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真實的他是這樣的

陸天佑未接她的話,而是就前話又道:“她打敗了我,我卻不甘心,又突襲於她,這才使得她對我重重一擊,讓我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可笑。然而,她終還是手下留情了,沒讓我在人前失去所有的男兒尊嚴。我將自己關在書房中,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以前的我不堪而荒唐,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到處惹是生非,其實你知道麼?我那樣做,只是爲了吸引爹的目光,我想讓他的目光停駐在我身上,哪怕短短一刻,我也是高興的……”

眼眶漸漸溼潤,他的聲音隨之變得有些沙啞:“爹心裡有我,他心裡一直有我。他告訴我怎樣才能成爲真正的男兒,怎樣才能得到他人的敬重,怎樣才能在這世上不白活一場!下午,我去了城外大營,在那裡,我瞬間覺得心情舒暢無比,覺得在那裡可以實現我身爲男兒的抱負,我告訴自己,從今往後,以前的陸天佑已經成爲過去,未來的陸天佑,絕對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可是……可是你卻在我要改正過往的自己時,做出如此陰狠之事,你覺得你所爲,就是爲我好,是不是?”羲和公主目光怔然,不等她回答,陸天佑續道:“我不要你那樣對我好,我不要!”他的聲音是壓抑的,是痛苦的,慢慢的,他跪在了羲和公主面前:“娘,我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就放手吧,日後別再管我的事!”語罷,他起身欲離去。

卻聽到地上傳來一聲茶盞摔碎的聲音,緊跟着,羲和公主極致惱怒,卻又不得不壓下心氣的低冷聲響起:“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爲你,爲幫你出口氣,你知道損失了我多少人嗎?就是沈寬,也差點死在顧連城之手,你既已猜到是我而爲,不但不感恩孃的付出,反而還跑來聲討,天佑,你……你還是我的孩子嗎?”

陸天佑默默站起,“你對我的愛,我都知道,無論何時,我也都是你的孩子。”說着,他轉身朝門外走,“但我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且無法繼續接受你那種愛的方式。”語罷,他頭 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外。

“他……他……”手指門外,羲和公主脣角顫抖,一時發不出聲來。

清淚自她眼角慢慢涌出,她眸中被極致的痛,極致的怒全然填滿。

“公主,世子……世子或許……”嘴角噏動,容嬤嬤想出言勸說羲和公主,可她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世子冷然的眼神,及那一句句毫無感情的話語,任何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聽了,都會承受不住這種打擊。

“我是爲他好,我是爲幫他出口氣,才做出今日之事,但我換來的是什麼?”心痛地放下手,羲和公主泣聲道。

容嬤嬤道:“世子還小,或許腦中一時轉不過彎,纔會對公主剛剛說出那些言語。”稍頓了頓,她續道:“或許過段時日,世子就會明白,明白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好,那時,他定會心生愧然,來公主面前道歉。”

“不,他不會。”搖搖頭,羲和公主拿起絹帕邊拭眼角的清淚,邊道:“那孩子變了,徹底的變了,讓我一瞬間有種感覺,好似看到年輕時的陸臻在我面前站着。我不知道陸臻對他都說過什麼,可我知道他必定說了很多,才致天佑似是換了個人一樣。”

深吸口氣,她起身往內室走:“這樣的他是令我傷心,但於他來說,興許……興許沒什麼壞處……”忽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轉過身,立時怔愣了住。

只見容嬤嬤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一抹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色身影,正滿眼陰鷙地盯視着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到邊坐下,她迎上對方的目光,微帶些冷厲的聲音自脣齒間溢出。

那看向她的黑衣人步步逼近,一把鉗制住她的脖頸,狠聲道:“我之前是怎麼告訴的?”

羲和公主臉色煞白,擡手用力掰開那宛若魔鬼才有的冰冷之手,急喘兩口氣,憤憤道:“離本宮遠點!”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貿然之舉,會造成什麼後果嗎?”身形未動,黑衣人露在黑巾外的雙眼,陰鷙之色更甚:“就因爲你想給你那寶貝兒子出口氣,就將我的話當耳旁風,結果呢?不僅你自個的人折去不少,還將主公的信息也泄露給了顧連城,你說這筆賬,我該怎麼和你算?”

