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仁帶着聶瑛回到了雙玄居,本來想讓她猜測一下雙玄居的面貌,可是經過錢央苦心改造過的雙玄居就連他本人見到之後,也是一臉驚駭,懵住了。在錢央得知聶瑛已經懷孕之後,更是欣喜異常,王仁好久都沒有見到他如此高興而開懷大笑了。
王仁帶着聶瑛進了雙玄閣,二人住在二樓,視野開闊,乍一看,好似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上。聶瑛在雙玄閣二樓休息着,享受着王仁親自所沏的香茶,感受着家的溫暖。忽然間,刻在竹排上的一句詩:“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引起了她的注意。
聶瑛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字被刻得入木三分,而且毫無叉刺,道痕焦黑,好像是有人用內功刻成的,向王仁詢問道:“王仁哥哥,這句詩是誰刻在上面的?好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用內功寫的。”
“哦,‘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這是叔叔最喜歡的一句詩,是在我十四歲那年,剛剛練成元坤神功第三層時刻下的,本來準備送給叔叔,可是他說我說元坤神功是天下奇功,怎麼能用來刻字,所以就沒有要,我就索性拿回來掛在自己的房間了。”
就在此時,聶瑛注意到王仁拿着一個器皿,將一些舊蒜扔了進去,然後將清水倒了進去,甚是不解,過來追問道:“王仁哥哥,你這是幹什麼?種大蒜至少要土中沃苗啊,如何清水來秧?”
王仁笑了笑,將清水倒了進去,剛好將大蒜淹沒,又跟聶瑛道:“呵呵,瑛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這是大哥駱山,也就是阿旺的爹教我的秧蒜之法,叫做清水秧蒜,你看這些大蒜都是舊蒜,在受潮的情況下,都發芽了,現在若此,只放在清水之中來秧,過不了多久,就會枝繁葉茂,不過美中不足卻是無法開花結果。土中沃苗和清水秧蒜不同,不但可以枝繁葉茂,更可以開花結果,這就是它們的不同之處。”
“你是不是經常在雙玄閣秧蒜啊?”
“恩,我三位師兄和叔叔都說這是我的怪癖,不過我倒是覺得清水秧蒜卻是別有韻味。”
就在此時,錢央在樓下叫道:“仁兒,快下來,有個叫樑被的人待會兒回來見你,你準備一下。”
王仁甚是吃驚,撫着窗子問道:“什麼,樑被?”
“是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此人甚是討厭,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膽敢一日之內送上三分南隱帖,說和你一同抵抗契丹,既然是有功於中原之人,我將時間提前了二十天,今天就是他送南隱帖的十天後,待會兒就要來了。”
話音剛落,原處一人跑步而來,王仁和聶瑛從窗中望去,發現此人身形和樑被甚是相似,便確定此人正是樑被,其他人絕不敢擅闖雙玄居,連忙收拾了一下,下樓相見。
聶瑛快步上前,向樑被詢問道:“樑將軍,我爹孃和我妹妹可好?”
“本來我已經將聶瑤送到了弈然山莊,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聶瑤居然把聶莊主的夫人殺了,她現在逃走了。”
聶瑛大驚:“什麼,後孃被我妹妹殺了?聶瑤雖然貴爲公主,可是天真爛漫,毫無心機,怎麼會殺人呢?”
樑被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不過,聶瑛的心卻因此而懸了起來。
忽然間,王仁聽得有人朝雙玄居而來,又向錢央詢問道:“叔叔,這雙玄居真是熱鬧非凡,除了樑將軍,還有人接到了南隱帖,在今天來見你嗎?”
錢央正色而言曰:“真是膽大包天,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居然亂闖雙玄居。”
王仁道:“你們在此稍後,看我前去收拾她。”說完,縱身而去,站在竹子頂端等候,不想來人居然是聶瑤。王仁大吃一驚,真沒有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跳下下去,擋在她面前。
聶瑤一看到是王仁,非常高興,連忙上前道:“姐夫,我可找到你了,你要救我,我很害怕。”
王仁訓斥聶瑤道:“你姐姐心地善良,美玉無瑕,你怎麼連自己的後孃都殺?”
