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你不要害怕!你要對自己充滿信心,相信自己能夠戰勝病魔,一定會好起來的!”桑俊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肅然的盯着我說,“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失去你,答應我,勇敢一點,不要放棄!”
“也可能最後的結果是連最後的三五年都要失去。”我搖了搖頭,定定的望着桑俊,我這二十多年來,唯一敢這樣堂而皇之的直視着他的眼睛:“我已經囫圇吞棗過了二十多年,剩下的時光對我來說彌足珍貴。不做手術,我至少還有1000天可以活,這對我來說,夠了,而若選擇冒險,可能一切歸0,我不想就這麼白白來這一次,到最後一事無成。”
“我知道,我是您的兒子,是您給了我生命,但這是我的生命,我希望您能讓我自己做出選擇。”
桑俊緊緊握住我肩膀的手漸漸鬆開了,我看見他的眼神在忽然之間放空。
要讓桑俊改變想法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以爲至少還要跟他吵幾次,折騰幾番,他纔會放棄逼我做移植的念頭,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他緩緩的轉身慢騰騰的走回房間,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背影竟有些佝僂。
桑俊這人我太瞭解了,太犟,如果是他自己,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會放棄的,我告訴他這個決定,意味着讓他接受一定會失去我的事實。
麗姐的房門也打開了,擔憂的望着他,看見他身子虛晃了一下,上去扶他,很快被他用力的甩開了。
每天跟吃飯一樣的吃大量的葉酸片和維生素e,一個月之後,由於病情的加重,我不得不去醫院接受一次輸血治療。
從小大病小病大傷小傷大災小難都幾乎沒有的我還是第一次接受輸血,先前做測試的時候還沒什麼反應,誰知輸着輸着我居然***休克了。
醒來的時候麗姐雙眼通紅的握着我的手。聽光洙說我在輸血的時候溶血了,當時幾個醫生臉都嚇白了,推到急診室搶救了半小時纔回來。
門忽然被猛得撞開,桑俊就這樣連滾帶爬的跑進來了,應該是麗姐給他打了電話,高架上堵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就這樣像劉翔一樣的跑了回來,頭髮都豎起來了,領帶也是歪歪扭扭的。
桑俊連領帶都不顧不上正,慌慌張張得跑到了我面前。
我笑笑說:“我沒事,別弄得像跟我遺體道別似的。”
我看到桑俊那張變的跟茄子一樣的臉我就知道他肯定很想揍我,但這裡人多,所以沒下手。
估計他在路上聽見這事的時候就打電話到院長那裡開罵了,所以他一進來,院長就拎着頭縮成龜孫子一樣的主治醫生屁顛屁顛的過來領罪了。
主治醫生站在他身後像是犯錯的小學生,桑俊的臉沉駭得嚇人,轉過身指着他們的鼻子,聲音就跟打雷一樣:“你們是國家三級甲等醫院,居然連輸個血都會出這樣的事故。這教人怎麼放心?”
“這,這幾袋血還是從外省調來的呢,我們已經反覆檢測過血型了,的確是令公子的那種血型……至於爲什麼會產生溶血,原因我們也正在調查當中……”主治醫生弱弱的說。
“那事故原因查出來沒有啊?!”
“沒……還沒有。”
“我兒子現在等着輸血呢,你們什麼時候查出來啊?!”
“三天之內一定會給您一個解釋的!”主治醫生信誓旦旦的說,就差給桑俊敬個軍禮了。
“三天?”桑俊冷冷一笑,眼睛瞪得跟閻王爺一樣。
“目前來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另公子對異基因的血液產生了排斥,就算是血型相同也不能接受輸血!”主治醫生最終硬着頭皮說出了這句話,院長很快扭頭瞪了他一眼。
“哦?”桑俊說,“那抽我的吧。他需要多少就抽我多少。”
“絕對不可以!”院長說,“令公子要進行一次輸血治療需要大量的血液,正常人在不影響健康的情況下最多隻能抽400毫升的血液,而令公子一次至少需要1000毫升的血液……”
“聽不懂我說話嗎?他需要換多少就從我這裡抽多少,現在,馬上,立刻開始。”桑俊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一擼袖子就坐下了,那幾個醫生還在發呆,桑俊眼睛一瞪,說:“愣着幹嘛啊!”這纔有人過來給他抽血。
200毫升的血袋那邊剛剛抽完就立刻送到了我這邊來,還帶着他體溫的溫熱血液緩緩注入我的血管。
那邊抽完一袋接着抽第二袋,第三袋的時候大家都開始猶豫了,可還是在他的威壓下強制的執行了,到要抽第四袋的時候,麗姐忍不住了,喊了聲:“桑俊,夠了!”她將兩個袖管都擼了起來,對醫生說:“還有兩袋抽我的,抽我的!”
