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牀邊,從牀墊下抽出一把劍來——
“吟鳳——!!!”月雲驚詫之下叫起來。
“月雲姐,怎麼——吟鳳?!”
看着門口站着的月夕和月芳,我懊惱地扶住額頭。剛剛怎麼就把它拿出來了呢?
我本意讓吟鳳繼續沉睡,省得給我添麻煩,但眼下看來是不可能了。
老天,我本來是有希望過上平靜的生活的,你怎麼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好吧,我承認這事也怪我自己,怎麼想都沒想就把吟鳳拿出來了?看來睡眠的確能影響一個人的判斷。
算了,和老天計較這些是沒用的。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我還是好好想想要怎麼應付隨之而來的血腥風雨纔是正道!
於是,我看着門口的月夕、月芳,“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啊……啊!月華,繼任儀式就要開始了。”
月夕回過神磕磕巴巴地說。我微一頷首,拿着吟鳳走出去。
事到如今那些血雨腥風躲是躲不過了。我乾脆就讓全天下都知道吟鳳在我這兒。他們想搶那就乾脆點,省得拖三拉四浪費我的時間。
剛走出憶花閣就見幾十個打扮停當的少女肅容候在外面,同樣也在腰間繫着素麻。她們瞧見我手中的吟鳳都微微一怔,但隨後就恢復肅穆。她們都是執法隊的弟子,控制力自然要比其他弟子強上許多。
我快步從她們身邊走過,她們便同月雲、月芳、月夕三個上座弟子一起跟在我身後。
從憶花閣到花殤宮宮門,這之間足有近千米。而在我向着宮門進發的過程中,候在路旁的花殤宮弟子紛紛加入我的隊伍。等出了宮門,我身後的隊伍已近五百。
浩浩蕩蕩一行人舉着火把出了宮門,穿過讓人迷蹤炫目的花谷,沿着蹣跚的小路一口氣來到鏡霞山的金霞頂。
金霞頂就像是一座被削平了頂的山尖。頂上極爲寬闊,地面看起來像是經過人工修整,踩上去很是平坦。
在金霞頂的正中央設有一個漢白玉製,寬約五六米的牡丹花臺。
這時,東方的天際已有些微微發白,山間的雲嵐也翻滾着似乎是在極力掙脫將它們束縛住的黑夜。
牡丹花臺的周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而原本跟在我身後的花殤宮弟子們此時也加入進去,統一站在最裡圈。花殤宮的弟子全一色是淡綠的衣裙,除了她們之外,我隱約還看到了十幾隊人馬。
想來他們就是月雲口中的外賓了。
我藉着天色尚暗偷偷打個哈欠,卻不想被身邊的老宮主逮了個正着。她對我笑着點點頭,隨後在上座弟子中的月語、月澤和月喬三人的攙扶下登上牡丹花臺。
睡眠不足讓我的精神也有些受損。就在我站着發愣時卻聽老宮主揚聲道:“從今天起,花殤宮將有一位新主人!她要代替老身掌管花殤宮一切大小事務。從此,花殤宮將以——”老宮主說着看向我,“將以月華爲首!”
就在老宮主話音落下的一霎,我擡步從牡丹花臺另一側的石階走上去。
隨着我的腳步,山間的紅日也隨之一寸寸升起。當我站到花臺之上時,只聽臺下一片吸氣聲。
這聲音……或許是因爲我,又或許是爲了我手中的吟鳳劍!
太陽猛地一跳,突然蹦出了羣山的包圍圈。
我垂眼看了一遍臺下黑壓壓的人羣,而後開口道:“從今天起,我,月華,繼任花殤宮宮主之位!從今往後花殤宮一切事物由我全權負責!花殤宮一切人員須聽我調遣!另,若有人膽敢進犯花殤宮或叛離花殤宮——”我頓了頓拿出一支精鐵製的翎箭,“當如此箭!”
單手輕輕
用力,我“啪”地一聲折斷手中的箭。
這是對我實力的一種證明,告訴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最好給我老實點!
“拜見宮主——!”
花殤宮弟子齊聲跪地。我斜眼看向一旁的老宮主,她向我點點頭,臉上帶着讚許的微笑。
把目光轉回來,我漠聲道:“免禮。”
“謝宮主!”
又是一片高呼,身穿綠衣的花殤宮弟子訓練有素地齊齊起身。
這時我又環顧着四周前來觀禮的外派人士道:“各位,今月華初掌花殤宮,如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多見諒。若各位有事商議請移駕花殤宮議事大廳,月華會在那裡等待各位。”我說着微微側頭,“月夕。”
六大上座弟子之一的月夕應聲出列。
“你來負責客人們的住宿。”
“是!”月夕簡練地答道,而後又退回原處。
雖說花殤宮一切事務都由宮主負責,但實際上卻是上座弟子在管理。比如說,月夕就是專管外交的
不過當宮主的雖然平日裡清閒,可肩上的擔子卻是最重的。不僅要時刻保持警惕,還要處處留意江湖上的各方勢力變化,並以此來決定花殤宮的發展方向。
而且,我有預感,我這個宮主絕不會當的輕鬆,而其中的原因多半就是我手中握着的吟鳳劍!
