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電話才掛, 接着錢沐也打電話過來, 邀她週末去妹妹錢慧家做客, 錢慧家最近置換房子, 搬了新家, 邀請大家去新房參觀,在電話裡還很貼心地告訴她,他爸媽那天有事不去,所以他們可以放心過去坐一坐。五月說:“不好意思啊,我週六週日都有事, 去不了了, 再見。”電話掛斷。
錢沐信息馬上跟過來:五月,還對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啊, 而且我會提醒錢慧,叫她注意下, 今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五月想起爸爸要自己帶男友回家一事,嘆口氣,回他:別多想,最近事情確實比較多,每天還要看書學習, 要麼下次再約好了,再見。
週六上午, 和金秀拉兩個人去小區門口的永琪美髮店理髮,金秀拉被帶到另一間房間燙髮的時候,兩個鄉村非主流理髮師過來, 一左一右,纏住五月,要她辦卡。
兩個理髮師一個叫tony老師,一個叫tommy老師,tony老師說她髮質不太好,是自然捲,需要定期護理,必須辦卡,不辦卡就是對自己不負責,不辦卡就是虐待自己,不辦卡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tommy老師說辦了卡的日子叫生活,不辦卡的日子叫生存,辦卡以後能享受到英國皇室般的服務,但價格卻便宜得像是不要錢一樣,不辦的人才叫吃虧,不辦的人都是傻瓜。
五月臉皮薄,禁不住tony和tommy這兩位操着一口羊肉泡饃味兒普通話的老師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跟蒼蠅蚊子一樣在耳朵邊上嗡嗡嗡、嗡嗡嗡地推銷,結果當場辦了一張500元的卡,又是剪又是燙,一頭及肩長髮剪成了齊耳**頭,燙了一圈內扣的小波浪,鏡子前一照,俏皮又可愛,看着也不賴。
理好頭髮,和金秀拉兩個人結伴趕到正大廣場,時間還早,離電影開演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兩個人在正大廣場的各家店鋪裡東逛西逛,這看那看。金秀拉去無印良品買了筆記本和水筆,又挑選了一堆薯片、棉花糖等小零食,準備看電影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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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則在zippo專賣店裡買了一隻打火機,三百多塊,價格就她的消費水平來說,算是相當之貴了。打火機樣式簡單大方,銀白色,磨砂表面,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很有質感。結賬時說明是用來送人的,請店員用禮品紙包裝了一下,小心翼翼收到包裡去了。
金秀拉頂頂她胳膊,笑眯眯地問:“送給男朋友的?送給小錢的?對他蠻好的嘛!”
她靦腆笑笑,含糊以對:“反正是用來送人的就對了。”
逛到電影快開場時,兩個人乘電梯去電影院,在門口各買了一桶爆米花,進到裡面以後,發現同事們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最後一排的中心位置卻空無一人。
嘖嘖嘖,明明不會來,還霸佔了三張票。
技術部門的票集中在前面幾排,金秀拉一邊和一堆哥們姐們打招呼,一邊找自己的座位去了。五月自己走到最後一排,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包包放到旁邊空位子上,吃着爆米花,邊等電影開場。
小唐妹妹在她前面兩排,一回頭看見了她,忙跑過來和她說話:“頭髮剪了?看着有點不習慣了。”抓一粒爆米花丟進嘴裡,又問,“怎麼就一個人,你……妹妹呢?”五月和男友分手一事,經呂課長大嘴巴嚷出來,不出一兩天,辦公室裡已經人盡皆知了,所以小唐妹妹趕緊剎住,把已經到嘴的男朋友換成了妹妹。
五月顧而言他:“聽我們課長說,你最近相親成功了,怎麼今天不把男朋友帶來一起看電影?”
“我哥等會也來看電影,不能讓他看見。”神秘兮兮地看看左右,小聲說,“家裡不同意。”
“爲什麼呢。”只是出於無聊,隨口一問而已。自從上過赴過錢家的鴻門宴後,別人家的那點雞毛蒜皮就都算不上什麼事了,小唐妹妹的話,在她心裡連朵小小浪花都激不起來。
“因爲是湖北武漢人。”然後露出一個“你懂的”的微笑。
五月確實懂,所以只感慨一聲:“唉,其實武漢還好呀。”
“是啊,人家是上海師範大學的講師,配我這樣一個靠關係才進來的萬年升職無望的打雜小職員,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瓦特?大學講師?!”五月又不淡定了,替那個湖北人憤憤不平起來,“你家裡人還反對?哎呦喂,你好像是哪家職校讀的大專吧?”
小唐妹妹也不生氣,咯兒咯兒笑了半天:“你說得太客氣了,哪是什麼職校,就一野雞大學混出來的大專文憑,學校總共沒去過幾次,有一次去考試時還走錯了大門……”嘆一口氣,帶着三分苦惱,七分得意,“我們談了一段時間了,但我爸媽說他在上海沒有房子,家裡還有弟弟,所以不同意,叫他評上副教授或分到房子再來找我,我哥也跟着瞎起鬨,所以不能帶他來……”
“沒房子住的話,公司不是空關了很多宿舍房間嗎,將來結了婚,去申請一間好了,他們大學肯定也會給單身老師提供住房吧?”