“姐夫,我知道錯了,不過我是無心的,是她失足碰到了桌角上。”
白夫人夫人本來就和聶瑛母子不和,可是聶威賢回到家之後,再次當家,在弈然山莊收徒授棋,使得白夫人毫無地位。恰好此時,樑被送聶瑤來了。白夫人看到聶瑤就好像看到了出氣筒一樣,整天跟她過不去。聶瑤從未得到過孃的疼愛,還幻想着白夫人能對自己好一點,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總是刁難,甚至還讓她給自己鋪牀洗漱。聶瑤甚是傷心,對着蠟燭哭泣,說着白夫人的壞話,然而卻被白夫人給聽見了。
當時,白夫人甚是生氣,可是爲了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欺負你聶瑤,沒有將隨身丫鬟帶在身邊就直接進去,拿起雞毛撣子,向聶瑤出手。聶瑤甚是驚訝,沒有想到這個白夫人居然這般嘴臉,想要逃出弈然山莊,因而跑出屋子,準備出莊,可是白夫人卻不肯罷休,追了出來,一不留神滑倒,後腦勺摔在了桌角上,一命嗚呼。
聶瑤嚇壞了,甚是害怕,怕衆人以爲是她殺了白夫人,不知該如何向聶威賢交待,連忙逃出了弈然山莊。她經過連番打探,得知王仁就住在雙玄居,於是冒險前來,不想卻碰到了剛剛趕回來的王仁。
王仁將她帶到了雙玄居,瑛瑤相對,一句話也不說。錢央見是他們小輩之間的糾紛,自己和走開了。樑被看着雙玄居及其周圍的佈局,甚是喜愛,也溜出去欣賞。
聶瑤上前跟聶瑛道歉道:“姐姐,是我不好,頓丘的事情、二孃的事情都是我的錯,你就不要生氣了。”
聶瑛冷笑道:“你喜歡王仁哥哥,我想把他讓給你,可是後來我想通了,他不是我的物件,我想扔就扔,想換就換,他是我的丈夫,正如王仁哥哥他自己所說,你喜歡他是你的事情,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這我一點兒也不怪你,可是你怎麼連二孃都不放過啊?”
聶瑤哭着解釋道:“姐,我都說是我錯了,可是我真不是有心的,二孃打我,我都不敢還手,只是想跑出弈然山莊,找你和姐夫,她在後面追我,可是卻摔在桌角上,碰死了,真的跟我無關,怎麼你們所有人都怪我啊?”
聶瑛在雙玄居之時,白夫人雖然總是刁難,可是卻在她面前竟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往往被自己反客爲主,可是白夫人卻對聶瑤大打出手,這讓聶瑛不敢相信,退在後面,坐在竹椅上,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忽然間,聶瑛又道:“妹妹,現在姐姐也不想怪你,可是爹現在孤苦無依,兒女不在身邊,他唯一的夫人又死了……”
聶瑤連忙將她打住:“姐姐,我都說了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跟我沒有關係,爲什麼……”
聶瑤又轉向王仁,激動地抓住王仁的雙臂道:“姐夫,你是入木三分,你說,你說我是不是在說謊?”
王仁當然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事實了,可是他已經和聶瑤糾纏不清了,要是再無憑無據就跟聶瑛說聶瑤冤枉,那不是又要引起她的猜疑了,索性坐在聶瑛的一旁,保持沉默!
聶瑤甚是吃驚,後退幾步,蹲倒在地上哭起來了:“我是冤枉的,我沒有……父王,還是你對我好,我好想你啊,父王……”
看着哭的如此傷心的聶瑤,聶瑛有點於心不忍了,上前哄勸道:“妹妹,好吧,你別哭了,姐姐會查清楚的,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該沒有證據就怪你的,你不要哭了。”
世間最難解決的事情就是感情糾紛,王仁有心支開聶瑤,又聽她口口聲聲唸到自己的父王,靈機一動,上前道:“聶瑤,你既然這麼想你父王,那麼你回契丹去吧,三日以後,我要到北上延州,到時候送你回契丹,你繼續作你的公主,你看怎麼樣?”
