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昶笑着點頭,把樓聽雨的話說了,寒老頭頓時就摸了摸鼻子:“這可怎麼辦,咱們這陣子趕路趕的可太急了……”
慕容昶瞬間笑容全收:“師父幫我看着卿卿,絕對不許她下牀!我去找澹寂!”他轉身就走。
很快,兩人便帶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出現了,寒老頭正跟鳳卿卿討論練甚麼功夫可以保胎,樓聽雨把藥端過來,這會兒鳳卿卿也不敢嫌苦,捏着鼻子就喝了。樓聽雨又把了把脈,含笑道:“情形還好,我摸着有點兒像雙胎,但現在還不能確定……過幾日才把的出來。”
鳳卿卿忍不住埋怨他:“不能確定你還說!到時候萬一不是,豈不是很失望。”樓聽雨笑而不語,鳳卿卿又發愁:“這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我本來是想來保護你的,現在反而要麻煩你照顧我……”
樓聽雨微笑道:“我並沒同你們說謝謝,你又何必同我說麻煩……這孩兒既然是我第一個請脈的,將來可要認我做乾爹。”他回頭看看慕容昶,慕容昶笑道:“沒問題。”
樓聽雨又轉向寒老頭:“師父,卿卿血脈極寒,卻是與生俱來,所以對孩兒不會有甚麼損害,不必再尋思練旁的內息,仍舊只練寒天訣就好,孕相會造成身體血脈的改變,有時會覺窒澀,行功時宜緩不宜急,請師父留心在意,我也會每日幫卿卿把脈,等過了三個月,應該就沒問題了。”
在家時影衛和君拂柳都跟着鳳卿卿叫他師父,現在樓聽雨也叫的十分自然,寒老頭也沒覺得不對,就點了點頭,樓聽雨又轉向慕容昶,一個遲疑,慕容昶看天:“好了我知道了。”
樓聽雨忍不住一笑,鳳卿卿瞬間也悟了,悄悄對他眨眼睛,禁-欲甚麼的對色-狼來說多麼的難過……
於是鳳卿卿成功成爲重點保護動物,一日三餐不許下牀,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兒,幾個人圍桌喝酒,興致勃勃,她只能窩在旁邊的軟榻上,蓋着三層被子啃芝麻糖瓜。
看席上慕容昶神采飛揚,酒到杯乾,她目不轉晴的看着他,忽然忍不住一笑……好吧雖然生孩子甚麼的很麻煩,可如果是爲他的話,也還是……蠻甜蜜的吧!慕容昶察覺到了她的注視,擡頭對她一笑,笑裡滿滿的溫柔,她忽然就害羞起來,在軟榻上躺下來,仰臉看着窗縫中的星光。
而這邊兒酒過三巡,寒老頭興致大發,直接跑到院裡耍了一套拳,滿院的下人全都看的呆住……畢竟踏雪無痕衣不沾雪甚麼的都還聽說過,一套拳還沒打完滿院子雪都變成了冰雕……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旁邊一個洗衣大嬸湊過來,輕聲問道:“這是誰啊?”
被問到的小廝簡直與有容焉,拍巴掌拍的手都紅了,“你不知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寒天老人!”
那洗衣大嬸有些吃驚:“寒天老人?他爲何在此?”
小廝撓頭:“這個麼……我也不知道,我只聽到公子叫他‘師父’!”
那洗衣大嬸瞬間眼神狠厲,眼神掃向站在階下不住喝彩的慕容昶和樓聽雨,鳳卿卿正巴着窗子看,忽有所覺,下意識的一偏頭,可是限於角度,甚麼都沒看到。
看窗外夜色漸深,鳳卿卿心頭有些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慕容昶!慕容昶?”
慕容昶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吟吟的走過來:“怎麼了?”
她抓住他衣袖:“那天你跟小哥究竟談了甚麼?小哥有沒有說那人可能是誰?”
“沒有。”慕容昶輕聲道:“我把你說的樣子,跟他說了說,看澹寂的樣子顯然是認識的,卻不肯告訴我,我聽他的意思,是上一輩有些糾葛,大約不想我們插手。”
“那怎麼行!”鳳卿卿急了:“難道我們眼睜睜看着他出事!”
一着急聲音大了些,樓聽雨也聽到了,遙遙瞥了她一眼,便走了過來,溫言道:“卿卿,你不用擔心,那人,應該不會傷我的。”
他頓了一頓,有些無奈,終於還是溫言道:“那應該是我嬸嬸。我叔父去的早,只留下嬸嬸和哥哥,一直住在天工坊……”他頗有些礙口的頓了許久,“後來,不知怎麼起了誤會,令我母親不快,我父親便帶母親出去雲遊……後來我七歲那年,與哥哥同時感染了天花,祖父請得神醫君不識救治,我僥倖痊癒,哥哥卻夭亡,葬了哥哥之後……嗯,嬸嬸便走了,我再也不曾見過她……”
鳳卿卿無語的看着他,然後緩緩的道:“看不出你還是個聖父?”
樓聽雨雖沒聽過這詞兒,卻也不難猜到它的意思,無奈的別開了臉,鳳卿卿一字一句的道:“所以說,這位‘嬸嬸’母子借住在你們家,吃你們的住你們的,又得天工坊庇護,卻不思感恩,反而看上了你父親?勾引不成,心生怨恨,就在你膝上刺入骨針,讓你殘廢二十年?然後她兒子傳染了你天花,你沒死,他兒子卻死了,她又懷恨在心,想害你,卻被你逃過?也許還不只一次?她發現害不了你,於是就一走了之……然後她現在聽說你腿好了,又不甘心回來報復你?”
