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湛頷首,伸出長臂,攬她靠近,自責道,“其實問題出在我這,你不該多想的。”
“你說什麼?”顧寧睜大眼,眼裡盡顯愕然,“什麼叫問題出在你這?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說着,她表情變得凝重。
蕭湛湊到她耳畔,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聞言,顧寧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寧兒,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爲你好,所以,所以……”見她久不說話,蕭湛緊張得說句完整話都成了問題。
“將你的手拿開。”半晌,顧寧神色淡淡,看他一眼,“我說了將你的手拿開。”蕭湛沒動,她又不冷不熱地說了句。
蕭湛嘴角動了動,慢慢收回手,“寧兒,你答應我不生氣的。”
“我沒生氣。”
“你答應不能不理我的。”
“我有不理你嗎?”顧寧凝向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不等他接着說話,她又道,“現在,我想靜靜,不許和我說話。”
爲她好,就都瞞着她,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嘛?
尤其是二姐,既然她都找上門了,做什麼還不告訴她實情?
“寧兒,你在生氣?”
“我沒有。”
“你有。”
“我說了沒有。”
“可你明明就在生氣。”
“……”
蕭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妻子,看着明明心裡不痛快,臉上卻沒露出絲毫不妥的小女人,輕嘆口氣,道,“要不你打我罵我吧,就是別跟自個生氣,也別怪熠王妃。”
“我又不是母老虎,幹嘛要打你罵你?還有,我沒病做什麼和自個置氣,做什麼要怪二姐?”顧寧挑眉,語氣不輕不重,甚至於嘴角還漾開一絲淺而柔和的笑,可是這笑落在蕭湛眼裡,卻不似之前那麼甜蜜膩歪,總覺得小丫頭在氣頭上呢,而且他就是那生氣的源頭。
馬車在熠王府大門口緩緩停下,顧寧自膈應蕭湛後,就沒搭理他,這會兒一下馬車,更是不予理會。
“寧兒,你等等我!”顧寧走得太快,蕭湛跳下馬車,就急忙追上。
“別跟着我。”顧寧斜睨他一眼,道,“也別和我說話。”
喚碧有眼色地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隨在兩主子身後。
“你答應我不生氣的,也答應不能不理我的。”蕭湛可是個認死理的,就用這句話迴應着小妻子。
顧寧只是朝前走,於他之言似是沒聽見一般。蕭湛也不氣餒,跟在她身後不時地賠不是。
“寧兒,你這是怎麼了?”連城一家三口從院裡走出,準備前往侯府做客,就見顧寧和蕭湛一前一後,一面無表情,一滿臉歉然,朝着他們這邊走來,稍怔片刻,她已心中瞭然,臉上卻故作什麼都不知。
蕭湛和顧寧走近,朝她和皇甫熠見過禮後,蕭湛訥訥道,“熠王妃,寧兒最近心事重重,我不想看到她不開心,就將什麼都說了!”
“你和王爺到正堂侯着吧,我和她說兩句就過去找你們。”連城對他說了句,淡淡一笑,然後將目光挪至皇甫熠身上,柔聲道,“帶上包子。”
皇甫熠頷首,牽起包子的小手,與蕭湛朝正堂走去。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幹嘛還生氣?”招呼顧寧走進不遠處的亭中,連城眸光柔和,笑着道出一句。
顧寧注視着她,半晌,方道,“爲什麼要瞞着我?”她水眸中染上一絲委屈,“我很怕自己……”
“怕什麼?”截斷她的話,連城臉上浮開暖笑,“有二姐在,你怕什麼?”
“可是,可是……”顧寧喃喃,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一時間說不出口。
連城攬住她的肩膀,姐妹倆四目相對,她柔聲微笑道,“女人生孩子就如同一腳踏進鬼門關,而年歲太小有孕,生產時更是危險幾分,二姐不想你有事,就讓你家的木頭那麼做了。”
頓了頓,她捏捏顧寧的臉頰,續道,“蕭湛當時二話沒說就應了,可見他有多麼愛你!”
“過了年我就十八了呢,還要繼續等下去嗎?”顧寧眼裡的委屈逐漸散去,臉上蘊起一抹嬌羞來,“過了年我就十八了,也就幾個月的事。”
小丫頭想做娘了!連城心裡笑了笑,柔聲道,“讓你家木頭停藥吧!”
“停藥?”顧寧眨巴着澄澈的水眸,喃喃道,“停藥就可以有了嗎?”