“你說什麼?”羲和公主圓睜雙眼,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對顧連城說了些不該說的?”

黑衣人言語嘲諷:“你的狗沒告訴你嗎?”

跌坐在上,羲和公主喃喃道:“沈寬?不會的,他不會的,他跟了我多年,怎麼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猛搖了搖頭,她擡眼看向黑衣人,言辭灼灼道:“沈寬不可能背叛我,你肯定是……”驀地,她眸光一閃,質問黑衣人:“我的人與顧連城交手時,你隱在暗處看着是不是?”

黑衣人負手而立,並未對她的話作答,就聽羲和公主又道:“不說話就代表你當時在現場了,那你爲何要看着我的人一個個死在顧連城手上,而不出手相助?致使沈寬也差點喪命。”

“不給你點教訓,你又怎會知錯。”黑衣人掃她一眼,走到一旁的椅上落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即便你那隻狗沒死在顧連城手上,我也會了結了他!”

“他……他都說什麼了?”

羲和公主有些擔心地問。

ωωω⊕ ttκan⊕ Сo

“放心,他還算有點腦子,並沒有泄露你的身份。不過,以顧連城的心機,應該對三年前的事多少了解了些。”言語微頓片刻,黑衣人眉梢上挑,眼裡露出抹嘲弄的笑,續道:“你是公主沒錯,可你要是一味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那麼我不妨提前奉勸你一句,但凡皇帝知曉你三年前的所作所爲,其後果我不說你該是知道的。”

垂眸默然良久,羲和公主道:“今日的事是我衝動了。”

“知道就好。”黑衣人說着,沒有絲毫感情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沉聲道:“賞花宴的日子訂了嗎?”

“四日後。”擡眼與黑衣人視線相對,羲和公主緩聲道:“明日,我便安排人往各府發送請柬。”突然,她腦中似是閃過什麼,問黑衣人:“你也打算參加?”不等黑衣人出言,她倏地 又道:“聽婉傾說,她有個老管家,處理完府中的事務,就會來京中與她會和,你該不會就是那位老管家吧?”

可是,她盯着黑衣人仔細打量了下,搖搖頭,若有所思道:“不對呀,從婉傾的話裡,她府上的老管家是個頭髮花白的佝僂老人,怎麼看我也不覺得你像。”

黑衣人的臉色變了變,不過有黑巾遮掩着,羲和公主自是看不到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旁的莫干涉,也莫生出好奇心!”從椅上站起,黑衣人眸中陰鷙重現,丟下話,身形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與虎謀皮,她之前的作爲,是在與虎謀皮麼?

羲和公主怔怔地坐在邊,如是想到。

熠親王府,任伯院裡。

燭光搖曳,離涵站在屋子中央,遲疑道:“要不把京中的消息傳給王爺吧!”連城在街上遭遇刺殺,以及她出城後發生的事,離涵隱在暗處都有看在眼裡,他有想過出手助連城一臂之力,可又擔心自己的出現,會令其起疑,從而壞了皇甫熠的事,因此,他暗暗告訴自己,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任伯背對着他在窗前站着,搖搖頭道:“不急,王爺此趟離京,也就四五天時間,等他回來,再將今日發生的事稟於他不遲。”轉過身,他的目光落在離涵年輕英俊的臉上,問:“你確定顧二小姐在與人交手時,暗處還隱藏着位武功高深莫測之人?”

離涵肯定地點頭:“我一開始並沒發現有人與我一樣藏身在暗處,直到顧二小姐使出聚風訣時,隱約間我聽到一聲低嘆聲,對方似是感知到我有發現他,立馬摒住了氣息。”

“那你說那人會不會就是你說的那位墨衫男子?”

任伯思慮片刻,又問道。

“應該不是。”脣角微抿,離涵歪着頭想了想,道:“如果那人是墨衫男子,不會看着顧二小姐以一敵多,而藏身暗處不予相助。”

來回在屋裡走了兩步,任伯皺眉道:“那隱藏在暗處的人,多半是操控三年前那件慘事者的屬下。”

“任伯,這話怎麼說?”離涵不解,不由出言相問。

回過頭,任伯目光微動,道:“那人如果與被顧二小姐傷成重傷的黑衣刺客是一夥的,那麼他不會看着同伴有生命之危,而坐視不管。再者,你想想你剛纔之言,那黑衣刺客對三年前那件事的操控者好像並沒什麼敬意,他只忠於他的主子,從這你該明白了吧?”

