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糾正她:“來上海這麼多年,第一次被邀請參加婚禮, 有點小興奮小好奇, 也代她感到高興, 至於羨慕, 有了我的晉桑, 還用得着羨慕別人?”
正好澤居晉的眼光看過來, 她察覺, 悄悄向他眨了眨眼,又扮了個鬼臉。澤居晉望着她微笑。
“好冷。”金秀拉雙手抱肩打哆嗦,“姐們的一身肉, 簡直麻到焦糊。”
五月和金秀拉說話的時候, 小唐妹妹已經發了半天的花癡。她託着腮,癡癡遙望澤居晉所在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男神頭髮最近新理了吧?利落的髮型, 些許細碎的鋸齒狀劉海,乾淨得像是海上吹來的一陣風。再看他身上的衣着搭配:深藍色暗格紋西裝搭配藍紫色領帶,正經而不顯嚴肅, 這通身的精英熟男範兒, 分分鐘秒殺全場那些穿着不倫不類的邋遢漢、土鱉男。看看新郎他孃舅, 黑皮鞋白棉襪,頭上一頂鴨舌帽,手拿包走到哪夾到哪,八十年代鄉村幹部即視感,簡直不能忍!”
說到這裡, 長嘆一聲:“主啊,上帝呀,要是可以和男神共度**,我願意付出十斤肉的代價啊!”
金秀拉忙說:“別呀,代價也太大了吧。你的十斤肉得值好幾百塊吧?”
婚禮進行到中間,司儀滿面笑容對着臺下喊道:“要不要讓新人親一個?”
臺上一對新人扭扭捏捏卻又黏黏糊糊親了半天。
五月笑着鼓掌。
金秀拉大搖其頭。
隔壁桌的肖系長那桌都是中年油膩老爺叔,看旁邊五月這桌一羣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子,心癢難耐,就端着酒杯,拖着個椅子坐了過來。
五月看臺上賓客做遊戲贏小獎品,不睬他。他轉頭去和小唐妹妹無話找話:“米莉的老公做什麼的曉得伐?監察局的公務員,找到這個老公,一家門該燒高香了。對了,你怎麼沒領你男朋友來?教授到現在還沒評上?”
教授沒評上,最近還在鬧分手。原因是講師男友工資低,和她基本持平,連開車的小唐都比不上,他的那些同事們都想方設法去外面代課創收,他卻沉迷遊戲,怎麼說都不聽。小唐妹妹過生日,看中個包包,要他給買,他說:“我把你頭上打個包出來,要不要?”
又過一段時間,他突然求婚,小唐妹妹驚喜交加,結果當天在他手機上發現他發給朋友的信息,大意是說最近這陣子都沒什麼好玩的遊戲,無聊死了,乾脆結婚好了。云云。
小唐妹妹簡直要吐血,一氣之下,揹着他出去相了兩次親。她們本地人相親一般只找本地人,看不上市區人——房子少。
結果,第一個本地男沒看上她,去一茶一坐吃了人均幾十塊錢的簡餐,卻要求和她aa,aa也就算了,最後剩下的半盤菜竟然要了打包盒打包帶走了。第二個她沒看上人家,飯吃到一半,實在倒胃口,自己把單買了閃人。
肖系長今天哪壺不開提哪壺,小唐妹妹不爽,白他一眼:“我家有九套房。”
肖系長一聽,扎到心了。爲了存錢爲即將升小學的兒子置換學區房,他和他老婆省吃儉用,日子過得不要太節儉。小唐妹妹這樣一說,他馬上陰陽怪氣道:“對了,聽說人家不僅收入高,而且天天下去查下屬各單位,很拉風。”
小唐妹妹面無表情:“我家有九套房。”
肖系長:“人家婚禮結束後就啓程去歐洲蜜月旅行去了,贊!”