連城牽起她的手出了涼亭,朝正堂方向邊走,邊道,“停藥兩月,只要你們行 房,就有可能會懷上。”
“哦!”顧寧這下真有些難爲情了,好在喚碧和茉晴,茉雨幾個丫頭遠遠跟着,纔沒讓她感到太過羞臊。
寧遠侯府這邊,顧祁見他們一同前來府上,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再三詢問下,從蕭湛口中知曉緣由,只覺自家小妹是真的長大了!
感到欣慰的同時,心裡又泛起一股子酸澀之感。
要是爹孃還活着,該有多好!他心裡如是想着。
想到老寧遠侯夫婦,想到雙親看到他們兄弟姐妹一個個成家,相繼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的有多麼的開心!
然,這些都只是他想的而已,雙親在另外一個世界,又是否能知道,他不得而知。
但他希望雙親知道,知道他們兄弟姐妹,過的很好!
顧皓很黏連城,但凡看到這位姑母,就跟在身邊,且紛嫩嫩的臉兒上始終都流露出可愛的笑容。
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愈發熟悉的眉眼,連城覺得一顆心軟軟的。
君奕,小傢伙是君奕的轉世,從笑容與眉眼間,她完全可以確定。
只不過,他已沒有前世的記憶。
可是緣分就是這麼奇妙,讓他和她還是扯上了關係。
基於這點,基於之前君奕爲她做的一切,她疼寵這小傢伙的程度,絕不亞於包子。
皇甫熠是個精明的,自然有想到顧皓可能就是君奕的轉世,畢竟他有見過君奕,對其說不上特別瞭解,但容貌什麼的還是記得的。
因此,他對小傢伙也頗有好感。
清涼如水般的月光透窗而入,寫滿一室。
顧寧的心情已恢復如初,卻依舊不搭理某根木頭。
用膳,沐浴,就寢,都沒說一句話。蕭湛身穿中衣,一身清爽走出浴房,就見小妻子面朝裡,側身而臥,隱約間還傳出均勻的熟睡聲。
他可不信她這麼快就睡着。
掀開錦被,他在顧寧身側躺下,二話不說就將人攬入懷中,親 吻 着她的眉眼……
他吻 的極爲溫柔,極爲用心。
顧寧一開始還在 推拒,可是在他滿滿的柔情 攻 勢下,不多會就已漲紅臉,由着他 親 吻,愛 撫……
“下個月我就停藥,兩個月後,我們就會有孩子!”一切結束後,蕭湛取來溫熱的面巾爲兩人清理乾淨,攬顧寧枕在臂彎裡,聲音依然略帶些沙啞,緩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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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擡起眼,看着他,嬌嗔道,“你說有就會有啊!”
“在我的努力下,在你的配合下,保準很快就會有!”蕭湛嘴角掛着笑,眼裡亦染滿笑意,回她一句。
剜他一眼,顧寧羞紅臉道,“說話這麼露骨,也不嫌害臊。”
蕭湛低笑,“這不是與你說麼!”他言下之意,這是他們的私房話,又沒旁人聽到。
怕他再說出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顧寧翻過身,有些睏乏道,“睡吧!”
她算是明白了,再木訥的木頭,也有不爲人知的一面。
但是呢,她喜歡這樣的他,嗯,應該是,無論他是什麼樣,她都喜歡得緊。
這或許就是二姐口中那所謂的愛情吧!
對,肯定就是愛情,兩個人之間的愛情。
秋去東來,晃眼又到了春節,連城總感覺皇甫熠有什麼事瞞着她,還有,魅幾人明顯也變得話少很多。
然,感覺只是感覺,男人日常生活與以往並無不同,就是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特別的變化。
至於魅幾人,或許是她自個過於無聊,才覺得她們的話變少了,於是乎,過年期間,她沒再就自己那所謂的感覺,繼續瞎琢磨,以免自尋煩惱。
春暖花開,蕭府傳出喜訊,說顧寧有喜,約莫快兩月。
得知這個喜訊,侯府和連城這邊都很高興。
奇怪的是,臨近三月底,連城感到胸口直犯惡心,而且特別提不起精神,可這些不適,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沒料到,皇甫熠卻察覺出端倪來,這日,一家三口用過早膳,不等連城起身,他盯向她的腹部,眼裡有關心,又有些自責,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有了?”