“嗯。”輕點頭,離涵脣角勾起,道:“如此看來,那黑衣刺客的主子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應該不止這麼簡單。”任伯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幽幽道:“就是不知王爺要找的人,是否就是三年前那件事的操控者,如果是,咱們也算是有了些線索,然後再跟着顧二小姐一起沿着這條線索找下去,一定會找出那個主謀者!”說到後面,任伯目中登時聚滿怒意,同時語氣也變得憤然起來。

離涵聞言,眸光瞬間一冷,一字字道:“王爺的仇就是我離涵的仇,他日找到那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良久,任伯方道:“王爺沒在的這幾日,千萬不能讓顧二小姐出事,如有必要,哪怕暴露你的身份,也要保顧二小姐周全。”

“我會的。”可話一出口,離涵面上表情轉爲尷尬,撓了撓頭,吞吞吐吐道:“顧二小姐……的功夫遠在我之上,但願我別在哪日給王爺丟臉。”

任伯轉身看向他,神色溫和道:“那就好好努力,要不然真哪天給王爺丟了臉,看王爺怎麼你!”語罷,他笑了笑,才續道:“去吧,有要緊的事,倘若拿不定主意,就儘快回王府告訴我。”

拱手一禮,離涵應聲而去。

送岑洛離開後,連城徑直回了主院。

“二小姐,榮公子發脾氣了!”一看到她走進院裡,喚芙就疾步迎上,低聲稟道。

身形一頓,連城蹙眉問:“三小姐有去榮公子屋裡?”

喚芙回道:“三小姐和小少爺回到院裡,就被榮公子着李木叫了去,不多會後,榮公子就開始發起了脾氣。”說着,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二小姐,那位白衣公子送我們回府後,三小姐和小少爺要留在正堂等你回來,便着奴婢和喚雪先回到院裡,還交代奴婢兩個千萬別將街上發生的事說與旁的下人,可是……可是榮公子卻讓李木叫奴婢到他屋裡問話,奴婢……奴婢……”

連城截斷她的話:“你便把街上的事都說與他了?”雖是問,但連城已經肯定顧祁從喚芙嘴裡已知曉她和顧寧,顧駿在街上遇刺一事。

被她這麼一問,喚芙立馬跪地:“奴婢不想說的,可榮公子問奴婢,說爲何只看到奴婢和喚雪,怎沒看到你和三小姐,還有小少爺的身影,奴婢一時不知所措,就……就告訴他三小姐和小少爺在正堂等你,然後就這麼被榮公子一句一句的問了下去。”

“起來吧。”看了喚芙一眼,連城提步前行,走向顧祁住的廂房。

喚芙從地上爬起,跟在她身後,恭謹道:“二小姐,奴婢以後再不多嘴了!”

“這事不怨你。”擺擺手,連城沒讓喚芙再跟在自己身後。

李木在院中央侍立着,他是被顧祁從門口趕走的,連城經過他身旁時,藉着明亮的月色,看到他額上有塊淤腫,眸光不由閃動了下,道:“去找喚芙給你塗點藥膏,這樣沒兩日就可以消腫。”李木垂頭“嗯”了聲,便聽喚芙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隨我來,我給你塗藥。”說着,喚芙已行至李木跟前。

見二人離去,連城輕嘆口氣,行至顧祁住的屋子門前。

“進來。”

未等她敲門,顧祁沉悶的聲音已傳至門外。

“大哥。”輕推開們,連城走進屋,隨手又將門合上,看着顧祁微笑道:“你有事等我回來好好說便是,做什麼對個下人發脾氣?”顧祁只是盯着她,未開口言語,對上他的目光,看到他滿目沉痛,連城柔聲道:“我也沒想到今個帶寧兒和駿兒上街會遇刺,可事情已經發生,你即便再生我氣,也沒法讓時間倒流,你說是不是?”微微笑了笑,她眨着眼睛道:“別生氣了,是我不對,我以後若是再帶寧兒,駿兒出府,一定先向你報備。”