小唐妹妹:“我家有九套房。”
“我看下來,我們一間辦公室裡,就米莉嫁的最好。”
“我家有九套房。”
以上對話無限循環。
正中的舞臺上,新郎開始致辭:“……各位尊敬的來賓,大家好,首先,我代表我和米莉由衷的感謝在座每一位的光臨。今晚是我和米莉的婚禮,孔子說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在此,我要先向大家彙報一下,我和米莉的結婚證書編號是:×××。所以,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那麼,今晚的婚禮也應該可以順利圓滿的吧……”
五月大力鼓掌。五彩霓虹燈光忽亮忽滅,以配合現場熱烈的氣氛,各種聲光電之下,大家熱情高漲,嗷嗷直叫。小唐妹妹把手上筷子一丟:“這酒店是幾個意思?燈一下下滅了,一下下又亮了,菜都吃到鼻子眼裡去了!”
金秀拉戳了戳五月的腰:“哎,我皇夫……不對不對。”使勁咬了下舌頭,“你家霸道總裁在看你。”
小唐妹妹把肖系長氣走,開始小心翼翼往嘴巴里塞奶油蛋糕,旁邊金秀拉的話聽到一言半語,:“誰誰誰?”
金秀拉捶了捶心口:“有話不能說,燒心。”等小唐妹妹轉過頭去後,繼續在五月耳朵邊上叨叨,“你家霸道總裁看向你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愛意哦,滿得都要撲出來了。我以前眼瞎,竟然沒看出來,就算看出來,肯定也不敢往這方面想,唉系……不過也別說,我一個女的看到你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兒和無辜又純真的小眼神兒都想把你塞到被窩裡去。”
五月:“大姐,你有完沒完?”
小唐妹妹:“誰誰誰?”
金秀拉終於忍耐不住:“我在說五月的男友。”
小唐妹妹:“那個姓錢的?”
金秀拉:“新的。”
“家裡怎麼樣?有錢嗎?”
“非常,極其,以及十分。”
“帥不帥?”
“相當,極度,萬分。”
“吹吧你!”豎起一根小指頭,“有沒有我男神的指甲蓋這麼帥?”
五月一個警告的眼神掃過來,金秀拉把平板胸口捶得砰砰響:“燒心,燒得厲害。”過半天,趁五月不注意,偷偷和小唐妹妹耳語,“不騙你,五月和她新男友站在一起,一個可愛一個帥,唉系,速配指數可達99.99%……”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呀,光說有個屁用。”
“燒心!”
婚禮結束,五月在酒店門口和同事領導們揮手告別,然後慢慢往回走,到下一個路口的時候,澤居晉已經坐在出租車裡等着她了。她過去,拉開車門,一坐進去,馬上被他朝臉上哈了口氣。她去咬他,沒咬到,就用手指蘸了口水,硬往他臉上塗。兩個人嘻嘻哈哈鬧了一陣子,直到司機問:“我們可以走了伐?”兩個人才坐坐正,繫上安全帶。
澤居晉喝了不少酒,途中閉目養神,五月則扭頭看窗外風景。車快開到寓所時,他突然說:“sa醬很羨慕對不對?”
“哪有。”
“你看得比他們家長還投入。”
“喜歡熱鬧而已。”
他無聲笑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沒說話。
她從包裡摸出婚禮上發的費列羅,剝開一粒,塞到嘴巴里吃起來,把澤居晉的那一份也默默吃掉後,突然說:“晉桑好像從來都沒有發過我們在一起的照片到網上呢。”
“你知道我從不在網上曬照片和show私生活,兩年前偶爾會發發hana,現在已經不會想到去發了。”頓了一頓,說,“如果你想,我可以在公司公佈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倒不用了,我又沒有辭職的打算,就發一張照片好了。”
“爲什麼?”
