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擁顧綿靠在自己懷中,楊氏輕撫着她的臉龐,神色悽然道:“綿兒,你這傻孩子,你這傻孩子!爲何不一開始就告訴娘是忠勇伯府的公子欺負的你?爲何不一早告訴娘,非得把事情憋在自個心裡,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她的女兒啊,神智明顯已有些不正常,可這又能怎樣?她就算是瘋了,也是她從小疼寵長大的女兒,是她心頭上的肉!
淚滴滴掉落,楊氏的心又痛又酸澀:“忠勇伯府送來的那封信上,將當日的事情經過寫得尤爲詳細,我可憐的孩子,娘也不忍你嫁給一個窩囊廢,也不忍就這麼倉促地給你定下婚事,可是娘沒法子,一點法子都沒有。。しw0。若不答應忠勇伯府,不僅你這一生會盡毀,就是你大哥,還有你爹,還有咱們侍郎府,都將……”
顧綿聽到這,頃刻間,情緒更爲激動,只見她一把推開楊氏,吼道:“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卻還想着大哥,想着那侯爵之位,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女兒?到底有沒有啊?當日發生的事,我沒立刻告訴你,那是因爲我怕,我怕啊!好惡心,他好惡心,我不願想起他,又怎會對你提起他,你知道我的心那會有多痛,有多無助?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嘶啞而悲涼的怒吼聲在屋裡迴盪着。
“我一個人躲在屋裡,我痛,我無助,可我最終還是對你說了,說了我那日的遭遇,你呢?你是我娘,你可還記得你聽完我的話,是怎樣的神情?你眼裡竟劃過一絲嫌惡,雖然轉眼即逝,可我卻清楚地留意到了!我好傷心,好難過,你不要我了,你覺得我髒,那我便呆在自個院裡,不再出現在你面前。沒想到的是,忠勇伯府的一封信,讓你決定把我嫁過去,嫁給那個窩囊廢,嫁給那個欺辱我的畜生!”站起身,她手指門口,一字字怒吼道:“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你不是我娘,你不是!你走啊!”
楊氏愕然地看了好一會,突然面色冷凝,厲聲道:“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這一刻,她眼裡的痛,以及濃郁的疼惜,蹤影全無,有的只是惱怒:“是你自己不長腦子,才被梅世祖佔了身子,現在你這樣指責爲娘,有沒有道理?”
微微頓了頓,她緩緩自榻上站起,盯向顧綿又道:“沒了楨潔,我是惱你,可作爲你的母親,我仍舊會想法子給你尋門不錯的親事。可是現如今,你覺得可能麼?”顧綿怔怔地看着她,脣角抖動,一句話也說不出。
“忠勇伯府送過來的信上,將話都說絕了,要是咱們不同意這門親事,立時立刻,你就會成爲京中人人口中的談資。真要這樣,就是小門小戶,恐怕都沒哪個願意娶你,而忠勇伯府也不會再以妻禮迎娶你進門,他們會派出一頂小轎,將你從後門擡進府,給梅公子做妾,告訴我,你要這樣的結果嗎?你要嗎?”
顧綿抱頭蹲在地上,連連搖頭,淒厲地哭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輩子就這麼毀了,我不甘心啊!”驀地,她放下手,跪行到楊氏近旁,抱住其雙腿,仰頭嘶聲痛哭:“娘,我不甘心啊!顧連城那個踐人我比不過,也鬥不過,我認命,我認命就是。可是顧慧那個踐人,爲什麼也比我命好?她怎就不出事,而且過陣子還有機會進宮參加選妃,如果她被哪位皇子相中,這輩子豈不是也高我一頭,我不要看到這樣的結果,我不要!”
彎腰扶她站起,楊氏面上的惱怒之色漸漸收斂,拿起帕子幫顧綿慢慢拭去臉上的淚,輕語道:“你放心,娘不會讓顧慧那個踐人比你過得好。至於顧連城,你就等着看好了,自有人遲早收了她!”
顧綿情緒稍有平復,靜靜地依偎在楊氏懷裡,聽着她繼續往下說。
“綿兒,梅公子是不成器,可他的家世卻遠比咱們貴重。忠勇伯府就他一根獨苗,而他的姑母又是貴妃,你安心嫁過去,娘敢保證,不出數年,忠勇伯府就會成爲京中最榮耀,最有權勢的府邸。哼,那時候,看誰還敢說咱們閒話!”