顧祁爲何生氣,她知道。

他在擔心她,擔心她會出事,纔會一聽喚芙之言,大發脾氣,用不知什麼東西將李木的額頭砸傷。

“笑,你現在還笑!”神色暗沉,顧祁冷聲道:“我生氣,不是因你帶寧兒,駿兒到街上逛,而是氣你明知對方人多,還被人拋出一句話引到了城外,你可知你這樣做有多危險?又可知萬一你出個什麼事,寧兒和駿兒該如何是好?我恨自個,恨自個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卻只能坐在這屋裡,什麼都不知道,更恨自個聞知你被刺客引到城外,不能在第一時間去找你,去保護你!”

連城斂起臉上的笑容,坐到顧祁邊,握住他的手,很認真地道:“大哥,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你別埋怨自個,待過個四五個月,你就會如正常人一般行走,那時,我就會放下肩上的擔子,做個乖巧的閨中小姐,和寧兒,駿兒他們依靠你這個哥哥!”

“你……”聞言,顧祁心裡一酸,別過頭不再看連城,半晌後,他擡手在眼角拭了拭,方問道:“沒受傷吧?”

“沒有。”脣角漾出抹柔和的笑容,連城道:“跑了一個,其他的全被我殺了!”

平復好情緒,顧祁轉過頭,重新對上連城的眸光,聲音略顯低啞道:“可知是什麼人所爲?”

“就是三年前那幫子刺客!”隨着音起,連城面上表情倏然一冷,道:“他們異想天開,竟還打算再滅一次我們侯府!”

顧祁沉默,強按捺住心底騰起的怒火,方沒讓自己從連城掌心抽出手,進而一拳砸在上。

屋裡空氣凝滯,終還是連城出言將這極爲壓抑的氣氛打破,“大哥,咱們的怒和恨都先攢着,待揪出那一個個該死的,勢必讓他們血債血償!”緊了緊顧祁的手,連城清透的眸子銳利如劍,狠聲道。

“血債血償!”咬牙附和連城一句,顧祁反握其手,用力緊了緊,道:“往後出府,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別讓自己出事。”微頓片刻,他朝皇宮方向看了一眼,續道:“皇上必是也知 曉了這件事,我想他會安排人暗中守在咱們府外,這樣一來,府中的安危你就可以少費些心神。”

說來,顧祁料想的沒錯,宮中,皇甫擎在這夜已深沉之時,還端坐在御案後。

又要出手了嗎?

搭在御案上的拳頭微微收緊,皇甫擎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一樁又一樁的血案,意欲何爲?

是欲圖謀大周……

思慮到這,皇甫擎一掌拍到御案上,三年多來,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派血衣衛各方查探,但卻至今都一無所獲。忽然,他眸中暴怒轉爲沉痛。

應國公府一門被滅,及雅貴妃和六皇弟的死,真不是他所爲。

就是那種心思,他也不曾有過。

然,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九弟,卻不信他。

否則,還有那個敢覬覦他皇甫家的江山!

“來了。”御案前忽然出現一抹修長挺拔的墨色身影,皇甫擎擡起頭,看向對方淡淡道。

揖手一禮,來人點了點頭。

“三年前那批刺客又出現了,你覺得朕接下來該如何做?”

注視着眼前之人那清冷至極的眼眸,皇甫熠緩聲問。

“只需關注着顧二小姐就好。”

“嗯。”皇甫擎頷首,淺聲道:“在你沒來之前,朕已有這個想法。”這要是一般人說出這話,聞言之人多半會腹誹,既然你都想到了,還問我作甚?然,那站在御案前的墨色身影卻只是靜聽他說着,清冷的眸中無絲毫情緒起伏。

“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記着,你定要做一番周密部署,萬不可讓寧遠侯府,乃至百官府上再出事!”