“有什麼?”連城眨着無辜的眸子看着他。
皇甫熠道,“你最近明顯精神不振,而且動不動就乾嘔……”
“我乾嘔,你怎麼知道的?”連城不解。
她每每噁心乾嘔,都是揹着這廝的,丫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總之你多半是有了!”皇甫熠說着,目露疼惜道,“都怨我,說過不想讓你再受苦,再有危險,卻還是讓你有了孩子。”
“孃親,我要有妹妹了嗎?”包子輕盈地從椅子上跳下,邁着小短腿來到連城身旁,瞅着自家老孃平坦的腹部,似小大人一般,嚴肅道,“妹妹,你要怪怪聽話,不可以折騰孃親。”
連城愛憐地摸着他的發頂,笑道,“不一定是妹妹哦!”她是有了,就在身體出現反常那日起,經過自我把脈,愣是讓她又驚又喜。
她腹中的孩子竟然比顧寧的,月份還要大半個多月,也就是說,她現在已有兩個半月身 孕。
且脈搏躍動尤爲怪異,好似並不只有一個。
她喜歡孩子,喜歡孩子笑鬧的聲音,喜歡孩子糯糯地喚孃親,喚爹爹。
見她承認有孕,皇甫熠驀地站起,過來就抱起她,“我,我只是懷疑你多半有了,可沒想到……你真的又有咱們的孩子了!”他神色激動,說出口的話微微有些發顫,“怎麼辦?我又是開心,又是……”
伸出食指,堵在他的脣上,連城微笑道,“我很好,不用擔心。”說着,她手指包子,對男人又道,“包子在呢,你這樣抱着我像什麼話,快放我下來。”
皇甫熠聞言,輕咳兩聲,這才小心翼翼放她在地上站好。
包子這時卻道,“我剛剛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他言語認真,小表情嚴肅,無形中逗樂了自家老孃。
“這小子愈發有腹黑潛質了,和你不遑多讓啊!”俯身,攬住包子,“吧唧”親了口,連城笑容如春花綻放,明豔至極,幸福至極。
“他慣會裝,長大後還不知哪個女孩子被他騙呢!”皇甫熠睨包子一眼,輕飄飄地來了句。
連城鬆開包子,直起腰身,笑看向他,“沒聽過有其父必有其子嗎?”
“我又沒裝。”皇甫熠一陣尷尬,怏怏道。
“是嗎?”連城挑眉,語聲輕緩,似笑非笑道,“我最早認識的好像是……”“痞子王爺”四字還沒有說出,皇甫熠忙截斷她的話,“哦,我想起來了,火器局那邊有些事急等着我處理,我這就先走了,忙完後,我會立刻回府陪你。”伴音落,人已走出屋門。
連城好笑地搖搖頭,看向包子道,“你到前院找任伯習武去吧,過會孃親就去找你。”
“嗯。”包子乖覺地點點小腦袋,可是目光卻仍留在她平坦的腹部上,連城見狀,不由一笑,柔聲道,“還有七個多月小寶寶纔出生呢!”
包子這才挪開晶亮的目光,擡起頭,看着她道,“孃親,我會好好修習武功的,這樣就可以保護弟 弟和妹妹,也能保護孃親!”
“好!”捏捏他紛嫩的臉兒,連城笑容柔和,“孃親等着包子保護呢!小寶寶也是哦!”別看包子現在年歲還小,可是在皇甫熠這無良爹的“摧 殘”下,小傢伙的輕功已經很了不得呢,就是拳腳上的功夫,打出來也是有模有樣,這令某女既心疼,又倍感欣喜,只覺自家孩子是個練武奇才。
說她心疼,這的確沒錯,可是半年前她也開始湊熱鬧,竟然每隔兩三日,就將包子叫到一旁,給小傢伙講醫毒知識,還有她懂得的武功絕學。
包子懂事啊,從不叫苦喊累。
老爹老孃,還有任伯他們教什麼,他就學什麼,在學習過程中,小傢伙竟然發現自己記憶力特別特別好,幾乎是過目不忘,他沒有將這個小秘密告訴任何人,就是爹爹和孃親,他都沒有告訴。
爲了證實這個本領,他去前院書房隨意拿起一本書翻了翻,發現自個的確有這異於常人的能力,當即就高興得不得了。
“孃親,我一定能保護你和小寶寶!”包子很認真地說着,連城眉眼間皆是笑意,點點頭,“孃親信你。”
包子眼珠子轉了轉,又道,“我有個秘密要告訴孃親。”
“秘密?”連城俯身,笑道,“說吧,什麼秘密?孃親聽着呢!”該不會是過目不忘的本領吧?她壓根沒想到自個過目不忘的天賦,還可以遺傳。
小傢伙雖沒對她說過什麼,但他平日裡接受“知識”的能力,足以讓她明白一個事實——他不是簡單的聰明,而是擁有和她一樣“過目不忘”的天賦。
“孃親,我……”包子湊到她耳畔,小小聲說了兩句,而後問,“孃親,你信我說的嗎?”