喵的這情節就是個標準的惡毒女配啊!
一看他神情她就知道她說的很對!雖然有的事他根本沒說,但只看他在哪句話的時候遲疑就能猜個差不多!鳳卿卿無語的看看慕容昶:“我後悔來了,我能揍他麼?”
慕容昶握住她手安撫,一邊側頭道:“澹寂,喪夫喪子的確很可憐,但這並不是害人的理由。有些人就算不能殺,也完全可以敬而遠之。”
“我知道,”樓聽雨十分無奈:“我並不是甚麼都沒做,但也終究不能趕盡殺絕……”他嘆氣:“有些事,真的說不清。”
鳳卿卿指着他:“友盡!你可以走了,別跟別人說你認識我。”
樓聽雨本自皺眉,卻被她逗的失笑出聲:“這好像是我家?”
鳳卿卿挑眉:“別人害你殘廢二十年你都能放過,殺你幾次你都能忍,我們鴆佔雀巢甚麼的那都不是事兒!怎麼說我們也沒害過你啊!”
樓聽雨搖頭直笑,慕容昶有些無奈,拉過她手放在小腹上:“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也至於生氣,乖,不要生氣,生氣孩兒會變醜,快點看看我……”
她真的轉頭看了看他,他眯眼炫酒渦,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指着樓聽雨:“去拿幾個平安扣,還有紅繩,沒有平安扣銅錢也可以。”
樓聽雨笑應了,站起身來吩咐,下人不一會兒就取了來,鳳卿卿拿過來飛快的打結,一直結了四枚才遞給樓聽雨:“一刻不許離身!”樓聽雨輕咳一聲,忍笑接了掛在頸上。
睡至中夜,鳳卿卿忽然驚喘了一聲,猛然張了眼睛,慕容昶吃了一驚,急翻身攬住她:“怎麼了?做噩夢了?”
鳳卿卿定了定神,語速極快:“你去看看樓小哥。他要是不在,你就在附近找找,記住,應該是在一戶人家的地下室……應該離這兒不遠。”
慕容昶臉色一變,一把抓過外袍,便衝了出去,少頃,便聽他在隔壁道:“師父,你看着卿兒,我出去一下。”
寒老頭也不知出了啥事,急應了一聲,飛快的躥了過來,君拂柳也聽到了,急匆匆推門進來,鳳卿卿坐在牀上,只着了內衫,絲綢般的髮絲散了滿肩,一對眼瞳深幽幽的,君拂柳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臉,道:“怎麼了?”
鳳卿卿搖了搖頭,閉着眼睛,心中細細追索,然後一下子張了眼睛,起身穿好衣服:“師父,拂柳,你們陪我出去一下。”
君拂柳急了:“你忘了樓公子說你不能下牀!”
“我知道,可是人命關天啊!”鳳卿卿抓住寒老頭的袖子:“師父,你們倆託着我飛嘛,沒事的!”
寒老頭沉吟了一下,當機立斷:“成。速去速回!”他托住鳳卿卿的手,君拂柳急的跳腳,卻毫無辦法,只得抓了披風,披在她身上。
臘月的天,正是寒風徹骨,漫天漫地的冰雪泛着隱約的銀光,鳳卿卿略閉了眼睛,任寒慎徒帶着她飛縱,不一會兒,就聽衣袂帶風,慕容昶迎了上來,急道:“卿兒!”
他攬住她,急急拉好她的披風:“我順着腳印找過來……可是,這裡是天工坊的機關屋。”
寒老頭頓時就是一皺眉,鳳卿卿沒聽過,他可是老江湖了,天工坊之技本就巧奪天工,而機關屋,更是他們的看家本領,號稱“一屋可擋半個江湖”,就算身手通玄,強闖也難保不會受傷,更何況強闖必定會驚動屋裡的人。慕容昶一時也沒了主意,看了寒慎徒一眼,寒老頭道:“機關屋據說最大不過三丈,能放多少東西?那人難道不吃不喝?總會出來的!”
慕容昶想說他們應該是在機關屋下面,卻又頓住,凝眉思索,輕聲道:“澹寂沒有提過這位‘嬸嬸’會天工坊之技,想必不會如何高明,我猜這機關屋應該是隻得其形。但即便如此,我們潛入應該也會驚動她,所以不宜強攻。而且還有一個可能,這個機關屋,本就不是她制的,只是爲她所用……那就更要謹慎。另外,我看她腳印,武功不會太高,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想必是臨時起意……”
他一步步分析,然後輕輕叩掌:“師父說的對,她必定會出來的!”
即使在如此緊張的情形下,鳳卿卿都忍不住星星眼了一下……他總是笑吟吟玩世不恭,可是一到這種時候,聰明起來,真是沒人比的上,簡直魅力爆棚。慕容昶回頭看了她一眼,柔聲哄她:“天涼,你先回去好不好?”
本來沒指望她能答應,鳳卿卿卻乖乖點頭:“好。”她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我給小哥的繩結,可以保證他的武功神智不被藥毒所控,雖然不能立時生效,但也最多不過三五個時辰,要看那毒有多厲害了。運氣好的話,小哥也許還能自救。”
她一邊說一邊扶住君拂柳:“拂柳陪我回去,你跟師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