“大皇子會成爲儲君嗎?他會嗎?”顧綿眼角掛着淚珠,喃喃問。
楊氏撫着她腦後的秀髮,點點頭:“會的,他會的。”
“三皇子不會讓他輕易奪得儲君之位的,還有皇后娘娘一手養大的五皇子,他也有可能成爲未來的儲君。”
“傻孩子,三皇子哪裡是他的對手。”楊氏眸光微閃,搬出寧遠侯府這些日子以來,皇家幾位皇子,以及他們的母妃,還有外家在朝中的勢力,她都有暗自琢磨過。大皇子是梅貴妃唯一的孩兒,外家是忠勇伯府,其外祖母又是岑老丞相的異母妹妹,這千絲萬縷的關係,勢必能助其奪得儲君之位,成爲大周下一任王者。
“乖,好好躺倒榻上睡一覺,娘這就着於媽請個大夫到府上給你診脈,如果確診有了,忠勇伯府那邊一點很高興。”被楊氏安置到榻上躺好,顧綿卻沒有即刻闔上雙眼,看着她,楊氏目光柔和,溫聲道:“娘不會害你的,聽話,好好睡一覺!”將她額前的幾縷碎髮捋到耳後,楊氏轉身朝門外走。
“爹爹臥病在牀,是你和哥哥做的嗎?”顧綿眼神呆滯,喃喃道。
楊氏身形一顫,頭也不回道:“你累了,快睡吧!”她沒有承認,但也沒否認,看着她腳步明顯有些慌亂,匆忙而去的背影,顧綿竟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
靈月是一個極爲神秘的國度,這裡四季如春,花開不敗。
一個多月前。
“錦公主,你跪拜月神有兩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採蓮侍立在一旁,凝望眼前不遠處,身着一襲白色衣裙,跪在莊嚴肅穆的月神像前的女子,低聲勸道。女子僅僅只是在那跪着,僅僅只是一抹背影,都讓人禁不住心生感嘆——到底是怎樣的佳人,纔會有如此曼妙的身姿?
“你退下,我想在這再靜呆片刻。”
清冷卻不失柔和的悅耳聲音自女子口中輕緩溢出。
“是。”
採蓮應聲,腳步輕淺,退離而去。
月神其實不是神,她是一富有傳奇色彩的女子,千年前,是她建立的靈月——一個神秘,富饒,和平的國家。
奈何千百年後,靈月卻發生了變化。
然,她在靈月子民心中的地位,卻如上神般的存在着,存在了近千年,甚至更久遠。
形態栩栩如生,容顏絕世無雙的月神像在靈月國內,隨處可見。
此刻,被採蓮稱爲錦公主的女子,她此刻在一座近乎荒棄的宮殿中,身形筆直,跪在月神像前祈禱着。
像前是個小小的香案,案上擺放着一個蓮花青桐香爐。
香爐中燃着三支清香,淡雅之氣,嫋嫋瀰漫在空氣中,白衣女子跪在香案前,雙眸閉闔,神色間好不虔誠。
嫋嫋青煙,在這一刻,將她纖細,曼妙的身形襯托得尤爲肅穆。
她在默默地祈禱,卻不是爲自個祈禱,而是爲她的親人祈禱着。她相信,冥冥之中,她的祈禱會被月神聽到,從而福澤她的親人。所以,她祈禱時,是那麼的虔誠,那麼的用心,以至於有人出現在她身後,都不得而知。
君奕頎長的身形站在殿門口,他靜靜地注視着眼前那抹纖細的身形,她身上流露出的虔誠,他完全可以感知得到,因此,他無法打破這殿中的寧靜,打破她的祈禱。
可是他有話與她說。
嘴角動了動,他終還是欲言又止。
似乎是感到了有人前來,但白衣女子卻依舊跪在香案前,沒有回頭。
清幽的夜風吹進殿中,吹動了她發間的步搖,發出輕微的聲響。細看去,在步搖一側,還插着一朵清雅素淨的花兒,那花兒有拇指蓋般大,花兒也在夜風吹來時,微微地顫了顫,宛若受傷的蝶兒,緩慢舞動着薄薄的雙翼。
溫婉,纖弱,與此刻的她給人的感覺一般。
“國師有話對我說。”良久,她輕嘆口氣,淡淡道。
