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收到了回信,整整十頁宣紙一個字也沒寫,從頭到尾畫滿了圈圈,密密麻麻……某人顯然醋大了。
鳳卿卿拿着紙笑的肚子都疼了,兩個嬤嬤一個姓劉,一個姓張,年紀都不甚大,見她笑成這樣,劉嬤嬤便湊趣道:“王妃娘娘甚麼事情這麼開心,看小世子都跟着笑了呢!”
鳳卿卿猶笑了好一會兒,才擺擺手:“沒事兒,慕容昶跟我開玩笑呢。”
她過來抱着葳哥兒親了兩下,看了劉嬤嬤一眼:“嬤嬤,怎麼了,有話就說。”
宮裡出來的都是人精,這幾天劉嬤嬤早摸着了她的脾氣,也不掩飾:“王妃畢竟年輕些,容老奴多嘴說一句,小公主和小世子就快滿百天了,到時候府裡少不得要辦宴,這就得開始籌備了……再說王妃回了京,還沒去瑄王府和璟王府吧?兩位王爺怎麼說也是居長,王爺雖不在,王妃也該去拜望一下才好。璟王妃也是才得了世子,想必有許多話說。”
鳳卿卿挑了挑眉,倚老賣老甚麼的,若說這裡頭沒有常皇后的吩咐她還真不信,不過有也好,沒有也好,她也不怎麼在乎:“怪我之前沒跟你們說清楚。我做不來這種事的,所以不管是之前,還是以後,這種事情我都不會做。若有事兒,管家那兒禮該怎樣送就怎樣送,諸般迎來送往我一概不管,休說我不管,就算慕容昶在,他也不會去。”她含笑瞥了劉嬤嬤一眼:“如果自始至終都不做,也不過被人說句不懂禮數,一旦開始做了,就得一直做下去,難免有疏忽錯漏,厚此薄彼,反倒多生是非。”
早在慕容昶做京兆尹之前,她們就達成了共識,既然入朝已經無可推託,那就做個孤臣,除了親近鳳來帝,跟誰都不遠不近……至於如韓江淵這種私交,也不必刻意疏遠,一切順其自然。
她本就不是閨閣里長起來的女子,氣度遠非他們可比,又是異常美貌,這樣慢條斯理似笑非笑,竟讓人平生敬畏,劉嬤嬤臉上都有點兒掛不住了,急低頭道:“是。是。王妃說的對,是老奴多嘴了。”
鳳卿卿微笑:“說清楚就好。”她招手道:“你們兩個過來。”
兩個宮女她都改了名字,一個叫安寧,一個叫安心,一見她叫,急放下手裡的活兒,湊了過來,鳳卿卿淡淡的道:“今兒既然開了頭,就一起說清楚,我出身丘檀九龍族,君拂柳是我的終身護持,一輩子都會跟在我身邊,這個父皇也是知道的。韓將軍和寒江雪,還有白幻,都是我師兄,也是我的親人和家人,我們如何相處,是我們的事,用不着旁人多說……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慕容昶這一輩子,只會有我一個妻子,就算我不管家不理事,他也不會娶別人,誰再提這個話頭,別怪我不客氣。”
她一邊說着,眼前四人已經面如土色,珺王府本就有些江湖氣,與京中一切官宦人家都不同,她們私底下的確議論了幾句,初來乍到,自然是小心又小心,怎麼都沒想到,竟被鳳卿卿知道,又這麼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一時噤若寒蟬……
鳳卿卿眼角餘光瞥到她們神情,曉得效果不錯,這才放柔了聲音續道:“我跟母后討了你們來,是爲了照顧小公主和小世子的,你們就安安心心照顧好她們就好,其它事情一概不必管。只要她們好,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不管是金銀還是其它的,我能給你們的,絕對超乎你們想像。”她頓了一頓:“當然了,如果有別的想法……你們可以試試,能不能瞞的過我這個天師!”
四人叩頭不迭,誠惶誠恐,鳳卿卿面上還端着,心裡十分滿意,小糰子甚麼的畢竟太嬌弱了,就算盯着還是不放心,一定得把這幾個人收伏了才行……這幾天炫武功炫巫術沒白炫,她們已經對她的神乎其神深信不疑,做好了鋪墊再說話果然效果極好,原來宅鬥神馬滴也沒多麼難嘛咩哈哈~
自此四人死心塌地,簡直比鳳卿卿自己還上心。不幾日就是百天宴,因爲慕容昶不在京中,所以珺王府連貼子都沒下,文武百官畢竟跟珺王爺毫無交情,既沒人邀請,也不好突出其來上門,連送禮都顯得突兀。只有韓江淵帶着副將親兵毫不客氣的上門吃大戶。鳳來帝和常皇后、盛貴妃倒都賜了東西,慕容宥夫婦禮到人未到,府里正準備開宴,忽聽人報璟王妃到了。
鳳卿卿訝然,璟王妃名叫王清歌,是王太師的嫡次女,她雖然去喝過喜酒,卻沒見過真人……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趕出去,只得迎了出去,王清歌正坐在廳中,身後站着四個丫環,一見她出來,便含笑站了起來。
王清歌今年才十六,長挑身材,鵝蛋臉兒,雙眼圓大,眼神明亮溫和,並不多麼絕色,卻周身都帶着些書卷氣,與鳳卿卿神采飛揚的模樣完全不同,卻也沒有像常皇后沈蒼蘭那種溫柔掩飾下的精明。第一印象蠻不錯,鳳卿卿便笑的真誠許多:“二嫂。”
王清歌也在看着她,眼神中分明有些讚歎,卻極有教養的收斂了,含笑道:“弟妹,今天是侄子侄女的好日子,我們也沒甚麼可送的,恰好家裡存着一對龍鳳玉枕,弟妹又是龍鳳胎,倒是個好采頭,還望弟妹不要嫌棄纔好。”
她一邊說着,身後一個丫環便上前一步,將禮單送上,君拂柳上前接了,另一個丫環奉上一個盒子,王清歌親自捧了,送到鳳卿卿手裡。鳳卿卿雙手接過,打開來,卻是一對羊脂玉的枕頭,這般大的羊脂玉本就極少,且枕上雕工極好,一龍一鳳栩栩如生,鳳卿卿雙眼一亮,雙手抱了起來摸了又摸……忽悟這動作實在有點兒劉姥姥,趕緊放下,笑眯眯的謝了。
王清歌這才擡頭,仍舊斯斯文文道:“弟妹喜歡就好。”她又說了兩句閒話,便起身告辭:“府上有客,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瞧瞧侄子侄女。”
客人太知趣,鳳卿卿都不好意思了:“既然來了,哪有不吃東西就走的?”
