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毛巾過來給我擦臉說:“你別鬧了好不好啊。大年初一開始作,一年到頭都要作啦!”
我委屈的說:“我就是作怎麼了,我就是見不得你心疼別的女孩,你沒看見她昨天晚上是怎麼欺負我的!”
他說:“你是姐姐嘛,讓一讓人家。”
我衝他嚷道:“我不讓,我就是不讓!不是什麼都可以讓的!”
他蹙着眉說:“你怎麼這麼任性!”
我說:“嬌縱有人寵,懂事遭雷劈,就是這個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我從他手裡搶過那條他給我擦臉的毛巾,往掛鉤上一掛,轉身就走。
“你這是什麼道理!”
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哄我。我承認,有的時候我是挺作的,有一天,他或許就會厭倦這樣的我,對我日久生厭……
臉上還是涼絲絲的,我這纔想到,因爲這一鬧,把拜年的事情都耽誤了。心情更加不美麗了。
我媽走過來看我,說:“撅着個嘴幹嘛,都可以掛油壺了,大年初一生氣,一年到頭都要生氣了,你整了人家杜還有理由在這裡生氣,還不趕緊給人家道歉去!”
什麼都是我不好,什麼都是我不對,我就是個路邊撿來的,我就是一株雜草。
好好好,真好!
杜臉上貼着面膜,走過來對我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
杜敷完面膜畫了個美美的妝出來,問我:“子陌哥哥呢?”
我沒好氣的說:“我不知道。”
她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紅包說:“這個是我爸媽要我交給你和子陌哥哥的。”說完,還意味深長的對我說:“我爸很喜歡子陌哥哥,說,以後我若是也能找到這樣的,就好了。”
我奇怪道:“你爸媽呢?”
她說:“一大清早,就讓秘書接走了啊。”
我大驚:“那爲什麼你還在這裡?!”
她雲淡風輕的說:“我跟我爸媽說,想要來你家玩幾天……”
我腦袋一炸,險些要昏死過去。
杜把兩個紅包重重拍在我手上說:“我這人不喜歡玩暗的,還是那句話,你自己把人看好了,如果,在你眼皮子底下,人都能搶走,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太猖狂了!這年頭,要撬姐夫這樣的事情也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而且還是,在這個外人所謂的名門閨秀口中,我也是醉了……
“子陌。”捏着手裡的紅包,我喊了一聲,家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桑子陌……”我又喊了一聲,這次同樣是沒反應。
“六萬塊??”雖然知道叫這個更不可能有任何反應,但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了,這貨不在家。
大年初一,人生地不熟的,去哪了呢?
我打他手機,也沒有人接電話。
不會是,真的回到2013年了吧,我想。
其實,六萬塊說的是真心話,他的確是最想回到2013年的人。
2013年,他還沒有這個病,還在象牙塔裡,無憂無慮的,可以肆無忌憚的自己創着自己的搖滾音樂。有着豐滿的理想,他這種家世的人也不會被所謂骨感的現實所打壓,那個時候,他依舊是和我聊得很歡的“知了”不過那時我們還沒有見面。
不過,如果他停留在2013,我們就永遠都不會見面了……
百無聊賴的趴在陽臺上,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樓底下院子裡掃地的那個,不就是六萬塊麼?
剛剛在底下跳腳罵街的刁蠻鄰居此刻慈眉善目的站在他旁邊跟他聊天,跟觀音菩薩似的,我簡直驚呆了。六萬塊跟人家有說有笑的,掃完院子,出去倒完垃圾又折了回來,那人進了房間,抓了一大把糖出來,直往六萬塊的手上塞……
難道,真的是,人長得好看的原因嗎?
在門口聽着六萬塊上樓的聲音,我的肚子裡早就準備好了十萬個爲什麼,爲什麼他會出現在樓下,爲什麼這家人對他這麼客氣,他究竟對人家做了什麼?
門一打開,我就立刻抓住他問道:“你去哪了?”
他說:“沒去哪,就去這周圍散了散步。”
我說:“你也會說謊了是麼。”
他說:“好吧,我幫你擦屁股去了。”
我:……
我說:“樓下那戶,是我們這出了名的潑婦,你是怎麼搞定她的?”我往他的口袋裡一掏,一看,唏噓道,“喲喲喲,還給你塞了德芙,快說,是不是揹着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把巧克力剝開塞進我嘴裡說:“你那個爆竹把人家晾在外面的衣服都弄髒了,院子裡的貓更是嚇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就幫他找到了貓,掃了院子,他們家馬桶堵了一個禮拜了,我還順便幫他們通了一下馬桶……”
我驚呆了:“你還幫人家通馬桶?!”