是的,君奕是這靈月的國師,尊榮僅次於執掌靈月的國主。
“嗯。”腳步移動,他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他想說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還是無法道出口。他一遍遍問自己,真要說麼?他很迷惘,卻又不想繼續迷惘下去。白衣女子自香案前優雅地站起,但她沒有轉身,沒有回頭看身後之人。
“說吧,我聽着呢!”白衣女子久聽不到君奕出聲,清冷淺淡的聲音再度揚起。
君奕抿了抿脣道:“你並不是她。”白衣女子身形微微顫了顫,佯裝不解道:“國師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君奕仿若沒聽到她的話,接住前話又道:“你的母皇應該告訴你了,你肩上並沒有那個使命。但是女巫和大將軍爲防止萬一,才讓你遠離靈月,去中原大陸與大周聯姻。”
白衣女子輕舒口氣,清冷鎮定的聲音揚起:“早朝上,他們僅僅只是提了下,尚未作出決斷。”
“是嗎?”君奕亮如明月般的眼眸閃了閃,言語輕淺道:“他們不僅已作出決斷,且用你母皇的性命,及整個靈月子民的命運要挾你,你沒得選擇,而且,我知道你自個也很想回大周。”他用的不是去,而是“回”。
“你都知道什麼?”白衣女子心裡一突,清冷卻好聽的嗓音再度揚起。
他都知道了什麼?
“三年前的錦公主可不是你這樣子。”君奕脣角掀起一絲淺淺的笑,“你放心,我知道什麼,對你不會產生一絲一毫不好的危害。”
白衣女子輕抿脣瓣,沒有說話。
“我尋了她數百年,終於在這裡等到了她,但她又不是她,嗯,準確些說,初生的她,僅是她的一部分,她的另一部分在另外一個時空。她是爲拯救靈月而來,我能知道她的到來,知道她存在的意義,女巫也是知道的。爲了她能安然長大,更爲了另一個她與她合二爲一,我不惜損耗大半修爲,護住了她體內與生俱來的異能,並想盡法子掩蓋了屬於她的那顆星辰,太早現於世人眼中。”
“十多年過去了,爲了不使當初所做的一切曝露,我的修爲一天天在耗損着。你或許也看到了,在帝王星的旁邊,有一顆星辰,它的光芒雖然不是很亮,但卻極易引起人們的注意。那就是屬於她的星辰,是一顆霸星。”
“三年前你發生了變化,女巫和大將軍原本不肯定你就是那顆霸星,現在卻不然,他們要你遠離靈月,也就是要這顆霸星離開靈月,可他們心中卻也在徘徊,在擔心,他們怕失誤,怕自己的判斷失誤,所以在今日的早朝上,並沒立刻下決定送你去中原大陸。”
“另一方面,他們礙於我的存在,他們不知我的修爲已大不如前,他們忌諱,生怕惹惱我,大家終玉石俱焚。”
“說這麼多,我只是想告訴你,一旦他們再對你提起聯姻一事,你只能答應,不能有片刻猶豫。因爲她很有可能就在中原大陸,你得找到她,讓她回靈月,來履行她的使命。”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
“你喜歡她?”白衣女子淡淡道:“不,你應該深愛着她。可是數百年,近乎千年時光過去,她即便轉世,可是你就能保證她還記得你麼?保證見到你之後,她會再次愛上你?”脣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又道:“她或許已經有了自己的愛人,或許已經嫁人生子,又或許……”
君奕笑的淒涼:“我有負於她,現在的她無論怎樣,我只希望她好好的!”
