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卻想到了別的,她想了想,往他的房間走,一邊問:“你平時放在哪兒?”
孟合必恭必敬的指了指。他的房間有個神龕,上頭供着她一枚步搖,前頭擺着三本行止錄,鳳卿卿翻開一看,裡頭記的密密麻麻,翻到後頭,就連三人連着幾日出門,出門和回來的時辰全都記的清清楚楚。鳳卿卿沉吟了一下:“你怎知道有人動過?”
孟合紅着小臉站起來,一邊指了一下:“孟合虔誠供奉天神,行止錄擺放也是遵依規矩……”他一邊說着,鳳卿卿就忍不住要望天,他擺放行止錄,是以書角正對步搖,而且每日拭抹沒有痕跡,典型的強迫症啊!
那麼,是誰動了行止錄?如果只是要看看,那爲何接連三晚?難道是有人拿去抄錄了?
騰格里天神的信仰,是草原民族的信仰,也就是說,她的信徒只有這些土匪,可是土匪認字的都不多,更不可能做這麼細緻的事兒,還偷偷抄行止錄,他們連看都不會看……那就只餘了一種,有人想調查他們的行蹤,所以抄了行止錄。
鳳卿卿想了想,挑了個影衛,小聲吩咐了幾句,又吩咐孟合不要聲張,這才抽身去了樓聽雨那兒。
樓聽雨正在做玉雕,身上繫着圍裙,神情認真,長髮垂落,儒雅中透出一點萌萌噠。
桌上的玉雕完全按着鳳卿卿的構想,亭子已經初見雛型,樓聽雨正細細雕出四個小人兒,眉眼脣角纖毫畢現。鳳卿卿一眼看去,就忘了要來幹嘛了,東摸西摸,一邊忍不住贊他:“你真了不起,甚麼都會!”
樓聽雨手上不停,只微微一笑:“這兒最了不起的應該是鳳卿卿罷!”
鳳卿卿擺擺手:“那不一樣噠!”她那是血脈饋贈,他可是自己的努力!
樓聽雨也不追問,仍舊細細雕刻,鳳卿卿看他手指異常白皙修長,映着晨光,本身就像個藝術品一般,不由得出神,忽然輕聲道:“誒,小哥哇,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含笑應:“嗯?”
“你看你這麼聰明,這麼全才全能,甚麼都會,你就應該在陌州,做你風風光光的天工坊少主啊!可是我卻利用你的好心,把你硬留在這兒,就想等着你來教小葳兒,這真的太大材小用了你知道麼。而且你知不知道,我都想好了,你要是硬要走,我可能給你下毒的!”
樓聽雨失笑,鳳卿卿強調:“是真的!”樓聽雨不由沉吟,擡頭看着她無比真誠的眼睛,忍不住又是一笑,低下頭繼續雕刻:“你不會。”
鳳卿卿瞪大眼:“誰說的!我都跟三哥要了藥的!”
樓聽雨搖頭失笑,徐徐道:“卿卿,其實天工坊少主,也沒有甚麼可風光的。而且不管我在哪兒,也仍舊是天工坊少主。就好像寒三哥,他一心在藥,留在寒天門,留在京城,或者跟你們到這兒來,都沒甚麼差別。而對我,天工坊之技是我隨身而具的東西,走到哪兒都不會失去,如果留在這兒,能令朋友開心,我何樂不爲?”
他頓了一頓,聲音十分溫和:“卿卿,其實有的時候,你真的想太多。你要他們做的事情,你自覺得是要求的太無理,或者太過份,焉知他們不會爲此歡喜?例如漠晗,他離開京城來草原,即便真的是爲了鳳卿卿,可是這與他而言,絕不是一件苦差事,反而甘之如怡。所以又何必定要分個清楚。”
鳳卿卿低頭絞手指:“可是我賴着他就賴了啊,是他硬要我賴的,這個……不能怪我。可是其它人……”
樓聽雨含笑截口,“其它人,例如師父,例如三哥,例如我,例如拂柳,你是我們的親人和朋友。就好像小葳兒,他想出去玩,你就抱他出去玩兒,這本來就是一件讓大家都開心的事情,你又何必定要當成是自己的過錯。豈非自尋煩惱。”
“說的也是,”她瞬間變開心了:“想我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算不討人喜歡,也不至於讓人這麼討厭的對吧?所以你留在這兒並沒有很爲難是吧?”
樓聽雨笑着搖頭:“絕對沒有。”
鳳卿卿滿意了,笑眯眯的看着他。樓聽雨雕完一個小小裙角,換了一把雕刀,擡頭問:“你找我有事?”
“哦哦!你不說我都忘了。”鳳卿卿道:“我要你幫我個忙。”一邊把疾風的事情說了,樓聽雨側側頭:“這個,我去合適嗎?”
“怎會不合適?太合適了呀!”鳳卿卿真誠的讚美他:“你長的這麼人畜無害,善良美麗,一看就最適合忽悠人呀!這樣天賦異稟,不用實在太可惜了!”
樓聽雨扶額,想了一想,卻又好笑:“真是過獎了。”
他起身洗了手,整理衣服,看鳳卿卿一臉的悠閒自在,不由得一笑:“你也不知京裡出了甚麼事兒?”