這個有潔癖的處女座,居然還去幫人家通馬桶,而且還是堵了一個星期的馬桶……那畫面簡直難以想象。
他雲淡風輕的說:“這個我有經驗啊,之前在那邊下水道不是也堵了麼,我就買了幾瓶管道疏通劑,一古腦的倒進去,後來,就通了啊。”
我回想起之前在那裡的時候,蘇莞爾拿着塞子哼哧哼哧的通着馬桶,忽然之間,裡面的屎都噴出來了,想來應該是那個時候六萬塊發狠的往裡倒疏通劑,所以樓上纔會有這麼蔚爲壯觀的景象。
這些明明都是我造的虐,而我卻躲在樓上,讓他來收拾這些爛攤子,我一時感到羞愧不已。
我牽着他的衣角,低頭對他小聲的說:“辛苦了,你爲了我去幫別人家通馬桶,我剛還對你發脾氣……”
“嬌縱有人寵,懂事遭雷劈?”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揉了揉我的臉說,“你自己明明就是前者,幹嘛說得好像是後者一樣?”
我說:“吼,你是說我不夠懂事咯?”
他挑了挑眉說:“你覺得呢?”
我說:“好啦,對不起嘛,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說:“空口無憑,我這麼知道你會不會這樣?”
我說:“那你要怎樣?”
他說:“要不,簽字蓋個章?”
他把手伸給我,我在他的手心上寫下了我的名字,仰頭衝他一笑,他說:“蓋章。”我踮起腳在他脣上吻了一下。
“對了。”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個紅包,拿了一個給他,“對了,這是我叔給我們的紅包。”
他說:“這麼年還沒拜,紅包就已經給了?”
我說:“你上次隨我叫了他啊。”
他想了想說:“我靠,這也算?”
他說:“我發誓沒有在隨你叫啊,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我不叫他叔叔難道叫他哥哥麼?”
我暈倒,說:“人家以爲你這是在隨我叫,很開心嘛!”
他說:“那天我怎麼半點沒看出他很開心的樣子來?”
我說:“人家這種大人物是喜怒不定的,哪能讓你看出來?再說,就算是你隨我叫,那又怎麼了?你看,不是賺了個紅包呢!”
他說:“也是,就是拿着有些燙手。”
我說:“給你你就收着,他這是把你當成我們家的人了,你是不是很多年都沒收過過年的紅包了?是不是沒想到以二十六歲高齡還收的到新年紅包?”
“二十六歲高齡……”他說,“你再說一句試試。”
我笑嘻嘻的說:“我沒有嫌你老,真的……”
他說:“你還說!”
我說:“你是不是還忘記了件什麼事啊?想不想以二十六歲高齡再黑一個?”
他說:“既然答應了你,那走吧。”
杜走過來對我說:“杜蘅,你給你爸媽拜過年了麼?”
我說:“還沒有。”
她笑嘻嘻的說:“那正好一起啊。”
我就知道她的想法,她跟我爸媽拜年纔沒那麼積極,一定是看到她爸媽給了我們紅包,所以一定要黑回來。“
不過也好,有她摻和着,六萬塊或許就不會覺得那麼尷尬了。
最後,我們仨聲勢浩大的堵在我爸媽的房間門口拜了個年,拿到了三個他們準備已久的紅包。
六萬塊覺得驚訝不已,問我:“你們家人怎麼那麼喜歡發紅包,是錢太多了麼?”
我說:“你怎麼這麼庸俗,那紅包裡是錢麼,是長輩的心意,以我爸媽的觀點,沒結婚就是小孩子,所以,他們現在還把我們當成小孩子一樣看待着,疼愛着。”
他打開紅包,眯着眼朝裡看說:“我這個二十六歲高齡的小孩,是不是沾了你的光了啊。”
我說:“是啊,是不是有一瞬覺得找到了童年時的感覺?”
六萬塊驚訝道:“哇塞,你爸媽塞的是美刀!”
我說:“他們剛從美國回來,可能身上的錢還沒來得及兌換成人民幣吧。”
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爲什麼忽然把市場轉移到國內來?畢竟,這麼大的企業,舉家遷移,這也是夠折騰的了。在人才上肯定也有很大的損失。”
“我怎麼知道?”我聳了聳肩說:“可能是國外僧多粥少,和那些外國人搶不贏飯吃,就回來了唄。”
他驚訝的看着我說:“你怎麼能這麼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的話呢?這事關你爸公司的前景,和你家在商界地位的榮辱興衰。這可是你的家事,你怎麼說的跟局外人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