醫生上上下下看了麗姐一樣,說:“您的體重還沒超過45kg吧,這樣是不允許抽血的。”
“沒關係的,抽吧!”
“您的血型和桑公子是不相同的,很遺憾您的血對桑公子沒有用。”
麗姐難以理解,急急道:“我是他的母親,我懷了他十個月,他身上流的血都是從我身上流下來的,爲什麼我的血對她沒有用?”
醫生笑笑:“可你們的血型的確是不相同的。”
在她糾結的時候,桑俊已經開始在抽第四袋了。麗姐扭頭看見,滿臉都是心疼。
到第五袋的時候,誰都不敢下手了,桑俊看着之前抽了四袋,駕輕就熟的自己把針插到了自己的血管裡。
從桑俊血管裡抽出的五袋血都緩緩注入我的血管裡,桑俊顯得有些疲憊,臉色也有些發白,我看麗姐的神情,心疼得好像要哭出來了。
“感覺怎麼樣啊,啊?”她焦急的詢問,桑俊閉目養神,懶洋洋道:“死不了。”
嘴裡是這麼說着,可是不到十分鐘,他就疲憊得睡着了,他西裝袋裡,手機一直在震,麗姐接了電話,平靜對電話裡說:“他在醫院。”
“我是她妻子。”
“哦,他去不了了,你幫他推了吧。”
“沒關係,推了吧。”
“嗯,謝謝。”
麗姐借來毯子往他身上蓋,桑俊忽然猛然間驚醒過來,迅速的起身去拿西裝,被麗姐按住了。
“接着睡吧,你秘書剛剛打電話過來,下午的會議我已經幫你推了。”
桑俊一聽,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邊穿衣服邊說:“李秘書,通知所有人,下午的會議照常舉行。”
“桑俊!”麗姐急了,桑先生恍若未聞的朝外面走去,把身上的毯子扔了回去。麗姐迅速朝前追了兩步,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今天抽來了那麼多的血,身體肯定扛不住的,聽我的,先歇着吧。”
“我沒事,你下午好好陪着子陌吧。”桑俊微微側頭淡淡的說,說完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
麗姐愣愣的站了一會,緩緩的走了回來,我看見她的眼睛紅通通的,眼中滿是委屈。
接受完除鐵治療,我就可以回家了,接受一次輸血,目前可以保持三個月,隨着病情的加重,輸血治療會更加的頻繁。
夜裡,很少做夢的我忽然做起了噩夢,我夢見我身上的皮肉正在以可見的速度乾枯皺縮,而我血管裡的血液也在漸漸的枯竭,這時,我的嘴裡長出了對尖牙,麗姐遞給我一杯又腥又濃的鮮血,讓我喝下去,那杯鮮血居然是牛奶的味道,我強忍着噁心喝下去,感覺那些血液又在我血液中流淌了起來,皮膚也恢復了一點,我知道只有鮮血才能讓我變得正常,管它是不是牛奶的味道,我都要去喝,想盡辦法喝到。
然而麗姐沒有再給我新鮮的血液,我的尖牙開始發癢,我看見在我面前晃的光洙,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貪戀的吮-吸着他的血液,直到將他吸成了一句乾屍,但是我的皮膚和血管卻開始變得飽滿。
我的皮膚變得蒼白和透明,我越來越難以抑制對血的渴望,我跑到了大街上,路人見到我就開始尖叫了起來,我逮着一個就開始咬他的脖子,吸它的血,吸得越多,我漸漸感覺到自己越強大。
人們在我面前四下逃竄,有一個人卻徑直朝我走來,在我眼前是一團模糊的影子,周圍卻籠罩着光的。
她對我喚了一聲“知了。”我漸漸恢復了神智,喚了聲:“莎莎?”
我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眼前卻只看得見一團發光的模糊的人影,周圍的街景包括路人甲乙丙丁的臉都是清晰,唯有她的臉我看不清楚,我努力睜大眼睛,感覺眼前那道的影子籠罩的光芒越來越亮,原來是我把眼睛睜開了。
天光大亮,昨天晚上睡覺又沒拉窗簾,我感覺我的眼睛要被閃瞎了。
地上的光洙挺屍一般的坐起來,頂着一頭稻草一樣亂糟糟的頭髮對我說:“少爺,吃藥了。”
“吳秘書,幫我物色一下綠城郊區那邊的房子吧,環境要好一些的,過段時間,我想搬出去住。”
光洙滿臉驚訝:“搬出去住,爲什麼?”
“哪來那麼多爲什麼啊?”我不耐煩的說,“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幫我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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