聶瑤立刻停止了哭泣,站起來道:“好啊,姐夫,你要說話算話啊。”
聶瑛大吃一驚,這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妹妹,怎麼能又將她送回契丹呢?連忙在王仁的一旁掐他。王仁痛叫一聲,將聶瑛扶到一邊竹椅上坐下,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瑛兒,現在白夫人死了,你爹要是看到她,想到的不僅是耶律德光,還有已故的岳母以及白夫人,我看聶瑤要是去契丹當公主,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對岳父來說,可以讓他忘掉以往的不快,這不是很好嗎?”聶瑛沉默了。
就在此時,樑被又從外面進來了,喚聶瑤道:“聶瑤姑娘,現在天色已晚,我們還是趕快走吧,等到三日之後再來。”
聶瑤驚奇地問道:“這是我姐夫的家裡,我爲什麼要走啊?”
王仁道:“聶瑤,我叔叔號稱南隱客,不喜歡生人,你還是趕快離開,否則,他會生氣的。”
聶瑤更加不解了:“你的夫人是我的姐姐,怎麼能說我是生人呢?”
王仁又道:“我叔叔連我侄兒都不留,怎麼會留你?三日之後,我會來找你們。”聶瑤只得和樑被先離開,去福州的馨饈閣等待消息了。
夜幕降臨,三人享用完這久違的安寧,正在雙玄居前面品茶賞月。
忽然間,錢央笑道:“呵呵,仁兒,瑛兒,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我也趕往延州,爲仁兒求藥,你們夫婦倆也是在去年此時認識的吧。”
王仁看着聶瑛傻傻地笑道:“叔叔,是啊,不過去年的此時太懸了,我以爲我必死無疑,可是誰知在等死的時候卻碰到了瑛兒,還因禍得福,浴火飛鳳,練成了元坤神功,成爲了繼我爺爺之後,首個練成元坤神功的人,而瑛兒這不懂武功之人,居然成了咱們這幫大老爺兒們的武林盟主,可以號令天下,無人不從。”
錢央微微一笑道:“此次你又上延州,要萬分小心,據我所知,步震好像大有來頭,而且他背後秘密衆多,我看此次快要浮出水面了,不過,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危險。”
聶瑛不解地問道:“叔叔,步震到底有何秘密?難道說他真的如王仁哥哥所說,霸佔着一份藏寶圖?”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拉攏那麼多幫派,成爲北方武林的霸王,自然是有目的的。”
王仁追問道:“早就聽聞步震非常好客,而且還比較迷信,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錢央道:“恩,步震的好客我可是親身經歷過,上次我去延州,他的好客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不過他到底有多迷信,這隻要你進了步府,那就一目瞭然了。”
王仁嘆息道:“當初聽叔叔你在天柱山之巔誦讀步震之作,‘舉壇笑仙神,閒踏牛鬥彌羅尊!’足以見他霸氣十足,豪情萬丈,頗有我所崇尚的那種風骨,但願此次能和他討教一二。”
聶瑛在一旁笑道:“說起霸氣十足,桀驁不馴,我看你和大哥與他不相上下,大哥雖略遜文采,可是言語、性格、睡覺姿勢着實稱得上一個‘狂’字,你前幾日更在滕王閣說‘九天仙神莫羨慕,爾雖羽化輸逍遙。’這必然讓座落在滕王閣之上的神仙無地自容。”
錢央聽得此句頗有風味,甚是喜歡,連忙抽出纏在腹上的柳劍,將這句詩寫在了屋前的竹子之上。
王仁站起來道:“叔叔,前些日子我大哥在星斗山見過一副對聯,上聯是:日亮亮月光光,仙神伸手日月蒼;下聯是:天逍逍地遙遙,鯤鵬捧翅天地渺。也是逍遙而無所拘束且霸氣十足的斷章”說完震動左臂,抽出柳劍,將這副對聯也刻在了屋前的竹子之上。
錢央細細品味了一下這幅對聯跟二人道:“真想不到星斗山之上還藏着如這樣的對子,我看這幅對聯沒準就是步震題給他師父遊散人的。”
王仁欲收起柳劍,可是忽然想起了炎空大師在金州跟他說的話以及聶瑤所傳的白眉天師的言語,連忙問道:“叔叔,我聽炎空大師說我爺爺的武功是剛柔相濟,陰陽相調,可是爲什麼咱們練得元坤神功如此陽剛、剛猛,凡受傷之人都有酷熱之症?”