“是。”

“若是可能的話,你可以多到寧遠侯府走動走動,最好能取得顧二小姐的信任,好從那她獲取更多的線索。”稍作停頓,皇甫擎目中神光閃爍了下,續道:“對你有如此安排,一方面是朕想早日擊破幕後之人的陰謀,好就三年前的事做個了結;另一方面,朕不想熠親王和顧二小姐太過接近。”小九,你要是知道皇兄有如此安排,心裡是不是更加怨恨……

怨恨便怨恨吧,只要你一世安好,哪怕提劍刺死皇兄,皇兄也忍了!

皇甫擎眸光微垂,眼底劃過抹黯然。

“你不回答朕,是不願接這項任務嗎?”久未得到來人的迴應,皇甫擎不由擡眸看去,發覺對方冷眸微怔,似是陷入自我思緒之中,於是,他乾咳兩聲,道:“顧二小姐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如若你能和她成就百年之好,於你來說,是件再好不過的事。”

奈何他這話道出,依舊未見來人做出絲毫反應,以爲對方是因連城在京中的名聲,才遲遲不迴應自己,皇甫擎脣角浮出抹笑意,嘆道:“若是我再年輕個二十年,必會追求她,至於那些有關她的閒言碎語,我全然不會在意。”

“滄瀾謹遵聖命!”終於,來人自怔忪中回過神,揖手行禮。

“好,這件事就這麼辦了。”

若是有第三人此時也在御書房中,必會覺得奇怪,奇怪皇帝爲何坐在御案後自言自語。

只因,站在御案前的修長身影,至始至終就沒吐出一個字。

沒錯,自打來人出現,其遮掩在黑巾下的薄脣,從沒開啓過。

但皇甫擎每說一句話,他卻的的確確有作迴應。

“與你這般交流有六年了,有時候朕會想,如果這御書房中不是隻有你和朕兩人,旁人會不會說朕中了魔怔。”爲了讓御書房的氣氛變得輕鬆些,皇甫擎自我打趣一句,緊接着,他眼底很快劃過抹憐惜,道:“顧二小姐醫術超然,興許她給你看看,能治好你的啞疾也說不定。”

治好?他的啞疾能治好麼?

墨衣人脣角掀起抹苦笑,暗道:他之所以這樣,是罕見之毒導致,與身體本身無任何干系。

“該吩咐的,朕都吩咐你了,你若是沒什麼要稟的就回去歇着吧!”皇甫擎神色溫和,淺聲說了句。

“滄瀾告退!”揖手一禮,墨衣人驀地便失去蹤影。

蒙山位處京城之北數百里外,此山雲蒸霞蔚,四季風景優美,但卻險峻異常,且野獸時常出沒。基於此,人們即便再想一睹山中景緻,也只能歎爲觀止。此處是蒙山一最爲幽靜,隱秘的山谷,谷周圍崖壁陡峭,擡眼看去,開滿豔麗花兒的藤蘿爬得到處都是,將碧綠的山石點綴成了一副絢麗多彩的畫卷。

與一般的峽谷不同,這裡的谷底尤爲寬廣,且自北面傾瀉下一條兩丈寬的飛瀑,落至谷底那澄澈可見底的湖泊中,激起無數晶瑩的水花,午後暖陽傾照,自高處觀望,湖面以上水霧繚繞,仿若九天瑤池般如夢似幻。

皇甫熠身着一襲青衫,白玉面具遮顏,負手站在飛瀑之巔,俯瞰着整個山谷。

數丈長的銀河從他足下飛落而下,也未能讓他的身形有絲毫動搖。

山風吹起他的長髮和衣袍,恍惚間他似那仙人臨世,讓人不敢諦視。腳下水花飛濺,然,一滴都未沾上他的身體,他就那麼靜靜地看着谷底,看着谷底數千人分成十多個方陣,在他們的頭領指導下,進行着有條不紊的訓練!

擁有這這支強勁的力量,他無一絲歡喜之感。

起初組建時,他只爲替親人報仇,亦防止那坐在高位上的人哪天對他下手。

至於江山,他從未想過顛覆!

幼年時,能當着輔佐大臣和那人的面燒燬先皇留給他的遺詔,他就沒生出後悔之心。

他只是在等,在隱忍,一旦查出外祖一門被滅,及母妃和胞兄之死與那人有關,那麼他會好不留情地將其從高位上拉下來,然後另立新君,掌管大周江山!