“只希望她好好的?你這是自欺欺人麼?如果真希望她好好的,你又怎會想着她能回靈月,想着她履行那個所謂的使命。”白衣女子的聲音帶了絲譏嘲:“你該知道靈月目前的狀況,這裡就是個血染之地,一旦踏入,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極小。”
“那是她的使命,是她必須履行的使命。而我,信她,信她能完成屬於她的使命,信她可以帶領靈月走出陰霾!因爲,她有那個能力!”斂去脣角那抹淒涼的笑,君奕極其肯定地道。
白衣女子道:“說再多,你最終還是想看到她。”
“你呢?你就沒有想看到的人嗎?”君奕問。
“我,我……”白衣女子的聲音很輕,很輕,卻終沒道出一句。只見在飄飄渺渺,透着淡雅香味的青煙中,她單薄的肩頭在輕輕抖動:“我是靈月的錦公主,我的親人就在這裡,想見隨時都可以見到,我怎麼會有想看到的人?沒有,我沒有……”滴滴清淚,自她眼角涌出,無聲滑落而下,但她倔強地抿着紅脣,不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音。
“你情緒很激動。”
君奕淡淡的聲音揚起。
白衣女子沒有接她的話,也沒有回頭,她就那麼站在原地,無聲地落着淚。
“三年前,錦公主是個驕縱的女子,可自被女巫和大將軍所生的愛女抽了一鞭,暈厥後再醒轉,錦公主便變了樣。我不是有意留心錦公主,也不是想要探測錦公主心裡都在想什麼,我只是無數次看到錦公主凝望遠方天際,一遍遍地低喃“大周”兩字。”
“國師自以爲是了!”白衣女子的聲音清冷而柔和,卻也很堅決:“我就是我,我就是靈月的錦公主,是母皇嫡親的女兒。”
君奕輕嘆口氣,目中神光透出抹淡淡的悲涼:“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秘密被他人看穿,難免會覺得臉面上掛不住,會覺得一顆心忐忑不安。不過,你放心,我剛剛所言,都是錦公主的私事,我不會多舌,向他人道出一句。”
“如果她回來,那時,你要如何自處?真如你說的那樣,只要她好好的,別的再無所求?”白衣女子倏然轉移了話題,君奕聞之,並未覺得奇怪,只聽他低沉平靜的聲音揚起:“是我的終是我的,不是我的,我求了又有何用。”
“國師倒是挺能看得開!”
白衣女子輕淺一笑。
然,君奕鳳眸中的神光卻黯然了下來,心裡也苦澀不已。
近千年等待,爲的都是再見她一面,而這一面,他又何嘗不想再續前世的情緣,寵她,疼她,愛她,惜她,彌補她!是他不好,是他負了她,否則,她也不會,也不會在撞見……選擇那麼極端的方式——自毀元神,魂飛魄散。
離他而去。
“生生世世,永不相見!生生世世,永不相見……”這是她最後說的一句話,可就是這一句話,讓他悔了近千年。
或許是她福澤深厚,亦或許是她善緣結的多,諸天上神竟逆天而行,將她散碎的魂魄收集在了一起。決然如她,祈求上神,要她來世,生生世世,再也不要與他見面。
諸天上神應了她的請求,卻也給他留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希望,那希望微小的如同這世間的塵埃,他會不會幸運地擁有,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她是不同的,到了中原大陸,有關她的消息,你應該不難打聽到。”斂起飄遠的思緒,君奕沒有接白衣女子的話,而是言語輕淺道:“爲了靈月,爲了你的母皇,你一定要找到她。”
白衣女子突然回過頭,看着君奕,看着這個容顏妖冶,擁有一頭如雪長髮,身量頎長,氣息溫雅,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漠孤冷氣息的男子。他脣角掛着抹笑,那笑很勉強,但他的笑容在這一刻看起來,卻是溫暖的,讓他憔悴的臉上,多了些淡淡的血色。
“我如何才能確定她的身份?”
“玉佩,月牙形翡翠玉佩,這世間只有你和她有。那上面刻着你們的名。”白衣女子聽了他的話,不由擡手至脖間,攥住那從她出生就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喃喃道:“我難道和她是孿生姊妹?”
“是。”君奕肯定道:“正因爲有你,她才逃過一劫,但你們的君父卻在那年……”
白衣女子前一刻逼退的淚水,此刻幾乎又要再度落下:“好,我會竭力找到她,找到我的妹妹……妹妹……”君奕妖冶的臉上浮現出抹淺淡的笑,那笑容下掩藏了許多許多的苦痛,懊悔,低語道:“是啊,她是錦公主的妹妹!是我靈月的希望!”
“你務必要保重,這樣才能找到她。”君奕叮囑着。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我絕不會讓自己有事!”白衣女子的水眸中,釋放出的光芒尤爲堅定!
