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白藍的預產期只剩下半個月了,等孩子生下以後,你手術的時間也快了吧。我說。
“嗯。”
“在手術前,醫院裡是不是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
“嗯。”
“那你,過兩天就住到醫院裡好好做準備唄,”
他沒響,我又說了一句,“你聽見我跟你說的了嗎,就遵從醫院的安排,好不好?”
他說:“不好。”
我一驚:“爲什麼啊!”
他淡淡的說:“我的身體我知道,現在我還不想去。”
我微嗔道:“這是你想不想去的問題嗎?你,必,須,去。你怎麼能不聽醫生的話呢,你還想不想讓手術成功,還想不想娶我了?”
他笑了,摸了摸我的頭說:“你就這麼捨得我去住院?我去了,我們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能見到我了。”
我說:“大不了我天天去看你。”
他說:“你馬上也快期末考試了,耽誤了複習,掛科可就不好了。”
我說:“我長得像會掛科的人麼?”
六萬塊笑了:“這也有長得像長得不像的啊?那你告訴我,長什麼面相的人會掛科呢?”
我說:“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說吧,你到底什麼時候去。”
他想了想,說:“下個禮拜吧。”
我掐指一算,離下了禮拜還有三天,
“下個禮拜就下個禮拜吧,到下個禮拜沒必須乖乖給我去。”我揚起頭對他說,“蓋章。”
他在我脣上輕輕印下一吻。
晾完衣服,我把院子裡他的一些乾衣服也收了進來,坐在他牀上一件件的疊好,放進他的抽屜裡。
他忽然伸手招我過來。
“陛下還有何吩咐?”
他拿起靠在書桌上的吉他問我:“會彈什麼曲子?”
我搖了搖頭。
他挑眉:“一首都不會?!”
我又搖搖,六萬塊一臉無語,說:“作爲幫我洗衣服的回報,我就教你彈一首曲子吧,說,想學什麼?”
“天空之城吧。”
他挑了挑眉:“你確定?”
我說:“你教不教?”
“來。”
他爽快的抱着吉他坐在我旁邊,“你先看我彈一遍。”
看他手指飛快的彈了幾個音,我說:“臥槽,這樣看我看的會的啊,看一晚上也看不會的好麼?”
六萬塊一臉無奈,往後坐了點,說:“坐到我前面來。”
我坐了過去,六萬塊把吉他放在我前面,讓我拿好,左手摁弦,右手撥絃,他把左手覆在我的手上摁住琴絃,右手帶着我的手撥動,須臾,好聽的旋律便從指尖緩緩的流淌了出來。
“哇!”我頓時覺得神奇,六萬塊說,“我都這樣教你了,你記得住指法嗎?”
我說:“記不住。”
他把速度放慢了,沒好氣的說:“人蠢真是沒藥救,當初教我的老師可沒那麼多耐性。”
我說:“喂,我纔剛學,怎麼就能記得住?”
他說:“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學了一個多月嗎,那個時候還得意洋洋的發了你彈的東西過來給我麼?”
我說:“拜託,那都是多久遠的事了,早就忘光光了好麼。”
他說:“你好歹學了一個月啊,別人一個月都能全學會了,這又不是很難學的東西。”
我說:“你看,這個又要記得怎麼摁弦,還要記得怎麼撥,得要兩顆心啊!”
他說:“大姐,這總共就才六根弦啊,還沒讓你去學鋼琴呢,那麼多鍵你是不是更記不住?”
我說:“才六根?”
六萬塊:……
好吧,我知道我已經被六萬塊徹底的嫌棄了。
不過,在他的手帶領下,我終於完完整整的彈出了這首喜歡了很久的《天空之城》。
許久之後,我都記得這個微醺的夜晚,初夏的清風徐徐的透過窗子吹進來,窗上懸掛着的風鈴叮咚作響,空氣裡帶着夜間開放的某種夜花的淡淡香氣,還有他身上特殊的檀香,我靠在他暖融融的懷裡,他手把手的教我彈吉他……
這段記憶在夜裡,在夢裡,在他不在我身邊的這段時光裡無數次回想,溫暖着我,讓我可以活下去。
距離期末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白藍的肚子在夜裡偶有陣痛,我擔心這個孩子迫不及待的就要出來了,這也是白藍最擔心的事情,如果這個孩子現在出來,她的所有科目必掛無疑,留級一年毫無懸念。這段時間,無論她再難受,都強撐着去學校上課,就是不想讓自己的課程落下太多。
子陌聽了我的話乖乖去了醫院,桑家爲了不讓這個孩子有差池,建議白藍也住進醫院待產。
“我反對。”白藍的態度很堅決,如果一定要去醫院待產,意味着她所有的努力都要功虧一簣。
桑家提出,價錢不滿意可以再談,如果白藍因爲這個孩子需要留級一年,那這一年的所有費用他們都會出,白藍還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繼續上課,並保證這個孩子一定幫他們平安的生出來。
最後,桑家做了讓步,派了一個醫生全天24小時都跟在白藍的身邊。
每天,放學後我都直接去醫院裡陪他,坐在他身邊看書,複習,直到坐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家。子陌對醫院相當的牴觸,因爲覺得那是個吃人魂魄的地方,有的人住進去魂魄慢慢被吞噬,就再也出不來了。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想法,其實,應該是他兒時對這裡產生的陰影,據說子陌有個非常疼愛他的舅舅,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忽然離世,他的舅舅身體很好,人也強壯,小時候經常讓他騎在他脖子上,帶他到處出去玩,後來,他的舅舅生了一場小病,住進了醫院裡,就再也沒出來。
他愣愣的跟我說,莎莎,你知道麼,前段時間,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舅舅也是得的地中海貧血。這是他家族裡隱藏的疾病。
我不知道怎麼克服他對醫院的這種恐懼,只能盡我所能的陪着她,底下的幾個小赤佬也常常來,時常推開門的時候就能聽見裡面傳來的笑聲。聽說這裡有花美男出沒,這層樓病房裡的妙齡少女們時常過來,有的在門口探頭探腦,膽子大的就進來了,帶着水果和零食,所以六萬塊的病房裡一直相當的熱鬧。
有一天,我來他的時候發現幾個小赤佬都站在外面,看到我有些尷尬,他病房的門是關着的,透過門上那塊透視的玻璃,我看見六萬塊的對面坐着一個長髮垂腰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