多年過去,他近期才從掌握到的信息中,感知到或許真如那人所言,沒有做那殘忍至極,冷血至極之事。

但,一日沒證明其是清白的,他就一日不能掉以輕心。

慢慢的,皇甫熠斂起思緒,袖袍輕拂,登時,身在谷底的諸人,頓感一股無窮大的威力,當空自他們壓了下來,且那威力愈來愈強烈,讓他們每一個人不得不使出全力抗衡,可即便這樣,那些尚未修得深厚內力之人,終還是招架不住,面色蒼白,癱倒在地上。

內力深厚的,各個緊咬牙關,鼓動全身真氣,抗衡着那似烏雲壓頂般的威力吞噬自己,透過暖陽,甚至能看到每個人額角上,都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谷中的空氣宛若全已凝結,唯有那入耳的水聲亙古不斷地潺潺流着。

原本在鮮花叢中嬉戲的彩蝶,仿若受到某種蠱 惑,竟揮動着輕盈的翅膀,朝着湖中心飛來。它們的蝶翼似是無物般揮動着,因爲它們看到了一顆顆泛着五彩光暈的氣泡,升騰着,升騰着,它們擔心自己一個不慎,會讓那絢麗多姿的氣泡消失不見。

好美,那是另一種它們沒見過的花兒嗎?

熟料,一聲砰然聲響,湖中仿若被投下一塊巨石,立時,浪花四起,將驟然間響起的聲音掩蓋。

雲彩與山風,浪花和升騰起的水霧,皆霎時化作無堅不摧的暗器,向着它們的目標襲去。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重物落地的悶響聲而起。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那以各種姿勢倒在地上的諸人,臉上皆流露出了難掩的喜氣。

他們齊擡頭看向飛瀑之頂,看着那臨風而立,衣袍翻飛,墨發飛揚,白玉面具遮顏的年輕人。

尊主,他們的尊主來了,剛剛是尊主在檢驗他們的功夫!

“尊主……”離影率先回過神,不顧身上的疼痛,起身向那高處之人行禮。

她的眼裡,她秀麗至極的臉兒上,都展露出無法掩飾的愉悅,可轉瞬,她便恢復常態,只是直直地看着那抹青衫。

外在是看不出絲毫情緒了,可她的內心仍然激動不已,愉悅不已。

他來了,距離上次見過他,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

很快,她給出了自己答案——兩年三個月零五天。

她記得很清楚,也很準確。

打跟隨尊主至今,她雖沒見過那面具後的容顏,但僅憑那人身上獨有無二的超然之氣,這世間怕是再也沒人能擁有。

兄長兩年多前隨在尊主左右,他鐵定知道那似天人般的男子究竟生着一副怎樣的面孔,可她在與兄長爲數不多的幾次碰面中,沒有問,也不能問。因爲她知道,即便知曉尊主的容顏是什麼樣子,於她來說,又能如何?

心底泛起一絲苦笑,她揮去不該有的心思,暗道:此生,只要能爲尊主效力,她就足矣!

皇甫熠俯瞰谷底,眸中漸漸染上一絲微笑,他們的身手比之兩年前強勁不少,那一個個功力深厚者,憑着過人的眼力,皆將他眼裡的笑意納入眼底,禁不住心中一喜,尊主是在稱讚他們,爲他們的功力有了長進,而感到高興麼?

肯定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

尊主眼裡很少有笑意,他的眼神永遠深不見底,讓他們無從猜出他的想法。

而這一刻,他目中染上了笑意,那就說明尊主對他們剛纔的表現,頗感到滿意。

諸人一個接一個從地上爬起,無不輕舒口氣。

暗道:尊主這次來是要下達什麼任務了嗎?自從三年前執行過任務後,迄今爲止,他們再沒出過‘飛仙谷’。

飛仙谷是皇甫熠爲此谷取的名。

起因不是旁的,就是那垂落谷底的飛瀑,還有那湖面上如夢似幻般的水霧。

就在諸人放鬆心情的一剎那間,谷中的空氣再次驀地一窒。

漫天華光,如電,如劍,隨那飛瀑一起向湖中襲來。

那道道華光並不灼眼,卻宛若冰冷到極致,千年,萬年都不化的寒冰。瞬息間,就已穿過諸人的身體,跟着直浸入骨髓,冷,好冷,諸人無不感覺到身上的血液在一滴滴凝結,怎麼辦?他們現在該怎麼辦?