君奕亮如明月般的目光凝注在她身上好一會,道:“錦公主保重!”語落,他轉身而去。
保重,她是要保重,只有保重,她才能,才能……
走至殿門口,白衣女子眸中清淚滴落,遙望夜空,白色的衣裙在風中輕舞而起。
清怡宮。
“母皇!”
“錦兒來了,快,快扶母皇起身!”連怡看到白衣女子走來,擡起手,氣息虛弱道。
連是靈月的國姓,白衣女子是女皇膝下“唯一”的皇女。準確些說,宮中除過女皇深愛,卻已逝去多年的皇君,再無其他男君相伴。因此,她膝下的子嗣,也就稀薄得很。
“母皇你身子不好,還是躺着吧!”連錦上前,微笑道。
連怡搖頭:“這每日除過上早朝,我都在牀上躺着,這沒病也得躺出病!”連錦聞言,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身上:“母皇,國師剛有找過我。”
“你們都下去吧!”朝殿內的宮人擺擺手,連怡這纔將目光凝注在連錦絕色無雙的臉上,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她抓住女兒的手,在其手心以指代筆,寫到:“母皇知道他會找你。”連錦目露疑惑,連怡又寫到:“他都告訴你了?”不待連錦點頭,她脣角漾出一抹淺笑,繼而寫到:“你有一孿生妹妹,她是我靈月的希望,母皇雖不願你離開母國,去那麼遠的地方與他國聯姻,可爲了我靈月的萬千子民,母皇只能忍着心底的痛,看着你被迫走上一條……”
緊了緊她的手,連錦眸色柔和,在其手心寫到:“我是母皇的女兒,是我靈月的公主,做出些犧牲是應該的。母皇放心,我會找到妹妹,讓她回來拯救我靈月。”連怡眼角溼潤,點了點頭。
“國政現在由女巫和大將軍把持着,但他們礙於國師在,尚不敢篡奪我連家江山。所以,無論如何,母皇得好好活着,活着看到他們得到懲罰,看到我靈月重新繁榮昌盛起來!”連怡在連錦掌心慢慢寫着,“你君父怕是多半已經去了,每每想起他,我這心裡就痛得緊。他定是已經去了,爲了護你妹妹,他定是早早就去了!”
“不會,父君不會離開母皇,國師說了,她說屬於妹妹的那顆星晨亮着呢,父君指不定就在妹妹身邊,母皇,你等着,等着我找到父君和妹妹,然後我們一家團聚!”父君,妹妹,他們如果活着,那她心底的那些親人,可還在人世,他們在麼?
連怡笑着頷首。
清,你還活着麼?錦兒說你還活着,我,我寧願相信這個美好的謊言,也不希望你真得已離我而去。
如果不是爲了靈月,我恐怕早就倒下了!
我想你,清!
顧氏修整後重新開張,方方面面進行的都很順利。
送走所有前來道賀的賓客,連城吩咐李木推着顧祁,與顧寧,顧駿先回府,而她則過會子再回。皇甫熠手撐下顎,獨自坐在雅間裡,瀲灩雙眸盯着桌上擺放的一盤糕點,似是隻在單純的發怔,又似是在想着什麼心事。
“你還不走嗎?”步入雅間,連城在他身旁的椅上落座,輕叩桌面,柔聲問。
“啊?”回過神,皇甫熠朝他微微笑了笑,溫聲道:“都走了?”
連城頷首:“都走了。”
“我和你一起走。”寵溺的眸光落在連城清秀的臉兒上,皇甫熠抿脣笑道:“今個你這酒樓怕是虧了不少。”連城搖頭,笑容明亮道:“我剛問了酒樓經理,今個的盈利,比之重新開張?前最好的日盈利要高出不止一倍。而且,這會子距離天黑關門,還有兩個多時辰,不是我高估,今日最終的盈利,絕對比目前還要高出不少。”
皇甫熠脣角噙笑:“照這樣的勢頭,你這顧氏日後恐怕日進斗金啊!”
“不是恐怕,是一定!”連城言語輕快,俏皮地笑了笑,道:“知道三高嗎?”皇甫熠嘴角微翹,搖了搖頭,就聽身旁的小女人,眨巴着澄澈的眼眸,得意洋洋又道:“高質量,高服務,高回報,這就叫三高。羨慕吧?”