連城蹲身,摟住他的小身子,語聲輕柔道,“信,孃親信包子說的每一句話,還有哦,孃親也有和包子一樣的能力呢!”
“……”包子看着她,眨巴着澄澈的黑眸,糯聲道,“孃親沒騙我?”
“孃親永遠不會騙包子,好了,快去前院,別讓任伯等久了!”起身,牽着包子走到院裡。
交代茉晴,茉雨兩句,看着她們跟在包子身後走遠,某女這才收回目光,而後環顧周圍一圈,淡淡道,“魅,我知道你在院裡呢!”語落,她轉身返回屋。
魅今個沒去軍校,因爲有些話她實在是憋不住,不得不對主子道出。
“主子……”
連城坐在榻上,凝向站在自己眼前,久久不說話的冷豔女子。
“說吧。”淺聲道出一句,她從魅身上收回目光,端起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這幾個月來,我發現你們幾個都不怎麼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有事沒事就往我身邊湊,該不會你們有事瞞着我吧?”
魅遲疑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這倒讓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了!”放下杯子,連城單手支着下顎,挑了挑眉道,“想說就說,不想說就退下吧!”
“是這樣的……”魅做了好一番思想鬥爭,終於吞吞吐吐將要說的話盡數道出,並且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連城手中,“這是葵昨晚送來的。”葵是女皇身邊的影子,亦是赤練中的一員。
連城沒有即刻拆開信,而是臉色微變,垂眸坐在榻上一句話都不說。
六個月前,母皇被太醫診出有孕,傳信過來,要她前往靈月掌國,一併來信說,傑克一到那邊,就被封了王,但就在半年多前,有個叫海晏的男子經常出現在她身邊,兩人明顯不對盤。
後來,傑克被海晏帶走……
搭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緊。
海晏,強行帶走傑克,而傑克也有給她寫信,多半是讓她相救,然,男人卻將從靈月過來的信件全截住了,且要求魅她們不許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他爲何要那麼做?
是海晏也有來信過來,讓他瞞着傑克的事,不讓她出現在靈月,站在傑克身邊嗎?
斂回思緒,她拆開手中的信,看完上面的內容,立時做出決定,“收拾收拾,我們半夜就出發。”
母皇再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不料胎位卻極不正,很有可能會難產,再有就是傑克被海晏帶走後,至今沒有消息傳回……
“是!”魅行禮告退。
收起信件,連城起身,來來回回在屋裡走了幾圈,而後出屋徑直朝前院而去。
能藏到哪裡呢?任伯帶着包子在前院一竹林中習武,連城沒有過去打擾他們,而是揮退院裡的下人,進了皇甫熠的書房。
書案上,抽屜中,皆沒有找到從靈月過來的信件,看來他是有意藏起來了,就怕被她發現。
拿起書架上的書一本本翻着,連城眉頭微蹙,她還就不信找不到。
暗格,書架上一定有暗格,她邊琢磨,邊在書架上仔細尋找。
忽然,她眼睛一亮,伸出手,按下眼前一個毫不起眼的圓形機關,隨之,就見一巴掌寬的暗匣從書架中緩緩向外彈出。
待看清裡面的信件,連城眸光一閃,將它們全都拿了出來。
四封信,最下面的一封寫的是男人收,兩封是她親啓,還有一封是給魅的。
每一封都已拆開,想來三封是出自男人之手,而寫給魅的那封信,應該是她自己拆開的,否則,她也不會知道母皇有孕,要她回靈月掌國一事。
靈月女皇寫的信,內容與魅對連城說的基本無二,而傑克筆下的那封信,以及海晏寫給皇甫熠的,讓連城沒來由地爲傑克的安危擔心起來。
霸道強勢,海晏不顧傑克的意願,強行帶人回忘憂島。說是因爲喜歡,說是不想兩個人分開,這才讓男人幫他……
該死的,不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麼?原以爲是個不錯的,沒想到也有着男人的劣根性——佔 有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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