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頭,鳳卿卿正在教兒子:“乖,叫條魚來,給爹爹釣到。”
葳哥兒十分乖巧的點頭,結果霖姐兒正津津有味的啃着自己的手指頭,戀戀不捨的伸出來指着她:“孃親,懶!”
鳳卿卿瞪了小妞一眼,她就是不愛自己感知怎麼了!孩子有能力要儘早培養!看霖姐兒手指頭上全是口水,鳳卿卿想了想,從小酒壺裡拿了酒,沾了一點點,塗在了霖姐兒手上,霖姐兒頓時呆住了,舉着小胖手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君拂柳看在眼裡,對他家公主殿下簡直都無語了,抱着小妞出去了。
鳳卿卿欺負完女兒,很得瑟的回來,葳哥兒正躺在牀上翻來翻去,還一直試圖把一條小胖腿放在另一條上……鳳卿卿看他放好了,立刻壞心的給他推開,他再放,她再給推開,一邊道:“魚呢?”
葳哥兒委屈的扁着小嘴巴,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噗的一聲吐了個小泡泡,鳳卿卿樂了,撲下來親了親兒子小胖臉:“傻兒子,娘不是讓你扮魚……”
一句話還沒說,便聽外頭道:“三爺三爺!上鉤了!”
然後噗的一聲,有東西摔在了甲板上,鳳卿卿趕緊抱着葳哥兒出去看,就見一條黑銀相間的魚正在甲板上來回撲騰,足有三尺多長,腦袋看上去完全像條胖蛇,可是張開嘴巴時卻能看到尖尖帶勾的獠牙,跳起來足有三四尺高。
寒老頭和影衛也都圍過來看,這條魚足足撲騰了半柱香的時辰,才慢慢平伏下來。慕容昶拿棍子撥了撥,那看起來已經死掉的魚居然一個翻躍,一口咬住了棍子,咬的死死的,甩都甩不下來。
慕容昶不由得一挑眉:“好凶!這好像是烏鱧啊?”
甚麼烏鱧不烏鱧!這不就是驚嚇到美帝的霸王黑魚麼!據說這種魚極爲兇猛狡猾,它可以吃掉整個湖裡所有魚,甚至自己的幼魚也不放過,不過那肉啊,真的是很筋道很好吃滴……可是再一想昨天的小船伕,頓時就是一陣作嘔,這魚絕對是變異了,逐腥而來,成羣結隊,而且進攻還極有謀略,無怪被人當成水怪。
鳳卿卿道:“小心啊!這種黑魚很恐怖的,什麼都吃!還能在陸上漂移。據說離了水也能活三天,扔進泥裡能活個把月!”
“這麼厲害?”慕容昶一挑眉,想了一想:“來兩個人,在這甲板上架起火來,咱們煮魚湯。”
影衛齊聲應了,迅速去準備,寒老頭和寒江雪也明白了慕容昶的用意,坐在欄杆邊等着,於老頭老兩口才剛剛回過味來,他們也沒地方可以去,幸好影衛也沒趕他們,就一直待在船上,看着這架勢,於老頭忍不住就過來勸說:“恩人,我內人昨日是煮了一條魚乾,就招來如此災禍,恩人切莫再重蹈覆轍啊!”
影衛道:“行了,別cao心了,一邊歇會兒罷!”
於大嬸也過來絮絮叨叨,倒是一片好心,鳳卿卿擺手道:“兩位,我相公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看着就是,我包你們沒事。”
老兩口沒辦法,只好走過來,於老頭猶在掉書袋,鳳卿卿不待見他,冷哼了一聲:“這河中黑魚,以水鬼之名,不知道害了多少過路旅客,我相公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既然做,自然會保證大家安全。你有甚麼好嘰歪的?你以爲我相公是你麼?做事全無章法,又不能承擔後果?聖賢書都讀進狗肚子裡了?不是聽信傳言人云亦云,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己不敢挺身而出,還擋着別人。”
於老頭臉都紅了,鳳卿卿毒舌完畢,便不再理他,影衛不一會兒就架起火來,把湯煮沸,把剖好的黑魚丟了進去。那黑魚隔了這麼久,果然還是未死,一進了水就不住撲騰,弄的整隻鍋子都咄咄作響,一個影衛上前按着,隔了好一會兒,才聽響聲漸停,然後影衛掀開鍋蓋,香氣便漸漸飄了出來。
慕容昶注目水面,忽然一笑:“這黑魚羣真是成精了,居然到現在還沒來。若是夜晚,早就來了。”
寒老頭道,“不急,再等等。倒不信這種小玩意還能玩的過人。”
慕容昶失笑應下:“是,師父。”
鳳卿卿抱着葳哥兒,捏住他小嘴,暫時阻止他控制黑魚,卻聽那於大嬸自言自語的道:“這魚肉質倒是緊實,若是……”她嚥住。
鳳卿卿對這老太倒沒甚麼意見,加上已經毒舌完了於老頭,消了氣,倒是和顏悅色的向於大嬸道:“大嬸想必是烹飪高手。之前的肉脯很好吃。”
於大嬸也發現失言,憨笑道:“恩人喜歡吃就好。”
卻聽旁邊於小姑娘道:“我娘是廚神傳人!所以我跟爹爹才吃的這麼胖。”
鳳卿卿側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紀小,加上風寒初愈身子弱,船一搖就暈了過去,全不知昨天發生了甚麼事,倒是一派天真。鳳卿卿看她跟於老頭都是圓圓胖胖,包子一樣,忍不住一笑:“廚神傳人?”
