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院首於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儘可能地做着筆記,即便他不懂那些話是什麼,也認真地,一字不落地記錄着。
而連城這會只想着她在手術檯上,忘記自己此刻身處醫學落後的古代,於是,那一個個醫學專用術語,自她脣中極其自然地往外蹦着。
清理縫合好傷口,連城對手術用物進行逐一輕點,發現無一錯漏,滿意地笑了笑,道:“手術成功。”
見她擡手在調試一根長而細的透明管子,然後又看了看連接那根管子上方,裝着似水一樣的奇怪物什,杜院首放下手中的墨筆,指着掛在皇后身旁架子上的點滴瓶,不解地問:“顧小姐,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連城道:“這是點滴,裡面裝的是藥物,有消炎止痛的作用。”音落,她看向顧寧,吩咐其整理手術用具。
藥物?消炎止痛。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藥物,似水又不是水,杜院首目光炯炯,盯視着點滴瓶定定地看着,待連城和顧寧將一切收拾妥當,他的視線仍未從點滴瓶上挪離,但他的眼神卻變得恍惚起來,跟着喃喃道:“要是你患病那一刻有顧小姐在,你就不會……就不會在劇痛中舍我而去了,而我,也就不會……也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你離開我。”
“杜院首,你沒事吧?”覺察到杜院首情緒不對,連城轉向他,結果就看到其眼中濁淚涌現,禁不住心生疑惑。
杜院首回過神,也不怕連城笑話,邊擡手在眼角擦了擦,苦笑道:“看到顧小姐今日爲皇后娘娘做這個手術,讓我想起了我那同樣患急性腸淤之症的夫人,那時我……”搖了搖頭,他沒再往下說,只因越說下去,他越是感到愧對夫人,沒能在當初救下她。
記得那會,夫人在牀上痛得死去活來,他在旁邊亦是痛得無以復加。
那種痛,就算夫人離世多年,但凡想起,他都會痛徹心扉,深入骨髓。
強行平復好心緒,杜院首驀地跪在連城面前,仰頭看着她,語聲誠懇道:“顧小姐,請您收下老夫這個徒兒!”
連城驚怔:“杜院首,您起來,您快些起來!”要做她的徒兒,也就是要拜她爲師?扶杜院首起身,連城心中一番思量,眸光柔和,微笑着道:“杜院首乃我大周的國醫聖手,晚輩擔不起您的師父。”
聽她這麼說,杜院首神色黯然,卻又聽連城道:“不過,杜院首若想了解西醫,只要晚輩有空,自然樂於與杜院首一起相互切磋,從而彼此間取長補短,提高自身醫術。”
杜院首聞她之言,頓時面露喜色:“西醫?顧小姐給皇后娘娘做的這個手術,就是西醫裡面的範疇嗎?”
連城淺笑頷首,然後提步走向皇甫擎:“皇上,皇后娘娘的手術很成功。”
“那怎不見皇后醒來?”皇甫擎朝仍在昏睡中的皇后望了眼,目露關切,有些不放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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