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尤長勝之父行二,而韓承祖卻娶了長房嫡女尤素娥,成爲長房最大的助益。尤氏族長之位,意味着可以掌控尤家的錢脈,因此,韓承祖愈是勢大,愈成了尤父的眼中釘。
尤父趁韓承祖出征給尤素娥下毒,本以爲兩夫妻聚少離多,必定感情不睦,不想尤素娥十分剛烈,竟觸柱身故,尤父便想到了尤氏的雙胞妹妹,寡居在家的尤素妍,他抓了尤蘇,也即現在的靜心師太……逼得尤素娥取而代之。誰知這一幕卻被受命保護尤氏的孫道功看到。
尤父不得已之下,只得與孫道功合作,利用尤氏商脈,買到了大量兵刃甲胃,甚至還與孫道功合作,買到了西疆火炮,孫道功趁機埋入元帥府中,然後讓尤素妍給韓承祖下了致幻藥,同時在院中埋入了最後一批甲胃,而這一幕,在孫道功的設計下,便被杜老將軍看到。
杜老將軍性情梗直,上前質問,韓承祖身陷幻覺之中,與他打了一架,第二日杜老將軍便告了御狀……之後韓承祖上朝自辯,得到消息之後,以爲是尤素娥陷害,顧及三十年夫妻之情,自剔認罪,而孫道功在尤氏保舉之下得入戰場,因與西疆有過生意接洽,對方毫無防備,被他一舉殲滅,大敗西疆,自此平步青雲。至於當時的御林軍統領,本就是尤長勝的族兄,被尤父蠱惑做下此事,不幾年,就被尤父暗中滅口了。
好一會兒,室中都是無聲無息,寒慎徒念及父母兄長,一時竟是老淚縱橫,寒江雪、韓江淵俱各默然。
慕容昶有意開解,便問道:“那尤蘇你不是說身體不好?爲何竟能回來的這麼快?”
“哦,”鳳卿卿低着頭,眼圈都紅了:“師父爲了讓她能儘快上路,耗費了近二十年的幾息,幫她推宮過血,理順了經脈……你不見師父頭髮都白了些,說話都沒力氣了,感覺老了很多。”言下哽咽。
雖然大家都沒感覺頭髮比以前白,還是被她嚇了一跳,寒江雪急上前幫寒慎徒把脈,慕容昶也是愕然,忍不住道:“又何必如此性急,這人證有或沒有,哪有這麼重要,這十日之期,也不見得就不能拖上幾日……”
話沒說完,老頭子已經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沒事兒,老子這身功夫,這還是頭一回用在刀刃上。”
慕容昶無奈,只得玩笑道:“師父再這樣,卿卿都要超過你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本來只是隨口玩笑,鳳卿卿卻是一怔,猛然轉身,看着寒江雪:“三哥,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說我的血脈得天獨厚,簡直就是流動的寒天訣。等到過了寒天訣第三重,就會一日千里?”
寒江雪不解:“對啊!”
鳳卿卿精神一振:“那師父喝我一點血,是不是就可以補回損失的內息?”
此言一出,連寒老頭都怔住了,愕然擡頭,看着她亮亮的大眼睛。
其實她這分明是異想天開,她的身體可以承受這種極寒,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旁人卻用不了……可是她卻不知。眼看她轉頭就要找刀子,寒江雪急上前擋住:“師妹……別鬧,不成的。”
寒老頭也有些唏噓:“傻丫頭!師父怎麼能要你的血!”
鳳卿卿急了:“沒事的,我很多!一碗兩碗的沒事……”她揪自己嘴脣:“師父你看我嘴上都起豆了,這就是血太多造成的啊!放點血真沒事!”
寒老頭呵呵一笑,攬着她拍了拍腦袋,一邊道:“老夫臨老臨老還收了這麼個傻徒弟,這輩子也算不枉了!比養兒子強多了!”一邊狠狠的瞪了韓江淵一眼,韓江淵別開臉,竟有些慚愧。
鳳卿卿還想再說,寒江雪急上前解釋了,鳳卿卿頓時遺憾的不行,她本來想着就算無償獻血,獻一袋半袋的也沒事,多吃點好的就補回來了,卻哪裡知道,古人認爲血爲命精,她這樣,幾乎相當於以命換命。不由得老頭兒不感動。
慕容昶看自家傻貓仍舊一臉嚴重,實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無奈的開口科普:“卿兒,這所謂的損耗了二十年內息,並不是沒有了……調息之後會慢慢恢復……這就好像與人劇戰一場脫力,你也可以說,這一戰損耗了五十年的內息,但調息幾日就會回來。”他扶額:“還頭髮白了,說話沒力氣……你怎麼想的。”
鳳卿卿瞬間呆掉,看看左右,周圍人都露出“原來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呀”的眼神兒……頓時惱羞成怒:“爲什麼沒有告訴我這個!師父你是怎麼做人師父的!該教的不教!連偷東西都不好好教!害我被二哥抓到!”