“恩人別聽丫頭胡說,”於大嬸道:“我爹就是個酒樓大廚,有幾樣拿手好菜。”
“誰說的,”於老頭一臉驕傲的道:“我岳丈大人可是進過御膳房的!後來發現皇上吃的菜都是冷的,在御膳房根本顯不出本事來,才又託關係出了宮,開了一間酒樓,人稱燕都廚神,人家說了,連炒白菜都能炒出龍肝鳳髓的味兒!”
鳳卿卿瞥了他一眼,心說原來這老頭兒就是個棒槌啊!到底是怎麼當上官兒的?他究竟還記不記得他面前是珺王妃啊,這句話犯忌的地方,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好吧!
這會兒懶的理他,轉頭問於大嬸:“那麼大嬸,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魚的鮮味更加濃?”
“有啊!”於大嬸精神一振:“有沒有生薑、黃酒?”
鳳卿卿擺手,影衛便帶了她去到竈房,於大嬸不一會兒就調了一小碗料出來,慢慢倒進了魚湯裡。很快,濃濃的香氣飄了出來,寒老頭和慕容昶幾乎同時道:“來了!”
畢竟是大白天,加上已經知道是黑魚羣,鳳卿卿也不是很怕,小心翼翼的走到欄杆邊,就見水面慢慢涌動起來,自輕微,到劇烈。然後大片的黑影自遠處迅速掠了過來,然後開始繞船旋轉,隨着他們的動作,本來就渾濁的江面更加渾濁,即使是白天,也仍舊看不太清楚,
慕容昶轉頭端來了方纔剖下的魚腹魚血,向水面一倒,瞬間幾團黑影涌上,這次幾個高手都看的清楚,果然是幾條黑魚,動作極其靈活。
這樣大家心裡就有底了,慕容昶向寒江雪打了個手勢,寒江雪便把昨天調好的藥酒提了出來,與影衛迎着漩渦慢慢傾倒。寒江雪用藥其效如神,不一會兒,就見水面上慢慢的浮上了一層黑魚,水面上剛剛成形的巨大漩渦也慢慢緩了下來。
直到四壇藥酒倒淨,水面上已經是厚厚的一層黑魚,船上也沒有網,幾個影衛用成匹的布當網,兩人合力,撈了大半個時辰,才撈了個差不多,鳳卿卿道:“黑魚好像很能生,就算咱們撈走這麼多,沒多久,估計又是一大羣。”
慕容昶含笑敲敲她小腦袋:“傻貓,瞎cao甚麼心!你相公是那種做事做一半的人麼!”
鳳卿卿笑眯眯的看着他,懷裡的葳哥兒也笑眯眯的看着爹爹,母子倆表情如出一轍,慕容昶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擡頭時又趁機蹭了個香吻,這才吩咐影衛:“靠一下岸,把魚送到官府,用護龍衛的名義把事情說清楚,讓官府下公告。順便告訴他們捕捉的辦法,讓他們沒事兒抓魚吃。”
“這種黑魚雖然很噁心,但味道很好。”鳳卿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不管甚麼生物,只要被人當成美食,估計也就別想發展壯大了……人才是生物鏈最頂層那個啊!”
慕容昶失笑看了她一眼,影衛把船就近靠了岸,領命去了,看臨岸小鎮也算繁華,加上在船上晃了幾日骨頭都乏了,於是一家人便抱着娃兒準備去酒樓吃頓午飯。於老頭訕訕的靠過來:“王爺,之前大概是小老兒誤會了……王爺不像這種人。”慕容昶似笑非笑的點個頭,老頭又道:“多謝王爺爲兩岸百姓解此水怪之厄,王爺仁厚英明,智計通天,小老兒佩服之極。”
說重點好麼?鳳卿卿對這種迂腐的老學究簡直無語了,然後他又感謝了一下救命之恩,才道:“既然已經靠岸,小老兒也不便再留,這便於恩公道別,他日……”
慕容昶打斷他:“你有銀子?”於老頭一怔,慕容昶續道:“所以你預備跟老婆孩子討飯回鄉?”
“這個麼……”於老頭悲傷的低下頭,慕容昶道:“看你們行程,家在東北方位?”
於老頭懨懨道:“小老兒是涅州人氏。”
涅州?鳳卿卿訝然,她纔看過地圖,好像涅州就在烏拉山附近啊!果然慕容昶道:“同路,一起罷。”一邊就徑直向前,鳳卿卿抱着小糰子跟上,影衛也嘻嘻哈哈跟了上去。
於老頭站在原地僵了半晌,頗有點兒下不來臺,於大嬸卻慶幸道:“太好了,幸好碰到恩公……”
看於老頭仍在發愣,忍不住就推了他一把:“恩公一家子一看就都是好人,恩公既然說了,自然就是真心實意的,你還彆扭甚麼,還要人八擡大轎請你不成!”一邊說着,就領着女兒追了上去,於老頭扯了扯鬍子,自個兒訕訕了半天,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