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心念電轉,一時卻不知要怎麼答纔好,九龍族的傳言以及長公主的身世都是一查就知,不承認就是欺君大罪……她與慕容昶雖一直同牀共枕,擦槍走火的事也沒少做,卻因血脈之故,始終沒做最後一步,皇室最重子嗣,若承認了同樣不成……一時間鬱悶的不行,好不容易纔在京城混出點兒名堂,君拂柳呀君拂柳,你是特意來害我的嘛……
忍不住又擡頭看了君拂柳一眼,卻一眼看到君拂柳身邊,還有一箇中年男子,手中執了根怪模怪樣的玉杖,雖眼角已經有了許多皺紋,頜下亦有微須,麪皮卻異常白淨,顯然也是出身九龍族,君拂柳究竟想幹什麼?
殿中靜的針落可聞,慕容昶輕咳一聲,含笑道:“父皇,這是怎麼了?這人是誰?”
鳳來帝倒未多想,便道,“據說是九龍族的族長……這少年是自小跟隨丘檀長公主的護衛……”
慕容昶哦了一聲,含笑向鳳卿卿道:“既是族長到了,還不去見過了?”
鳳卿卿聽他的意思,顯然是要承認此着,雖然不知他預備如何解釋,仍舊依言上前,正要施禮,九龍族長卻伸了玉杖擋住,冷冷道:“你是鳳卿卿?青荏苒之女?”
鳳卿卿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是。”
他對她上下打量:“九龍族祭奠禮,你可知?”
鳳卿卿一怔,君拂柳輕聲道:“就是每年驚蟄祭祀時的禮儀。”
鳳卿卿愣了愣,一時汗都下來了,這個她真的不知道啊,聽都沒聽過啊……九龍族長看她神色,頓時就是一皺眉,向上道:“皇上,她的確不是鳳卿卿,”他頓了一頓:“長公主雖自小長在皇宮,但我也去看過她幾次,她不可能不認得我,而且九龍族祭奠禮何等重要,每年驚蟄都須祭拜,她竟不知……我雖不知她以何藥物僞裝出我九龍族女子模樣,但卻可以確定,她絕不是鳳卿卿。”
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啊……鳳卿卿愕然,與慕容昶迅速的交換了一個視線,慕容昶當然認識君拂柳,也知她的身份,可是他去丘檀的事情,卻不能宣之於口,不由得長眉深凝。鳳來帝卻顯然已經聽九龍族長說過了,並不驚訝:“那真正的鳳卿卿何在?”
九龍族長向後擡手,他身後黑巾蒙面的女子上前一步,緩緩的揭下了面罩,跪了下來,輕聲道:“丘檀鳳卿卿,叩見燕皇陛下。”
鳳來帝道:“平身,擡起頭來。”
她聲音有些顫抖:“是。”一邊緩緩擡了頭。
鳳嬌嬌?鳳卿卿雖聽白幻說過,卻一直沒有見過整骨之後的鳳嬌嬌,這樣看來,居然真的很像……卻不知是怎樣的整骨術,竟能把身高都拔高了三四寸,更別說皮膚能弄到這麼白……鳳卿卿忽然一眯眼,原來是這樣的!鳳嬌嬌所扮的,纔是真正的鳳卿卿,是那個膽小怯弱的鳳卿卿!或者也可以說,是被君拂柳所認可的鳳卿卿!
所以悍婦王爺突然劫走鳳嬌嬌,是因爲得到了九龍族長要來的消息?所以他才預先佈置,取信於九龍族長,進而取信於帝前?可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包括起初這婚事,他如何知道九龍族的傳言?藉此陷害慕容昶?
鳳卿卿心頭一跳,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分明很重要,卻被大家集體忽略了的事……她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在慕容昶手心裡寫了“天師、九龍”四個字……慕容昶也是一驚,下意識的一捏拳,看了她一眼。
鳳來帝沉吟了一下:“你還有甚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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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卿卿愣了一愣,纔會意是在跟她說話,急上前施禮:“父皇,兒媳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的確是鳳卿卿。”
慕容昶亦笑道:“父皇,兒臣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她,”他挽了她手,與她並肩跪下:“纔是兒臣的妻子。”
鳳來帝搖頭嘆息:“晗兒,深情不是壞事……可你要明白,一個人處心積慮,冒充丘檀長公主到你身邊,必有所圖,你需好生想想,莫要意氣用事。”
慕容昶含笑道:“父皇,焉知卿兒是冒充的?我瞧這幾人來的十分可疑,倒是需要好好查查。”
“傻孩子,”鳳來帝擺手:“天師大人早已經算到了此節……先來者爲假,後來者爲真!而且朕已經着人驗過,這真的長公主身上有許多傷,正是途中遭人追殺所致!這還不能證明一切麼!若不是心虛,爲何要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慕容昶登時就是一皺眉,可就算天下人都知賈道陵是妖言惑衆的神棍,只要鳳來帝信他,這句話便說不得,而且賈道陵也非一昧故弄玄虛而是有些門道的……鳳來帝隨即道:“而且,九龍族長已經向朕說清楚,九龍族女子血脈有毒,不可嫁娶,所以即使是真正的丘檀長公主,也不能做珺王妃,朕寧可失信天下,也不能害自己的孩子……若他們當真有所圖,爲何要做這種進退不討好的事?”