王清歌挽了她手兒,微微一笑:“弟妹不是不知道,我家裡也有個小東西呢,嬌氣的很,一時不見就要哭,我着實不敢久待。橫豎咱們姐們來日方長,不如改日再敘。”
若論禮數週全說話漂亮,鳳卿卿着實不擅長,加上王清歌眼神真誠笑容斯文,她也不願秀演技,客氣了幾句就送她出去,一回身就見韓江淵和寒江雪站在盒子前,嘖嘖讚歎,鳳卿卿笑道:“親自送禮,又不肯留下吃飯,璟王妃這是在示好麼?”
韓江淵笑道:“若說是示好,那這‘好’示的可真不小,送這樣的重禮。”
“很重麼?”鳳卿卿又抱起玉枕來:“我還以爲你們這兒玉是很平常的。”
連寒江雪都忍不住笑:“小師妹,羊脂玉雖難得,也不算寶,可是你摸摸這玉,是不是暖暖的?”
“對呀?”鳳卿卿摸了幾下:“我還以爲太陽曬的……”
韓江淵絕倒,寒江雪也不由失笑:“這是暖玉,羊脂暖玉,而且這麼大……實在難得,絕對能稱的上寶了。而且最難得的是,極合霖兒葳兒用,這份人情實在不小。”
鳳卿卿哦了一聲,隨口道:“那她們送這樣的重寶,是要做甚麼呢?”
韓江淵實在忍不住敲了她一記,“你這樣的笨蛋,居然也能做皇子妃!”
鳳卿卿哎喲一聲,她明明記得這位二哥在寒老頭面前挺老實的啊!於是回頭怒道:“你又敲我!你別以爲師父不在我就不告狀了!就算過了一年兩年我也一定會告訴師父你在某年某月某日敲了我一下!”
韓江淵大笑出聲,毫不猶豫的伸手,鳳卿卿飛快的避開,可是他三轉兩轉,不知怎麼,又被他連敲了兩記,鳳卿卿急了,遙遙叫:“三哥!”
寒江雪無奈:“都甚麼時辰了還鬧,都不餓麼?”一邊說一邊伸手擋開韓江淵:“小淵,你多大的人了,還要欺負小師妹。”
“甚麼多大?”韓江淵一挑長眉:“我還不到三十呢!有本事你別告狀,能打的過我,我讓你敲回來。”一邊說着,早又敲了一記。
鳳卿卿左躲右閃,還有寒江雪這麼個屏障,居然怎麼都躲不過!寒江雪忍笑一手拉了一個,一邊往裡走,一邊笑道:“說起來,小師妹,你的寒天訣也擱下了吧?”
“誰說我擱下了?”鳳卿卿不服:“我每次一困了就練一遍!師父只教了內息,又沒教甚麼招式,我肯定打不過你們啊!”
“嗯。”寒江雪溫言道:“那明天開始,我教你外功。”
鳳卿卿:“……”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沒要學功夫啊!我還要看娃娃啊!我明明是個賢妻良母爲啥要學功夫啊……
可是寒江雪人雖溫和,一旦固執起來卻也是不容置疑,第二天便開始見縫插針的教她功夫,起先鳳卿卿簡直疲於奔命,學了幾天之後,寒天訣之力漸漸圓轉,招式也是愈來愈是輕巧靈活,喂起招來,偶爾還能踢韓江淵兩腳……雖然明知道他是讓她,心情還是蠻爽的……
誰知纔剛剛適應,白幻就回來了,於是鳳卿卿不得不擠出兩個時辰學易容術……
真的學了才明白,做易容面具真的好難啊!在別人臉上拓出來再修整的還好說,憑空做的那種,手一滑嘴就歪了……最難的是眉毛,幾百根要一根一根的粘!眉骨處還要粘出眉鋒!而且必須要快,簡直就是爭分奪秒,一慢了,樹脂幹了,就要重新烤軟……鳳卿卿做了三天才終於做出一張安心的,結果打扮好出去,迎頭碰到寒江雪,寒江雪一皺眉,然後恍然:“哦,小師妹啊,這面具做的還不錯。”
不錯還一眼就認出來了!鳳卿卿簡直無語凝噎,看旁邊白幻一臉“我就不說甚麼了”的嫌棄表情,更是壓力山大……悶着頭足做了十幾張,好像一下子開了竅,然後就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