這哪跟哪兒啊,究竟是怎麼聯繫到一起的……寒老頭卻絲毫不覺得有問題,回手抽了自家兒子一巴掌:“臭小子!誰讓你抓鳳丫頭的!一看就不是老子生的!心眼忒壞!”
韓江淵捂着被打的臉道歉:“師妹是我不好,不如我們在孫家抄家之前先去偷一筆,免得將來沒得偷……”
慕容昶不忍卒視的扶額……養一隻不靠譜的貓,他時常還覺得挺幸福的,可是附送一打不靠譜的親戚甚麼的,還是在如此的大事面前,他莫名覺得心好累……
眼看韓大將軍和鳳卿卿一拍即合,這就要出門偷了,慕容昶無奈的止住:“諸位,還有沒有人記得,明天就是第十天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我們是不是商量一下,要怎麼把這事兒上達帝聽?”
“哦!”寒江雪道:“你要的藥粉我都拿來了,一定無色無味。”
鳳卿卿迅速回神,“你是想找人假扮師爺爺,然後去套孫道功的話?”慕容昶點頭,她笑眯眯的擊掌:“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吶!我也是這樣想的。”
他挑眉看她,鳳卿卿續道:“可是,我聽說孫道功百毒不侵?”
“你怎麼知道?”寒江雪很新奇:“他佩戴福祿幾十年,的確已經諸毒不侵,但我這藥是特製的,一定有效。”
“那會不會藥效太強,會不會被他察覺?孫道功老奸巨滑,這會兒又是一心防備,只怕不容易,萬一被他將計就計,反咬一口呢?”
慕容昶脫口就想你是不是感覺到了甚麼,卻還是嚥住,只靜靜看着她。寒江雪也有些遲疑,輕聲道:“也許會罷?畢竟藥效太強了,初中藥時,只怕會有些頭暈……”
鳳卿卿道:“那不行,我們必須要萬全。而且扮鬼,我擔心會不會讓父皇想起之前尤家的事……”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孫道功無根無蒂,甚至不懂兵法,卻居然能在韓承祖手上做到副將,還承擔保護元帥府的職責……韓承祖還是一個完全不喜歡人拍馬屁的人,他在韓承祖身上花的心思極多,對韓承祖神情動作極之熟悉和了解,就算叫白顏來扮,只怕也很容易被他看出,畢竟,白顏也沒見過韓承祖。
而她,卻曾細細的感知過韓承祖的一舉一動。鳳卿卿在室中來回轉了兩圈,忽然轉身,看着寒慎徒:“師父,你可信我?”
寒老頭莫名,卻答的很快:“信。怎麼了?”
鳳卿卿柔聲道:“師父,你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她伸手,慢慢放在寒慎徒肩上,寒老頭莫名的與她對視,隔了半晌,鳳卿卿一字一句的道:“你就是韓承祖……你就是韓承祖……”
滿室靜的針落可聞,衆人眼睜睜的看着寒老頭的神情由任性桀驁變得強勢慷慨,那種來自血流成河的戰場之上的殺伐之氣,從他周身散發出來……寒老頭忽然張目,雙眼神光炯炯,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江湖豪客的感覺,淵停嶽峙般從容……那是一種英雄的氣度,足令所有人心生敬仰。
…………
早朝方罷,慕容昶兩人便到了琅軒殿,今天是十日之期的最後一日,十個朝臣有八個都以爲,珺王爺這是來請罪的。
一進了殿,就見慕容宥華服侍立在側,微微含笑,鳳卿卿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這會兒,她已經可以確定,丫就是等着看他們的笑話的……這種時候湊上來,這是篤定他們甚麼也查不到了。
鳳卿卿心頭冷哼了一聲,親你太天真了,要知道巫女大人是無所不能的喲!得罪巫女大人下場會很慘的喲!
慕容昶看她氣鼓鼓的,體諒她心意,頗惡趣味的先請了個罪:“父皇,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鳳卿卿死盯着慕容宥,清楚的看到這丫嘴角一勾……喵的得意死你!待會看你哭不哭!鳳來帝倒是神色溫和:“也難爲你了。此事着實過去太久了,要查又談何容易。說不上請罪。”
慕容昶垂頭聽了,再施一次禮:“既然父皇說兒臣無罪,那兒臣斗膽,請父皇出宮一次。”
鳳來帝微怔:“出宮?爲何?”
慕容昶朗聲道:“襲前人之智,請父皇隔牆聽案。”
鳳來帝凝眉:“聽誰?”
“孫道功。”
慕容宥的脣角狠狠的一抽,笑容都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名字,這個時候,會從慕容昶嘴裡說出來……直到這時,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孫道功,當年是韓承祖的副將,負責護衛元帥府的安全!難道此事竟跟他有關?
他面上不動聲色,向上施禮道:“父皇,您且與三弟講論,兒臣就先告退了。”
鳳來帝擺手,一邊又問:“孫道功?爲何?”
已經繞過屏風的慕容宥足下一頓,慕容昶當然要賣關子:“父皇聽了,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