喵的!鳳卿卿怒了,心說悍婦王爺真是有病啊!居然損人不利已!這樣一來,就算能證明她就是鳳卿卿,再要做回珺王妃又是一樁大麻煩……
慕容昶長眉深鎖,還想再說話,鳳來帝卻沒這麼好的耐性,直接擡手:“來人,將這個冒充鳳卿卿的賊人押下去,聽候發落!”
殿中侍衛聽命上前,卻畢竟不好真的動手。慕容昶神色一凝,霍然站起:“父皇不可!不管她是誰,她都是兒臣的妻子!”
鳳來帝神情冷淡:“拖開珺王。把她押走!”
慕容昶張臂擋住,正色道:“父皇,我不能跟您的侍衛動手,可卿兒的確是兒臣心愛之人!父皇當懂兒臣心意,若卿兒有甚閃失,兒臣寧可背不孝之名,必終生不娶。”
雖然很肉麻可是很感動啊……鳳卿卿眼圈都紅了……鳳來帝十分無奈,遲疑了一下,才道:“先押下去!事情查清楚之前,朕答應你不傷她。”一邊又叫侍衛:“還不動手!拖開珺王!”
慕容昶情知一時解釋不通,只得退了一步,卻不知想到了甚麼,與鳳卿卿迅速的對了個眼色。
鳳卿卿不解何意,但反正也打不過,也就乖乖垂手,卻揚聲道:“君拂柳!其實你明知孰真孰假!卻欺瞞族長,欺瞞陛下,這究竟爲何?你是我的姐妹,我讓你回丘檀是爲了你好,你爲何竟怪我到這種地步?”
君拂柳驚怔擡眼,九龍族長亦雙眉深皺,鳳卿卿只求種下疑竇,也不戀戰,轉身昂然而出。
這件事,除了慕容昶,沒人會幫她!只怕就連常皇后知道了也只想讓她死!現在當務之急,先證明自己就是鳳卿卿,然後再證明九龍族之血,並不會對慕容昶有傷害……可是要如何證明?那甚麼狗屁祭奠禮,到底是個甚麼東西?
一路盤算,已經被侍衛送入了天牢,室中有牀有桌,看上去像一間靜室,裡外尚算乾淨,只除了房門是用鐵欄杆做成。鳳卿卿來回轉了幾圈,看四處無人,便在桌邊坐了下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伸指在桌上畫了幾筆……張眼時,桌上蒙着淡淡的灰塵,畫出一個彎曲的形狀。這一次腦海中的畫面較爲清晰,是一個蛇首豎尾的青銅色髮釵,口中銜着一朵白色玉雕的蓮花。
這首飾與原本的鳳卿卿必極重要,可以藉此得到些記憶……鳳卿卿正眯眼細想,忽聽窸窸窣窣幾聲,有幾片樹葉飄落進來,落在腳下。擡頭時,卻見尺許長寬的小氣窗上,有一隻白貓,正伸出舌頭一下一下的舔着鐵欄杆,鳳卿卿看了幾眼,莫名心頭一跳,想起來慕容昶捏着她臉頰叫她小貓……這難道是慕容昶弄來的?否則的話,貓怎會無緣無故跑來舔欄杆?再細看時,欄杆上好像的確是被人用甚麼膏狀物擊中過……那他是甚麼意思?是說這兒有人保護她麼?
一念尚未轉完,忽聽腳步聲響,鳳卿卿急定了定神,理了衣服正襟危坐,有人大踏步走了進來,鳳卿卿一擡眼,頓時就抽了抽嘴角……悍婦王爺你是專業搶戲的麼?這種時候進來的分明應該是男神啊,你說你個炮灰來這兒刷甚麼存在感……慕容晟已經緩步走到了門前,鳳卿卿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他對她上下打量,一揚眉:“怎麼,你很怕我?”
廢話,你又不怕毒,見到你等於即將無償獻血能不怕嘛……鳳卿卿哼了一聲:“爲什麼要怕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容晟面無表情,好像沒聽到似的:“沒想到吧,前一刻還是風光無兩的珺王妃,這一刻便陷身囹圄,看來你嫁的相公,也沒多麼英明神武呢……”
她坐在牀上,晃着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容晟一皺眉:“好好的姑娘家,這是甚麼姿勢!”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這種時候還在裝瘋賣傻!你當真以爲本王殺不了你麼!”
鳳卿卿是成心激怒他,畢竟生氣了纔會失去冷靜,她揚起下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容晟無語的瞪着她,良久,忽然微微彎脣:“好,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所以本王報恩,特地來救你出去,怎樣?”
鳳卿卿無語:“你費盡巴拉陷害我進來,然後再救我出去?好玩麼?”
他笑了笑:“你倒也不是笨到家……那麼你想不想出去呢?”
“想啊!”她揚眉:“要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