“不爲什麼,就是想。”
“別任性呀。”
“人家是女孩子,總有無論如何都想要任性一把的時候嘛。”
他爲難:“可是你知道我沒有這個習慣。”
“那麼發還是不發呢?”她笑眯眯地問他。
“發。”
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發了一張和她的合照到ins上。是她某一天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拍的,兩個人都沒露臉,出鏡的只有四隻伸到茶几上的腳,四隻腳上穿着同樣花色的保暖聖誕襪。大的那雙腳旁臥着一隻貓,小的這雙腳下,能看見一隻躺倒在地,露出肚皮的金毛。
在天氣已逐漸轉冷的秋日夜晚,沙發旁一盞落地燈,依偎在一起看電視的兩個人,隨意擱在茶几上、穿着色彩鮮豔的聖誕襪的腳,腳旁的貓和狗。
再溫暖不過,再美好不過。
大概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溫暖更美好的畫面了,至少五月是這樣認爲的。所以不用辦婚禮穿婚紗,僅僅這樣一個相處的瞬間,一個這樣的畫面,於她而言,就已心滿意足。參加米莉婚禮時心底突然涌上來的那些奇怪的情緒,一轉眼也就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把日子相親相愛地過到了十一月頭上。澤居晉在棒球隊終於告別候補的冷板凳,重新回到主力投手的位置。這哥們大悅,出了球場就去給五月訂了枚卡地亞手鐲。手鐲價值幾何五月不得而知,反正卡地亞專門派了個身高和她的晉桑不相上下的年輕帥氣boy帶着鮮花,捧着手鐲親自送貨上門來了。
五月驚喜之下,公主心氾濫成災,面紅心跳又羞人答答地坐在沙發上,讓戴着一雙潔白手套的帥氣boy半跪在面前,小心翼翼同時萬分溫柔地爲自己試戴手鐲。
至於付錢買手鐲的那位哥們,則在一旁黑着臉,頭上冒着煙。人家boy一走,馬上打電話去投訴:“爲什麼要派男性工作人員來?你們來之前不是應該先確認一下嗎?辯解不需要,道歉也沒用!”
但因爲能夠重返主力位置,澤居晉心情實在太好,不過生了一會兒氣,馬上也就忘到腦後去了。在送了五月手鐲後,當天晚上他又請雙方球隊球員去酒吧喝酒慶祝。五月也被他拖着一同去了。用他的話來說,他人生中這麼重要的時刻,她不在一旁怎麼行?
酒吧這幾天有小型火焰秀,客人本來就多,這一大羣業餘棒球球員一進去,場地顯得更加擁擠。起初他們還安安靜靜地喝酒,觀賞臺上表演,幾輪酒一喝,開始大聲吵鬧,到處蹦躂,鬧騰得人人側目。
五月不喝酒,又嫌他們吵,趁去洗手間時,偷偷溜到舞臺邊上,近距離觀看火焰秀,前面都還好,後面竟然有一個衣着十分清涼的女孩子一身火焰走出來,五月嚇得頭髮梢都豎起來了。
女孩子在舞臺上繞了一圈,向觀衆鞠了個躬,又扭着小細腰往回走。五月正跟隨大家拼命鼓掌時,眼梢的餘光瞥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從身旁一閃而過。在她轉動腦筋,開始思考之前,心臟就先“咯噔”一聲,重重地動了一動。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兩手的手心全是溼冷汗水。
於是她轉過身,去找她的晉桑。像是外面受了欺負,急忙回家找家長的小朋友一樣。
晉桑正在和隊友說笑,一邊抽菸喝酒,兩隻手都佔着,看她臉色發白,忙把酒杯放下,冰冰的手掌貼到她額頭上來:“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心慌而已。慢慢搖搖頭,擡眼看向人羣的方向。
在那個方向,身穿白襯衫和黑色長裙的lily正穿過人羣,往這邊走來。
近兩年的時間過去,她身上卻看不出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美。簡簡單單的黑白裝,卻被她穿出一身帥氣,酷勁兒十足,是令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存在。所以五月在她入場時第一眼就發現了她。
一身黑白裝的lily從人羣中穿梭而來,在澤居晉面前站住,微笑着向他伸手:“hi,晉醬,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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