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動不動得縮在被子裡,大氣都不敢出。
小個子真的會無視掉牀上那麼大一坨麼?平日有深度潔癖被子疊得像豆腐塊才肯罷休的處女座六萬塊,今天被子忽然亂糟糟的,他真的不會懷疑麼?
我顯然高估了他的智商。
小個子走進來嘿嘿一笑,直接往牀上一坐。
六萬塊冷冷道:“起來。”
小個子立馬坐了起來,拖開書桌旁邊的椅子坐下。
“老大,因爲這特別急你造麼,這可是我晚上要出去裝逼的,你必須給我看看,這詞寫得怎麼樣。”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六萬塊都沒有說話,被子裡又悶又熱,捂得我滿頭大汗,我很好奇,六萬塊睡這牀被子,真的不會捂出痱子來嗎?
“嗯,寫得很好。”六萬塊開口。
“真的啊!”小個子激動道。
我鬆了口氣,這,可以把他打發走了麼?誰知,頓了頓,六萬塊又說,“你看這句,‘是我不夠誠懇,還是我們沒有相愛的可能,是我太愚笨,把你的每一句敷衍都信以爲真。’是不是太賤了點啊……”
“還有,還有這句,‘是我執念太深,不相信你的心沒有被溫暖的可能,多少時間我都願意等,等你對我轉身。’你這到底是在追妞,還是剛被妞甩啊,你這樣唱,哪個妞會理你?”
小個子說,“啊,我不是要追妞,我是準備參加中國好聲音啊!”
“中國好聲音?”
小個子激動道:“對啊,我已經過了海選了!”
六萬塊奇怪的說:“我怎麼不知道中國好聲音還有海選?還有啊,中國好聲音,人家好像都是唱別人的歌吧,需要自己原創的歌曲嗎?”
小個子說:“正是由於大家都是唱別人的歌,我唱自己寫的,纔會更特別嘛!”
我在被窩裡聽着也是醉了,還有,被子裡的氧氣已被我用到了極限,六萬塊要再和他這樣沒完沒了的嗶嗶下去,我就要憋死了。
六萬塊說:“那好,你自己彈一遍唱給我聽吧。”
還要再聽他唱一遍?!我幾乎要昏死過去,我甚至懷疑,這又是六萬塊的一個陰謀,他就是想讓我自己在他被子裡捂死自己。
好險惡的用心!
小個子在外面不緊不慢地彈唱了起來,在唱什麼我已沒有心思聽了,我一直在糾結着,要不要一躍而起,揭穿六萬塊的陰謀,又在擔心着,如果這萬一要不是六萬塊的陰謀,那豈不是在自取其辱?
當初選擇藏在被子裡就是一個錯誤,簡直就是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個子終於彈完了,我終於熬過去了。六萬塊簡單的評價了一下,大致在說小個子的小個子的歌總體不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小個子終於歡歡喜喜,志得意滿的起身,準備出去了……
在我以爲我終於要守得雲開見的時候,小個子忽然“豁”得一下跳起來,像撿到一百塊錢那樣激動,大喊一聲:“老大,你居然在房間裡藏女人!”
我心中一緊,我在什麼地方暴露了?明明一直都藏得好好的啊?我都在六萬塊臭烘烘的被子裡忍了這麼久了,他從哪裡發現我的呢?如果是真的從他的被子上看出了端倪,那他又怎麼會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呢?難道他有透視眼不成麼?如果他有透視眼,不是一開始就該發現的麼?
六萬塊依然淡定的說:“你昏過去了,這哪來的女人?”
小個子指着地上激動的說:“你看,這鞋!這是女人的鞋吧。”
搞了半天是鞋子穿幫了,你倒是一開始就發現啊!
六萬塊把鞋往牀底下一踢,推着小個子就往門外走,“這哪有什麼鞋,你眼花了吧,去去去,晚上參賽還不好好練你的歌去……”
小個子犟上來了,直接從六萬塊的胳膊下面鑽過去,箭一般的衝過來,一把掀開了六萬塊的被子……
六萬塊的牀上空空如也。
六萬塊說:“說了沒有吧,擼多了會導致視力模糊,都叫你平時少擼一點了……”
“可這,這分明就有一雙女人的鞋啊……”小個子再次被六萬塊推了出去,仍心有不甘的往六萬塊的牀上瞅,最終被六萬塊殘酷的推到了門外,鎖上了門。
六萬塊鬆了口氣,走到牀邊,對牀底下的我伸出一隻手:“出來吧。”
我從牀底下爬出來,沒有接他的手,狠狠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剛纔機智,趁六萬塊把他往外推的時候迅速轉移到牀底下,就要被當場捉姦了。
“喂……”
六萬塊喊了一聲,我沒理他,繼續一瘸一拐的往他書桌那邊走,拉開他的窗子,踩上他的書桌跳了出去。
六萬塊沒有說話,站在窗邊默默的看着我,我頭也不回的朝樓上走去。
天色已經很晚了,滿天都是浮霞,這真是個讓我風中凌亂的下午,發生了這麼多詭異而奇葩的事情,讓我覺得今天過得很漫長,還有些不真實,就像一個夢一樣。
六萬塊依舊有喜歡把重要東西藏在牀底下的習慣,此時,我的口袋裡正藏着一份診斷書。
我在樓上緩緩的展開了這份診斷證明,在搜索引擎中鍵入那個奇葩的病名,目瞪口呆的盯着搜索結果……
診斷書從我手中飄落,我忽然想起許久前的那個夢,六萬塊躺在擔架上被蒙着白布擡進救護車裡……
知了:我生病了。
知了:如果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你的親弟弟或親妹妹能換你的命,你會用他的命來換嗎?
知了:如果他們的出生就是爲了換你的命呢?
或許,我此刻還未察覺到這一切在微妙間的關聯。
在幾公里外的醫院病牀上,中巴驚坐而起,樓下,六萬塊在廚房撿起我遺落的吉他,客廳裡,白藍正安然得坐在沙發上織着毛衣,而蘇菀爾,四仰八叉的躺在陽臺上舉着手機搖微信……
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命運的紐帶,已在不知不覺中將我們牽扯,我們像一顆顆的齒輪一樣嵌合,那些有關的,無關的人,全都牽扯其中,隨着紐帶的牽動,牽一髮,而動其所有……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接通,中巴在電話裡對我咆哮着:“那個男人對我做了什麼?我懷疑我的腎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