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居晉失笑, 對面前這個錢迷徹底沒了脾氣,乾脆閉上眼睛裝睡, 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錢迷五月把自己的椅子拉到牀頭來,不管三七二十一, 捉住澤居晉的手掌,自說自話地替他剪起了指甲。才剪了兩下,一個指甲飛到澤居晉眼皮上。澤居晉嘖了一聲, 拿起來, 看了看,然後兇她:“就這個水平還要收費?!”
“不好意思。要不, ”她連忙道歉, 小心說,“要麼給你打個八折, 怎麼樣?”
“嘖。”瞪她一眼, 握在她的掌心裡的手往回抽, 結果沒抽掉, 由着她去了。
澤居晉十根指甲仔細剪完, 五月從包裡再摸出磨砂棒來, 耐心地把他的指尖打磨成光滑微圓的形狀。作爲一名手控, 她對澤居晉的手, 不, 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十分滿意。跟着了魔中了蠱似的,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下去, 左看右看,右看左看。正鼓着腮幫子小心吹澤居晉的指甲,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時,左手一隻哈密瓜,右手一隻硬殼包的神木鳳愛進了門。以爲她是護工,把帶來的哈密瓜往她手旁一放,丟下硬殼包,與病牀上的澤居晉同時伸出手,擊掌,其後,兩隻手緊緊地握了一握。
兩個人的手掌分開後,神木鳳愛開口打招呼:“喂,你這傢伙,好久不見。”
澤居晉撩起眼皮,說:“唔,好久不見。”
“還活着?”
“唔,就目前來說。”
“元氣?”
“唔,元氣。”
“我說,今後要努力適應輪椅才行。”
“唔,正在努力中。”
“病房條件還可以,比我房間還整潔,就當是度個長假吧。”
“唔,羨慕吧。”
五月聽這二人不倫不類且帶着些江湖氣的寒暄方式,不禁“噗”地笑出聲。神木鳳愛回頭看她一眼,訝道:“這誰家的可愛孩子呀?晉醬快看,這孩子眼睛裡還有兩顆小星星。我說,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你爸爸媽媽呢?”
五月忍不住又是一樂,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這人。這人三十來歲,身穿棉麻長衫,留着稀疏的小鬍子,頭髮長且亂,頭頂心還挑染了幾縷白,人又高又瘦,手指上戴着一枚十字架造型的鈦鋼戒指,麪皮在燈下看着有點過於蒼白,眼神迷離,要不是眼睛太細了點,長相可以算得上帥氣。但比起長相,其一身近乎頹靡的陰柔氣質更使人印象深刻,是那種不論在哪裡,都讓人一眼能夠發現並記住的存在。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
澤居晉開口說話了:“她是我公司同事,翻譯。”
五月也連忙作自我介紹:“我姓鍾,是澤居桑的翻譯,請多關照。”
⊙ ttκǎ n⊙ ℃ O
“我是神木,剛剛沒看見你,失禮失禮。”神木鳳愛向她伸出手,把她的手抓在手裡,用力握了一握,在她手心裡留下一張名片,然後笑眯眯問,“那個,芳齡幾何?”
五月赧笑,報了自己的實歲:“23歲。”
“方便的話,留個電話號碼?郵箱也可以。”
“啪”的一聲,從後面飛來一本書,正中神木鳳愛後背,澤居晉丟完書,說道:“喂,探望時間結束,你可以走了。”
神木鳳愛撓一撓被書砸到的地方,繼續問:“芳名?”
五月把他的名片收好,告訴他:“我叫五月。”
神木鳳愛在嘴裡連連唸了兩遍:“satsuki,satsuki……”牛反芻似的。
那邊澤居晉頗爲不耐煩,向五月偏頭,命令她說:“你可以回去了。”
五月說:“噢。”把哈密瓜洗好,切好,放到牀頭,和澤居晉說,“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晚安。”
澤居晉沒搭理她,神木鳳愛手往後腦勺處探了探,再伸到前面時,手掌心上躺着一朵假玫瑰花:“送你。”
“啊,謝謝,謝謝。”拙劣透頂的小把戲,她卻一臉的受寵若驚。澤居晉嗤之以鼻,對眼前這兩個人簡直連多看一眼都不想。
神木鳳愛指着自己鼻子:“本人,魔術水平非常了得,差點走上職業道路,將來要是失業,就準備去幹這一行。今天我要和這傢伙說幾句話,明天來表演給你看,對了,明天還來不來?”
“哦,好的,謝謝,明天還來的。”
澤居晉那邊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明天不用來了。”
神木鳳愛向她擠眼:“晚安。眼睛裡有小星星的小妹妹,做個好夢。”
第二天,神木鳳愛和她一樣,果然一下班就跑來了。她是來看澤居晉,神木鳳愛意圖勾搭她和護士臺的那幾個小護士。他把小護士們招呼到病房裡來,表演魔術給她們看。紗巾直立,鋼柱穿線,空手變硬幣,噴水染紙,一整晚都不帶重樣的。小護士連同護工阿姨們看得津津有味,看完還要嘰嘰喳喳地討論,把原本安靜的病房攪合成了夜市。神木鳳愛表演完,拿出手機和小護士們拍合照,拍完了,自然是要發給人家的,於是一分鐘不到就加了一堆好友,五月自然也加了。效率夠可以。
澤居晉起先抱胸也跟着看了一會熱鬧,後來看神木鳳愛用自己早幾百年前就淘汰的招數去花人家女孩子,簡直煩不勝煩,自己乾脆放下病牀,躺倒裝睡。
晚上八點多,五月回去,經過護士臺時,幫一個小護士翻譯雪肌精瓶身上的日文說明,耽誤了幾分鐘。幫忙翻譯完說明,和小護士道別,去等電梯,正好神木鳳也從病房出來。兩個人就一起乘電梯下去,密閉的空間裡,神木鳳愛以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探究意味絲毫不加掩飾,五月被他看得略有些不自然,想說句什麼話緩和下現在的氣氛,一張口,神木鳳愛也同時開口說話:“那個,鍾桑。”
五月忙謙讓:“您先說。
神木鳳愛收了笑,神色鄭重說:“謝謝你。”
“欸?謝我什麼?”