“這還用問?”好看的眉梢挑起,皇甫熠嘴角漾出抹清雅至極的笑,緩緩道:“你就不怕旁人學你的經營模式,從而搶你的生意?”
連城慵懶地靠在椅上,悠悠道:“生意是搶不完的,也不是說搶就能搶的。至於學我的經營模式,這沒什麼,有競爭纔有進步,指不定過不了多久,在我顧氏的作用下,大周的經濟將會提升至一個新高度。”
良久,皇甫熠嘆道:“初見,我只是覺得你是個有幾分膽識的小丫頭,沒想到慢慢接觸下來,你竟是顆璀璨奪目的珍珠,我現在只覺初見到你時的我,簡直就是個眼盲。”
“你何止是眼盲,還是個耳朵不靈光的。”說着,連城輕哼一聲,佯裝不高興道:“那會你說我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裡呢!”
皇甫熠摸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我那會不是不得已嘛!你大人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
素手擡起,戳了戳他結實緊緻的胸膛,連城嫣然一笑,道:“要是真和你計較,你覺得咱們現在能坐在這說話嗎?”攥住她的手,皇甫熠瀲灩星眸中情意流轉,嗓音溫和悅耳:“一開始,你肯定很討厭我,纔會對我毒舌,還動不動對我動粗……”連城撇了撇嘴,截斷他的話,道:“怎麼?覺得委屈了?”
“不,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我喜歡被你欺負!被你欺負,我只覺一顆心全被幸福填滿了!”
連城臉兒一紅,嗔道:“越來越油嘴滑舌,這樣一點都不可愛!”皇甫熠脣角噙笑,眸光定定地鎖在她的臉兒上,半晌後,好聽的聲音揚起:“我說的都是實話!”
“還說!”
“好了,不說了,我聽你的,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連城“撲哧”一笑,轉瞬神色嚴肅道:“我和陸大哥沒什麼,莫要再針對他。”
皇甫熠裝傻:“我今個沒和他說什麼啊!”
“知道麼?你就是個大腹黑!”凝向坐在自己身旁正在裝傻的某人,連城很認真地道:“若是再讓我看到,或者聽到你針對陸大哥說事,我就踹了你!”“有這麼嚴重?”皇甫熠剛浮現?在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怕怕地問。
連城道:“對,就有這麼嚴重。因爲你這樣針對他人,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就是你不信任我。既然彼此間不信任,那還有何必要繼續交往下去?”
“他不娶妻,我這心裡不踏實,你得理解我!”拉下個苦瓜臉,皇甫熠可憐兮兮道:“要不你現在就點頭答應嫁給我,我呢,立馬回府準備婚禮,這樣的話,我的心就安穩了!”
“想得美!”白某人一樣,連城悠悠道:“你現在尚在考驗期,還沒轉正,就想着一步到位,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回你的王府,洗洗睡吧!”
皇甫熠厚臉皮道:“我一人睡不着。”
“那就去找你的如花美妾去!”從他掌心抽出手,連城起身,朝雅間門口走:“我得去忙一會,你自個回府,我就不送了。”
“我就在這等你!”望着連城即將消失在雅間門外的纖細背影,皇甫熠好心情地說了句。
她臉上的紅暈,他看到了!
她吃那些庸脂俗粉的醋,他也感覺到了!
真好!
古雨薇隨父親,繼母回府沒多久,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便前來將軍府拜訪,而拜訪的對象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她年輕貌美的繼母,竟是她!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着與自己近距離坐在榻上,姿顏豔麗的少女,她的臉兒白了又白,身子也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你怕我?還是說,怕我與你說的事?”陸玉挽忍住心底的鄙夷,擰眉看向古雨薇:“我在你這坐了快兩時辰,與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爲了你好,你若是實在不領情,就當我今個沒來過貴府,更沒對你說過之前那些話。”
過了半晌,古雨薇顫聲道:“我,我信世子……”
“你信我哥?”斜瞥她一眼,陸玉挽脣角掀起,帶了絲譏諷道:“你拿什麼信我哥?是你的容貌,還是你的才華,亦或是你有什麼其他特別的本事?”