“不是沒房子住的問題……我家前幾年拆遷分了七套,加上原就有的,一共九套,就因爲房子多了,我爸媽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上。我嫂子倒是挺得我爸媽歡心,因爲她孃家也有很多套房子……她嫁過來後,一天班也沒上過,整天在家裡打麻將,白天打,夜裡打,小孩子都丟給我爸媽帶。唉,我爸媽還覺得正常,說我們本地人就應該這樣,不說了,好煩……”
五月第一次知道原來其貌不揚、每月拿三五千工資的司機小唐和他妹妹乃是千萬富翁,不禁吃驚,又是感慨:“天,你們真是真人不露相。”
“唉,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看完電影,一起去麻辣誘惑吃小龍蝦吧,喝點小酒,說說話什麼的。”
五月想了想,電影看好,也沒什麼安排,就答應了:“嗯好的,吃好我們一起回去。”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得起勁,不知不覺到了電影開演的時間,小唐妹妹把3d眼睛戴起來,說:“哎,你這裡沒人,我和你坐一起好了。”話音未落,從入口處進來一個身穿機車款皮夾克,頭戴搭棒球帽的男人,電影院裡的燈光昏暗,男人面孔看不見,但身形挺拔,一進門,大家都認出了澤居晉。
直到電影開場,銀幕上的廣告也快要放完的時候,澤居晉才進來。他左手拎一瓶礦泉水,右手端一杯果汁,走到最後一排,看見自己的位子上坐着小唐妹妹,不由得一怔,小唐妹妹忙說:“哎呀,這是澤居總會的位置嗎?不好意思,我往旁邊挪一挪好了。”
小唐妹妹往旁邊挪了,澤居晉還是站着不動。小唐妹妹一看他手中的礦泉水和果汁,一下子反應過來,,訕訕說:“哦,還有一個人是吧,總會你的女友馬上要來了是吧,不好意思。算了,我撤就是了。”站起來,老老實實撤了。
澤居晉在五月旁邊坐下來,把果汁遞給她:“上午去打了場球賽,回去放下球包,又去遛了一圈hana醬,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一身都是汗。”把手臂伸到她面前,“聞聞看。”
她還沒來得及躲閃,他的手臂就伸過來了。她皺鼻子作嫌棄狀,然後扭頭躲開,但自己的鼻子卻不聽自己的命令,在轉頭之前,已經偷偷嗅了兩下味道。
她這人有個怪癖,喜歡嗅各種奇怪的味道。油漆的味兒啦,新鮮木頭的清香啦,汽車尾氣的汽油味兒啦,都是她的最愛。小時候還有過追着汽車跑,就爲了多嗅一口汽車排出的尾氣味道的經歷。
但所有的這些好聞的味道加起來,都不如他今天身上的皮革味更好更美妙。
當他手臂上一陣好聞的皮革味道夾雜着他淡淡體味撲鼻而來的時候,她當時就一陣陶醉,頭腦當場暈眩。半天,才強打精神,組織出一句還算流暢的語句:“那、那個,澤居桑今天去打高爾夫了麼?”
“不是,棒球。”
她覺得坐在他身旁不太妙,難保自己鼻子不會湊到人家身上去嗅人家身上的味道,哼哼假笑兩聲,起身,抱着自己的小包,坐到旁邊一個位子上去了。
他見狀,不聲不響也跟着挪了一個位置:“等很久了?”
這話說的。嘖嘖嘖。
五月喝一口他送給自己的鮮榨果汁,左右看看,四個位子,坐兩個,空兩個,有點不自在,也有點不服氣,揶揄說:“原來澤居桑就可以這麼浪費。”
他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喝了一口:“笨蛋,可以質疑前輩麼?前輩是用來尊敬的,而不是用來質疑的,明白?”
“報告前輩,不怎麼明白。”
“嘖。”
電影開演了,才安靜看了兩分鐘,他轉臉看起她來了:“頭髮剪了?爲什麼?是不是爲了拋棄過去,迎接全新的下一段戀情啊?”鼻子裡悶笑兩聲,伸手往她腦袋上揉了揉,把她新鮮出爐、萬分精神的髮型揉亂,順便又扯了一下她腦後的小波浪。
作者有話要說: 有好多人說五月性格前後有變化,
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在赤羽和大洋旅行社經常要勾心鬥角,太受壓抑,不敢鬆懈,更不敢犯一點點錯;而到了津九之後,沒有勾心鬥角,不用擔心這擔心那,她把津九當成了自己家,日子一開心,原本受到壓抑的、小女孩的天性就一點點的釋放出來了,時不時地犯個傻,說些孩子氣的話。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二十來歲的小女孩而已。大家難道在這個年齡段的時候沒有做過傻事,沒有說過傻話嗎?
還有就是五月不懂得反抗的問題,既然很多人都看過樊勝美了,就應該知道,她都做到人事主管了,也屬於白骨精一類的厲害人物了,爲什麼也會被家裡套牢,難以擺脫?所以說,你們應該從心理層面去考慮問題,而不是張口就是“要是我就怎麼怎麼,怎麼五月就這樣那樣”,跟你們說,你們要是生在鍾家,不見得比五月更好。
因爲在這樣的家庭,生下來就被教育長大後要賺錢養家,要爲家裡奉獻,從小洗腦洗到大的,鄰居親戚也大都如此,就會讓她產生自己這樣做是正常的、是正確的想法,否則就要天打雷劈。
當然,如果被控制的孩子莫一天對父母的這種做法產生懷疑,信念會就此徹底崩壞,一般這種情況下,很少有平和的解決方法,大都是以決裂收場。
現在明白了嗎?是不是醍醐灌頂?有沒有恍然大悟?
大家不服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