“嗯。”鳳卿卿搖頭又點頭:“我要是知道,肯定跟你說了啊!不過我覺得也沒甚麼好擔心的,京城裡最多就玩兒個宮鬥,小打小鬧沒意思噠,我們都一統草原呼風喚雨了,還會被幾個女人打倒麼?”
樓聽雨失笑:“說的也是。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了。”
“哦對了,還有件事兒,你也幫我想想……”鳳卿卿把行止錄的事兒說了一遍,然後發散思維:“小哥呀,我在想,我們一天到晚等魚等魚的,可是,難道他們已經來了?山莊裡這麼多人,難道土匪就真的是土匪?也許他們早就來了很久,一直潛伏在這兒,只不過我們不知道罷了。”
“也許罷,”樓聽雨想了一想,聲音溫和:“倘若疾風與於姑娘的事情當真能成,倒是可以儘快辦辦喜事,這種諸事繁雜之時,最宜混水摸魚,那些人,也許會自行暴露。莫晗突然被召回京,就說明那些人其實已經動手了。我們總不好一直等着。”
“對啊!”鳳卿卿推他:“所以你快點去啊,先幫疾風把岳父這一關給過了再說!指望他自己要等明年了!”
話音未落,早有一個影衛飛奔而入,老遠就道:“夫人夫人!不好了!疾風剛纔咬了小魚丸一下,然後魚丸打了疾風一巴掌,說要離家出走,已經騎着獸奶孃跑了!”
鳳卿卿瞬間呆掉了,這是怎樣的神展開,一秒變狗血甚麼的,再說怎麼還有咬人劇情,就算咬也不應該是疾風咬,他明明會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打……
影衛飛快道:“剛纔疾風笨嘴拙舌不會說,兄弟們就幫他出主意,說直接親一下就好了,然後疾風就親了一下,結果一緊張沒親準,咬了小姑娘左腮幫子一口,小魚丸就嚇到了,後來就說疾風是登徒子,然後一跑跑到了後院,兄弟們也不好跟太緊,結果兩人不知怎麼說着說着,小魚丸就嚷了一句要離家出走,再也不理他甚麼的,騎上獸奶孃跑了。”
這這……鳳卿卿又是詫異又是好笑,然後忽然想到:“疾風是不是去追了?”影衛點了點頭,鳳卿卿捏了捏下巴,狡猾狡猾的眯眼睛:“嗯,那這事兒差不多成了。你們等着瞧罷。”
獸奶孃極通靈性,又跟小魚丸很好,應該不會傷到她的,疾風這種垃圾攻,的確需要一點推動,這樣一刺激,沒準兒真有點意外之喜。
影衛叉着腰,有些納悶,“可是夫人,我實在不明白疾風喜歡那小魚丸甚麼啊?”
鳳卿卿哼了一聲,教導他:“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之徒,人家疾風喜歡的是小魚丸的內涵!”
“哦,”影衛恍然大悟:“看着是挺有內涵的!肚子上尤其有內涵!”
鳳卿卿差點笑出聲來,瞪了他一眼:“還貧哪,還不去跟着,有甚麼後續,快點兒來告訴我!“
而這會兒,悲摧的疾風正一邊追一邊叫:“莞兒,你聽我說!”
白澤獸本來就以奔行如風著稱,這會兒一看這丫還敢追我,立刻撒開四蹄愈跑愈快,小魚丸本來就胖,又不會武功,起先還處在偶像變身的刺激中,一手抓着白澤獸身上的麻花辮不停的哭,後來就抓不住了,開始身不由已的在白澤獸身上跳躍。於是小姑娘的哭叫就變成了:“屁股!我的屁股!痛死了!”
可是白澤獸奔的飛快,身邊風聲唰唰,小魚丸哪敢往下跳,終於想起偶像:“疾風哥哥救命!救命啊!”
疾風急死了,他不是不想救她,奈何白澤實在跑的太快,在這種大草原上,他是怎麼也奔不過神獸的。只能一邊跑一邊不住呼嘯,想讓白澤獸停下。
白澤獸奔發了興,哪裡會理他,再奔出裡許,小魚丸實在抓不住,終於尖叫一聲滾落下來,疾風大吃一驚,也不知哪裡來了力氣,整個人向前一衝,便將小姑娘結結實實抱在了懷裡,身不由已的滾了幾滾。
小姑娘已經被嚇傻了,回過神兒來之後,立刻抽噎着雙手抱住他脖子。小姑娘又小又軟,身上還沾着做糕餅的甜香,一聞到就覺得心都安靜了。疾風的手來回摸了幾下,發現小姑娘並沒受傷,終於放心,緩緩的放軟身體,溫柔道:“莞兒沒事了,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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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丸小姑娘還一直哭一直哭,涼絲絲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到他脖子裡,疾風摸摸小姑娘頭髮:“別哭了,獸奶孃不是故意的,她是要跟你玩兒呢……”他頓了一頓,面上有些紅:“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喜歡你,想親你。”
終於說出來,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別開臉。小姑娘卻沒甚麼反應,手卻死死抱着,不肯放開,然後疾風輕聲道:“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那時還太小,甚麼都不記得,只記得孃親每次吃飯,都會悄悄把糕餅藏一塊在衣襟裡,偷偷帶給我吃,她抱我的時候,身上都有一股糕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