“世子不是那樣的人!”古雨薇臻首低垂,咬脣道。
陸玉挽冷笑:“我哥以前是什麼樣,你該是沒少聽說,可現在我哥又是什麼樣,要我詳細地與你說說嗎?”古雨薇坐在榻上,雙手絞着手中的繡帕,咬脣沒有言語。盯着她看了一會,陸玉挽續道:“說實話,就你這樣容貌一般,沒什麼才情的女子,嫁給我哥,說來真是委屈他了!我不知我娘怎就同意與你府上結親,但既然咱們已是親家,而你也即將嫁給我哥做妻,那麼,有些事我就該替你提前琢磨一二,免得你日後獨坐牀頭,夜夜流淚到天明。”
“我做不來那種事!我,我真得做不來那種事!”古雨薇突然搖頭道。
“做不來?”蠢笨懦弱的東西,她還就不信了,將其煽動不起,陸玉挽冷着臉,一字字道:“我哥現在真真就是如假包換的世家公子,言行舉止間,再無半點之前的混賬樣!知道他爲何會有如此改變嗎?是顧連城,是她改變了我哥。雖然我哥嘴上什麼都不說,但就近期發生的事來看,他可是都在護着那顧連城呢!生怕我娘會找顧連城麻煩,你說他是不是中邪了?”
“我娘因爲顧連城,被我小舅舅傷成那樣,我哥卻說這事與顧連城無關。從這,你覺察出顧連城在我哥心裡的地位了嗎?眼下,我哥是沒提出和你退婚,但誰又能保證在你們大婚前的日子裡,他會不會忤逆我娘,直接與我爹說起你們間的婚事,然後請我爹出面,和貴府退親。”
“你或許抱着絲僥倖,相信我哥不會那麼無情,可這絲僥倖你覺得牢靠麼?”
古雨薇慢慢擡起頭,對上陸玉挽嘲諷的眼眸,低聲道:“熠親王喜歡定國公主,而定國公主好像對熠親王也有意,世子是個明理的,他不會做出糊塗事!”
“你說的是笑話嗎?”嗤笑一聲,陸玉挽冷冷道:“顧連城和我小舅舅之間的輩分在那擺着,他們能走到一起嗎?我哥是明理,可爲了能和心中的女子相伴,他做出些出格的事,也不是沒得可能。”
言語到這,陸玉挽抿脣,只是凝視着古雨薇,沒再說話。
“可這與寧兒妹妹沒有絲毫關係。”她不要被退婚,不要被世人笑話,可是那個喚她雨薇姐的小姑娘,她是無辜的。
陸玉挽聞她之言,緩緩道:“她是無辜的,可誰讓她是顧連城的妹妹,你說如果她出了事,顧連城心裡是不是會很痛?”
“定國公主心痛又能怎樣?”古雨薇也不是個傻得無可救藥的,會被陸玉挽隨意牽着鼻子走,問出心中疑惑,她垂眸思索:這是要拿她當槍使麼?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不想做就別做,我又沒強迫你!”臉色一沉,陸玉挽怒道:“顧連城與我哥有過節,顧寧出事,她必會懷疑是我哥所爲,但事實上與我哥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恨我哥,又拿我哥沒法子,你說這麼一來,我哥就算再喜歡顧連城,還有希望達成心願麼?算了,我不說了,真是要被你笨死了!”
古雨薇是個傳統的女子,加之心性怯弱,被陸玉挽這麼一激,身子禁不住猛地顫了顫,小聲問:“定國公主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嗎?”
“我會幫你成事,她又不是神仙,怎可能懷疑到你身上?”白她一眼,陸玉挽哼聲道:“應還是不應,你給句痛快話,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府呢!”古雨薇蹙眉,遲遲不予作答,就聽她又道:“就你們兩府的關係,她即便想破腦子,也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好。”古雨薇是不傻,可前思後想後,爲了不被退婚,她還是點頭應了陸玉挽,或許,這與她怯懦的性子也有着一定的關係。
陸玉挽是她未來的小姑子,羲和公主是她的婆母,如果她今日拒絕與陸玉挽合作,無疑將其得罪。
往深點說,也就是得罪了自己的婆母,那樣的話,即便陸天佑不提出和她退婚,羲和公主怕是也會的。
考慮到這些,她唯有答應陸玉挽,與其一起行事。
“記住,這件事不許向廣武將軍吐出一個字。”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