錢央嘆息道:“這我也非常奇怪,八卦之中,坤爲陰,按理來說,我們練的元坤神功應該是非常陰柔纔對,本來我以爲練成元坤神功的上下卷,無論是招式還是內功,練到第十層應該就會正常了,可是你練成了元坤神功,還是像我、你三位師兄的一樣,真氣非常灼熱,倒像是‘元乾神功’。雖然現在沒有大礙,但是想要延年益壽,還是至陰至柔的武功更好一點,你看你現在的鬍子像亂草一樣,也不知這個丫頭喜歡你什麼。”
聶瑛傻傻笑了笑,又追問錢央道:“叔叔,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王仁哥哥的武功不要如此剛猛啊?”
錢央道:“至陰至柔的武功雖然甚好,可是正如畢摩子所說,仁兒的元坤神功現在之所以這麼厲害就是因爲它至剛至勇,一招過去,有摧枯拉朽之勢,不可抵擋,若是練了陰柔之功,他要是無法擺脫現在的純陽至剛之氣而收發自如的話,反而會受影響,換句話說,也正是仁兒我和仁兒練錯了,所以殘缺的元坤神功才這麼厲害。”
王仁看着柳劍道:“叔叔,我覺得這元坤神功的陰柔之氣應該在柳劍之中,柳劍環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招式,可是用元坤神功催動起來很容易使用,而且體內的真氣頓時變得像水一樣流變全身,可是就是不知道這柳劍之中有什麼秘密。難道我爺爺當年沒有傳授與你嗎?”
錢央嘆息道:“仁兒,你有所不知啊,當年我費勁了千辛萬苦才拜你爺爺爲師,可是隻跟着他學了三年的武功。當時,你爺爺的武學境界已經到了凡人想象不到的地步了,他出手之時通常只用右手,就足以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從來沒有見他用過柳劍,更沒有學到柳劍法,你爺爺就去世了。在你跟畢摩子大戰使出柳劍環之前,我都不知道柳劍是幹什麼用的,作兵器也太牽強了。”
聶瑛猜測道:“難道爺爺就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錢央想了一會兒,用懷疑地語氣道:“要說線索的話,難道說在師父的故居?”
王仁沉默了一會兒,大喜道:“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我這次來雙玄居看您是來對了,咱們本來是北方人,輾轉來到南方,此次在我去延州之前又得知了這個消息,看來老天要將我引到故居萬花山去啊。”
夜裡,王仁和聶瑛都睡下了,不想聶瑛又跟王仁提到:“王仁哥哥,此次咱們是先去延州還是先去萬花山啊?”
王仁大驚道:“什麼,你懷有身孕還要跟我北上?不行,堅決不行。”
聶瑛撅着嘴,又開始撒嬌了:“什麼不行啊,我不管,是你剛纔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們母子也要跟着你。”
聽到聶瑛這麼說,王仁的心裡一下子熱起來了,將她抱在懷中道:“這次真不行啊,你還是在雙玄居好好休息安胎,一定要在大嫂之前把孩子生下來,至於步震,我現在有信心打敗他,即使在他的地盤,也不見得他能傷了我,而且我還有言風、蕭清、步雨相助,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不提步雨還罷,提到步雨,聶瑛靈機一動,又道:“好的,這次我可以不去,不過我要派本盟主的左護法前去幫你,順便監視你,要是你在割手指頭自殘、自毀什麼的,我就讓他制止你。”
王仁驚奇地問道:“什麼,你還有左護法,是誰呀?右護法又是誰?”
聶瑛笑了笑,用手作出燕子的樣子,王仁猜到了:“燕大俠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左護法?他的武功的確很高,輕功更是無人能及,他要阻止我幹什麼事情,這個可能性還真有。哎……真沒有想到,武林中連續二十一年沒有盟主,現在你當了盟主,還封起了護法,這可真讓我這個丈夫顏面無存啊!”
次日,王仁探望了醉霧和阿旺後,事情算是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準備好隨時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