回到花殤宮後,我稍作休整吃了點東西,接着就來到議事大廳。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廳裡就進來了三十多個客人。他們有的是帶着兩三個弟子的門派掌門,有的是首座弟子,當然,孑然一身的遊俠也不在少數。
江湖人規矩少,大家坐下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上午,我也總算從他們口中大致瞭解了近期江湖上的情況。
眼下南朝這邊的局勢相當混亂。由於北國和南朝民間素有來往,所以免不了也受了些波及。而出現此種情況的原因其一是我這個橫空出世的“妖后”,其二是盤踞在南朝西部的血陰教。
六年前銷聲匿跡的血陰教重出江湖引起了各方注意,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這個素有惡名的教派上。不過還好現在還有慕容修這個武林盟主壓着,血陰教暫時動靜不大。
六年前血陰教的覆滅就是慕容修的傑作。只可惜我這個師父斬草的時候沒把根除淨,這才讓血陰教有了死灰復燃的機會。
只是這次的捲土重來,血陰教的手段都比之過往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南朝西南幾乎已被血陰教鯨吞殆盡。
但,這些事情暫時還用不着我去擔心。恰恰相反,我接下來要做的,也許會和血陰教一樣。
另外,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江湖消息中,我還注意到了一條相當不起眼的——七天後鳳元皇后入葬皇陵!
不知怎麼的,這個消息就像是在我的心裡紮了根。
白天裡強撐着忙完了繼任的一切工作。晚上我在憶花閣的庭院裡踱過來踱過去走了大半夜……唉,還是去看看吧。
也不知道那棺材裡放的會是什麼。估計也就是衣帽之類的……反正不會是人。
雖然我一直對自己說,這只是出於好奇心,但其實我是明白的,我只是在爲自己找個充足的理由,找個去看宇文舜華的理由!
對於宇文舜華,我的愧疚實在是太多太多。爲了我,就算是背天下而弛他也真的做到了。
我無法忘記廣寒宮,無法忘記他所爲我做的一切!忘不了,忘不掉……
這是另一份我無法償還的債!
繼位後的第三天,天還沒有亮我就悄悄地離開了花殤宮。
想來我可能是花殤宮歷史上最任性的一個宮主了。
這繼位才三天就扔下一宮人,僅向老宮主知會了一聲就獨身跑出來。
這是自我來到鏡霞山後的第一次下山。
下山後,我問明瞭興京的方向就一路催馬,硬是用了兩天時間趕到了興京。
進了城,我拖着搖搖晃晃的身體找到聞香下馬位於興京的分店“薈萃樓”。
“一間上房。”
連日的奔波讓我疲憊到了極點,我半倚在薈萃樓一樓的櫃檯上恨不能現在就睡過去。
櫃檯後的小夥子對我笑笑道:“這位姑娘,現在是子時二刻(24:00),到明天這個時候算做一天,請您先付五十錢。”
哦,這種付賬方法還是我的傑作。我一邊暗笑一邊去拿錢袋——
呃……我好像忘了帶錢!奶奶的,出來時只記得帶水和乾糧卻忘了錢!
TMD天要絕我嗎?!
淡定!淡定!我猛一拍腦門,奶奶的,這還是我趙慧靈的地盤呢!
雖然傳言我已經死了,但……我要試一試。
找遍全身我沮喪地發現,唯一可以當做信物的就只有手上的戒指。無奈,我只得對櫃檯後的小夥子說:“給我紙、墨。”
小夥子怪怪的看我一眼拿來筆、墨、紙三樣。我不去拿筆,直接用手指蘸了墨在紙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趙慧靈”三個字。只是我寫得太過藝術,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最後我又在簽名後面用花體寫上“ZHL”。
呵呵,這就是我平日裡發佈文書時用的簽名了。嘿嘿,這世上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會寫出這樣的簽名嗎?
把手裡的紙遞過去,“交給你們老闆。要是他睡了也只管把他叫起來。”
“可是——”
“呃?”
那小夥子在我“呃”了一聲後,立即小跑着上了樓。
我站在原地習慣性地摩挲指上的戒指。這兩枚戒指我戴了這麼久,所以我那些店面裡的高層人員都是認得它們的。雖然直接把它們拿出來要簡單很多,但……我一刻也捨不得取下它們,它們是我所擁有的唯一和他有聯繫的東西。
等了有一盞茶,我可愛的薈萃樓總管李嚴就從樓上“噔噔噔”地跑下來。見他到了我跟前,我取下面紗,他愣了愣問道:“請問您是——”
“趙慧靈。”我笑道。
李嚴這才恭敬地彎下腰,“恭迎小姐!”
“李嚴,你懷疑我?”我一邊說一邊往樓上走。
就算李嚴懷疑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爲照理說我已經“死了”。這消息應該是越青環發佈出來的。不過還有三個人還緊緊地被我攥在手心裡。
他們就是“海上霸王”程文表,“絲路商總”沈自山,“南北資頭”玄濟。這三人是我培養出的精英力量,同時也是最隱秘的力量。這些年他們三個都在各自的領域幹出了名號,關於這三人背後的勢力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當然,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動這三顆棋子的。
聽到我說他懷疑我,李嚴瞅着我身後道:“小姐,您的頭髮……”
“哦,只是顏色變了變。”
“自小姐去年離開洛陽後就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小姐您竟然在興京。”李嚴跟在我身後說。
而我聽了一眼的話腳下卻是一頓。難道越青環把我的消息封鎖了?我還以爲是李嚴心理過關不怕鬼呢。原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心裡一鬆我接着往樓上走,李嚴跟在我身後絮絮叨叨的給我彙報工作,但我困得要死,根本就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總之我現在極度需要睡眠,三個時辰後我還要去看自己的葬禮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