退,無處可退;開動腦筋想法子,卻無法可想!離影驚駭,驀地擡頭看去,脣角忽然就漾出了抹笑容,是尊主,是尊主再次向他們發起了進攻,於是,她喝出一聲:“應戰!”

諸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尊主再次考較他們呢!

也不管他們有無做好準備,皇甫熠輕淡的聲音自脣齒間漫出:“各方陣頭領接招!”他的聲音不大,但谷底諸人皆有聽到。語罷,皇甫熠身形驟然縱下,宛若游龍當空,揚手就向湖中擊出一掌。

立時,一陣陣轟鳴聲響起,諸人提氣輕功,朝湖面疾速飄去,各自皆催動全身真氣,將那化作萬千冰刃的水花,朝湖心壓去。

寬袖,皇甫熠凌於空中的身形快速變化着,勁猛之氣愈來越強,諸人也不示弱,相互間遞了個眼色,竟在空中快速形成一個法陣,光芒閃爍,轟鳴聲再次接連響起,且這次,那激盪起的水花,明顯沒有前面一次強有力,見此情景,皇甫熠凝望着動盪不止的湖面,凌於空中,沒再發力。他輕頷首,眼裡再次染上那麼一絲笑意,離影注視着他,不由問道:“尊主,我們大傢伙可還令你滿意?”

“滿意?”皇甫熠眼裡的笑容依然在,但聲音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那就是比之剛纔的輕淡,他的聲音這一刻聽起來略帶了絲低沉之意:“仍需努力。”離影張了張嘴,欲再說些什麼, 卻見皇甫熠凌於空中的身形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又一次變化着,她當即怔住了,其他人與她無二樣。

華光重現,不到片刻,便將他們一個個圍在其中,離影心神一緊,只覺周身使不出力氣,就那麼被重重華光包圍着,託舉在湖面上方。

尊主這是要做什麼?

該不會是要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好戒驕戒躁?

不等她有答案,華光驀地炸裂,強大的威力,將她和其餘人全震了開。

欲催動真氣穩住身形,奈何無用!

凌空重重摔落至地面,不光是離影,諸人皆頭暈目眩,半晌後方找回心神。

痛,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可是當他們垂眸打量身上時,卻發現自己並未受傷,調理內息,竟然也沒受絲毫內傷。

飄然落於諸人不遠處,皇甫熠道:“我這次來,只是來看看你們,並無其他事!”微微頓了頓,他續道:“接下來的日子裡,還需勤加修習,這樣一來,出任務時纔不會讓自己受傷,亦或是被對方斃命!”

“屬下等謹遵尊主教誨!”

諸人單膝跪地,齊聲道。

皇甫熠袍袖輕揚,頷首道:“都起來吧。”

“謝尊主!”諸人一禮,起身站好。

“不用管我,該幹什麼都幹什麼去吧!”見諸人都呆怔在原地,還等着他訓話,皇甫熠輕擺擺手,對離影道:“你去收拾收拾,隨我離開飛仙谷,我有事要交給你去做。”語罷,他轉身走至湖邊,靜靜地站在那,似是在想着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想。

離影怕自己聽錯,隨在他身後,輕聲問道:“尊主,你真得要帶我離開飛仙谷?”

衣袂翻飛,皇甫熠沒有回過頭,只是輕嗯一聲。

離影心中欣喜不已,又道:“尊主,那我以後是不是和我哥一樣,隨時隨地跟在你身邊?”