電梯下到一樓,二人走出,神木鳳愛把他重口味造型的硬殼包放到地上,兩手垂直貼放於腿側,向她鞠了一個45度的躬:“謝謝你每天都來看望那傢伙。”
“不用謝不用謝!”一個嬉皮笑臉的人忽然正經起來,五月一下子適應不了,手足無措地向他鞠躬回禮,恐怕被他誤會,語速飛快地向他解釋說,“澤居桑是我的上司,我以前也得到他很多幫助,方方面面,說是恩人也不爲過,心裡非常非常的感激他……他不久就要回日本了,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回來。所以,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還是想趁他在的時候,爲他做點什麼,於是就天天過來了。而且,”赧然一笑,“我每天過來,是拿加班費的。”
她說了這一大通,神木鳳愛仍不直起腰,保持着鞠躬的姿勢:“總之晉醬在上海的這段日子,就拜託你了,請每天都過來看看他。”
五月看他神情嚴肅,和病房內吊兒郎當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心中不禁輕輕一動,剛剛纔站起來,又重新彎下腰去,輕聲問:“神木桑是不是在擔心他什麼?”
神木鳳愛站直,停頓了兩秒,才斟酌着回答她說:“也說不上是擔心,只是感覺有個熟悉的人在他身邊會好點。”
“神木桑也是福井人,是澤居桑從小到大的朋友,對不對?”
神木鳳愛不禁一樂,又變回爲那個不正經的男人:“鍾桑知道的很多嘛。不過我不是福井人,是正宗江戶子。從小到大的朋友算不上,但也認識很多年了。”皺起眉頭回想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二、三年了。”
“我是從lily那裡知道神木桑的存在的。而且,”不無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lily說,澤居桑的事情,只有神木桑最清楚。”
“那傢伙不喜歡向別人談及家中的事情,不過從高中時起就和他混在一起,他身上發生的大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雖然我知道這樣問會很沒禮貌,可是……”
“可是還是很想知道他的事情對不對?那要請我喝酒才行。”
怎麼都這副德行?五月無奈苦笑:“今天肯定不行了,要麼下次有機會再說?或者咖啡喝不喝?”
“咖啡也喝,不過,我明天就要回日本了,要好長一段時間纔回來呢。所以,”目光爍爍地盯着五月的面龐,“只有今晚才能抽出來一點時間,啊,真是讓人爲難啊。”
“那真是太遺憾了,只好以後再說了。”五月固然很想知道澤居晉的過去,想到心發癢,但卻不想爲此勉強自己去和一個算不上熟悉的男人於深夜出去喝酒,在這個事情上,她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於是笑笑,向他揮手道別,“再見了,神木桑。”
醫院距新家步行可到的距離,連出租車都省了,正大踏步往前走,聽身後神木叫她:“鍾桑。”
她停下腳步,再退回去。神木已經等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跳上去,示意司機稍等片刻,然後放下車窗,探頭出來:“晉醬考上大學那年,母親意外過世,這件事情對他打擊巨大。母親過世之後不久,他便與父親決裂,並出現憂鬱症狀。同年,外祖母又去世,交往三年的戀人突然不告而別,接二連三發生的這些都促使了他後來長達一年的出走。”
“是離家出走的意思嗎?”
神木鳳愛頷首:“離開家時僅帶了一本護照。那一年多的時間裡,去了很多國家徒步旅行。與其說是旅行,莫若說是流浪。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最後一個停留的地方是臺灣。誰也不知道那一年多的時間他是怎麼度過的,又是靠什麼生活的。總之那時他和家裡完全斷了聯繫,直到一年多後,祖父去世,祖母重病,他
作者有話要說: 才從臺灣回了日本。”
====================================================================================
江戶子:東京過去叫江戶,江戶子泛指三代以上生在東京、長在東京的東京人。'
*******************************************************************************
吆喝一聲,喜歡古言的收藏一下啦。
收藏多點,看的人多點的話,會有動力開啦。
作者智力目前還停留在幼兒園小班水平,喜歡被肯定和誇獎啦~~
菩提喜文案如下:
一個帝姬,一個亡國帝姬,陶陶。
一個侯爺,一個新朝侯爺,國英。
帝姬曾經很跋扈,
侯爺一直很記仇。
一朝國破落入侯爺手,
侯爺:陶陶,上酒上茶上洗澡水——
此處唸白:落毛鳳凰不如雞。
帝姬:是,知道了,煩死啦——
此處唸白:龍游淺水遭蝦戲。
且看亡國帝姬如何在宿敵手中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