揹着一身藤甲跟着南宮天翔走進中軍大帳。
一進大帳就見眼前一排排高大的人牆倏地分開,南宮天翔看也不看直接走到最裡面的桌案後坐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站在哪裡,只好也跟過去。
這時,帳中的衆人呼呼啦啦地單膝跪地對着南宮天翔行禮道:“吾等拜見大將軍!”
我這纔看清楚。中軍大帳裡大約有二十多個人,個個甲冑鮮明,氣勢萬鈞。萬州其餘的邊將現在應該都在任上,這帳裡的將軍都是各地抽調來的。
“各位將軍請起。”南宮天翔淡聲道。
等這些個將軍們都站起來了,南宮天翔又道:“周彥之,讓他在你手下當個百戶吧。”他說着看向我。
一個穿着青衣鐵甲的將軍站了出來。看他的樣子也不過是二十多歲,要不是這身軍甲,和一個普通的大男孩也差不了多少。我正這麼想着,周彥之十分鄙視地看我一眼說:“跟我來吧。”
他說着便向南宮天翔行了個軍禮往帳外退去。我怔了怔然後昂首挺胸地跟上週彥之。
奶奶的,不是都看不起我嗎?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全部都仰着脖子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