“暫時你不會。”半晌後,皇甫熠淡淡說了一句。

輕咬下脣,離影的心微微沉了沉,“那屬下這就去收拾東西。”望着眼前的俊雅頎長的背影,她低於一句,轉身而去。

“小無賴,兩天沒見,你可有想我?”脣角噏動,皇甫熠昂起頭,望着遠方天際,無聲呢喃:“此刻的我,纔是真正的我,你知道麼?”她那麼聰明,不止一次套他話,該是知道在她面前的他,並不是真實的他!如是想着,皇甫熠脣角勾起抹好看的弧度。

第20章 這位爺病得不輕,得治!第307章 傻瓜第141言語相譏第223章 也是第74章 事實勝於雄辯第71章 驚詫衆人第331章 機會第90章 釋放出善意第169章 爲何第132章 狼狽第291章 王爺第225章 不信第20章 這位爺病得不輕,得治!第260章 有了第198章 罪證第348章 遇見第61章 傳開了第266章 不平第81章 要拜師第164章 同意第269章 那夜第32章 笑臉以對第54章 怎麼做事的?第193章 熱舞第112章 貴妾第9章 無愧於心第36章 巧舌如簧第169章 爲何第249章 重現第42章 他難道想吃回頭草?第248章 替代第284大婚2第286章 瘋子第283章 大婚1第177章 故意第22章 知道了第301章 生啦第293章 笑鬧第136章 索賠第65章 不卑不亢第365章 自殘第128章 眼淚第281章 肯定第394章 表白第355章 有意第4章 擔起責任第49章 杖刑第226章 復甦第128章 眼淚第69章 他聒噪嗎?第303章 是我第274章 內訌第95章 別總往我身邊湊!第346章 矛盾第86章 你說他會來見我嗎?第299章 收網第87章 決然第174章 驚喜第225章 傾訴第315章 暗帝第59章 打趣第232章 寬慰第232章 寬慰第32章 笑臉以對第357章 來了第232章 寬慰第183章 失算第150章 跟我走第72章 妖女第317章 多想第373章 喜樂第312章 落空第206章 心機第82章 拽着就跑第55章 不甘心第64章 蹩腳的藉口第331章 機會第49章 杖刑第262章 娶親第61章 傳開了第288章 捱打第57章 小心思第30章 給你你就收着第289章 變了第307章 傻瓜第63章 生疑第357章 隱患第352章 自知第92章 被找茬第188章 防備第109章 二選一第6章 疑雲連連第377章 直覺第381章 好了第373章 喜樂第304章 喜悅第71章 驚詫衆人第262章 娶親第369章 成功第245章 海悠
第20章 這位爺病得不輕,得治!第307章 傻瓜第141言語相譏第223章 也是第74章 事實勝於雄辯第71章 驚詫衆人第331章 機會第90章 釋放出善意第169章 爲何第132章 狼狽第291章 王爺第225章 不信第20章 這位爺病得不輕,得治!第260章 有了第198章 罪證第348章 遇見第61章 傳開了第266章 不平第81章 要拜師第164章 同意第269章 那夜第32章 笑臉以對第54章 怎麼做事的?第193章 熱舞第112章 貴妾第9章 無愧於心第36章 巧舌如簧第169章 爲何第249章 重現第42章 他難道想吃回頭草?第248章 替代第284大婚2第286章 瘋子第283章 大婚1第177章 故意第22章 知道了第301章 生啦第293章 笑鬧第136章 索賠第65章 不卑不亢第365章 自殘第128章 眼淚第281章 肯定第394章 表白第355章 有意第4章 擔起責任第49章 杖刑第226章 復甦第128章 眼淚第69章 他聒噪嗎?第303章 是我第274章 內訌第95章 別總往我身邊湊!第346章 矛盾第86章 你說他會來見我嗎?第299章 收網第87章 決然第174章 驚喜第225章 傾訴第315章 暗帝第59章 打趣第232章 寬慰第232章 寬慰第32章 笑臉以對第357章 來了第232章 寬慰第183章 失算第150章 跟我走第72章 妖女第317章 多想第373章 喜樂第312章 落空第206章 心機第82章 拽着就跑第55章 不甘心第64章 蹩腳的藉口第331章 機會第49章 杖刑第262章 娶親第61章 傳開了第288章 捱打第57章 小心思第30章 給你你就收着第289章 變了第307章 傻瓜第63章 生疑第357章 隱患第352章 自知第92章 被找茬第188章 防備第109章 二選一第6章 疑雲連連第377章 直覺第381章 好了第373章 喜樂第304章 喜悅第71章 驚詫衆人第262章 娶親第369章 成功第245章 海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