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有消息了嗎?”我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他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開口:“餓不餓,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買。”
不知不覺,一覺睡到了下午,腹中飢腸轆轆,但是,我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吃不下。
我什麼都沒說,六萬塊還是起身,到樓遞下的全家買了份便當給我。
警察調取了監控後立案調查,基本認定了搶走孩子的重大嫌疑人就是中巴,但他從此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還對警察能幫我們找到這個孩子抱有一線的希望,每天都跑警察局詢問這個案子的最新進展。
雖然每天都一無所獲。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距離這個孩子失蹤的時間越來越久,我的心裡也越來越焦慮,那麼小的孩子,落在那個神經病的手裡,我很難想象後果會是如何。
在我近乎絕望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郵件。
只有短短几個字:“後悔了嗎?大巴小姐。”
我當時就是一震,中巴!這一定就是中巴!
我立刻回道:“你把孩子藏到哪裡去了?!”
“想知道麼?”對方回的神速。
“給我我想要的,就把孩子還給你。”
“你想要什麼?”我打了這幾個字,又刪掉,重新打:“只要孩子無恙,一切好商量。”
目前,最重要的是穩住中巴。
中巴的郵件又回來了,這次只有兩個字:“很好。”
下午,就有人發了一封快遞給我,沒有寫寄件人姓名和他地址,我查詢底單,寄出的地址是在我們學校。
快遞裡有幾張孩子的照片,翻到最後一張發現是一個玩具娃娃,肚子被捅破了,裡面的棉花漏了出來,臉上和身上上糊滿了番茄醬,乍一看覺得鮮血淋漓,嚇得我的手一抖。那些照片都從手上掉了下來。
除了那幾張照片,信封袋裡還有一個紙條,上面寫了一個地址。
又是赤裸裸的威脅!
中巴的意思我很清楚,我可以把這一切都交給警察,但是我不敢冒這個險,孩子在他手上,中巴這種人逼急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思慮在三,我還是決定按照他的指示前往那個地址。
出門的時候,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說,“杜蘅,你上中巴的當上得還不夠多麼?”可是,哪怕有一線的希望,我都甘願去涉險,奪回這個孩子。哪怕是,再一次被他玩弄。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去見中巴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到達那個地址的時候,我發現是一家酒店,在大堂裡踟躕了一會兒,我還是摁了電梯。
找到地址上的房間,我發現門是虛掩着的,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卻發現整個房間空無一人。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居然是中巴。
“你已經到了。”電話裡的聲音不急不緩的。
我說:“你在哪?”
“不錯,沒有報警,通過了第一關的考驗。”他的聲音裡帶着笑意:“不過,沒想到你居然還真敢一個人來,我是該說你蠢呢,還是說你蠢呢,還是說你蠢呢?”
我說:“廢話少說,孩子到底被你放在了哪裡?”
電話裡的笑聲更加肆意了:“急什麼呢?你該不會以爲,到了這個地址,就能找到這個孩子吧,告訴你,這不過就是我給你玩的一個遊戲而已。”
“你在耍我?”我緊緊的握着話筒說。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鵝黃色的連衣裙,很襯你的膚色,要搭上我去年送你的那雙鞋,就更好了。”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裙子,扭頭看着四面牆壁,頓時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少在這裝神弄鬼的,你在哪,你究竟在哪?!”
“想知道麼?”又是那種故弄玄虛的聲音,我感覺脊背一寒,好像他就站在我身邊,對我耳朵裡吹着氣一樣。
“接下來,可要就要開始準備過第二關了哦!第二關,可不像第一關那麼簡單哦!”中巴的聲音驟然一涼,“我要你,拿走他身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給我……”
最重要的東西?在我楞神之際,電話已經掛了。
剛把手機放到口袋裡,又響了起來,我以爲是中巴剛纔掉線了再打過來的,接通後直接衝他吼道:“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你在哪?”一個聲音沉聲問道。是六萬塊。
“額,這,這個……”我一時懵了,六萬塊冷冷道,“快回來。”
說完,就掛了電話。
怎麼,都那麼喜歡掛電話,弄的我心裡毛毛的。
回到醫院,推門走進六萬塊的病房,他開門見山的問:“你出去見誰了?”
我想了想,打了個哈哈說:“一個老同學……”
“老同學?”六萬塊冷笑了一下說:“見什麼老同學需要在酒店?”
我驟然一驚,頓時啞口無言。
“你沒說實話。”
我猜,六萬塊一定悄悄在我身上裝了定位儀,否則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是不是去見白青了?”
我又是一驚,真神了,六萬塊這種人就改擺個地攤子去給人家算命,他是怎麼知道我去見白青了?
“嗯。”我無奈,爭取坦白從寬。
六萬塊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你真的又一個人去找他了?”
“哦。”我緩緩的走過去說:“不過,沒見着。他……”
“所幸是沒見着,見着了那還得了?又揹着我去找他,你腦子被槍打了是不是?!”六萬塊面色鐵青的對我吼道,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他第一次對我發那麼大的火,我有些怔。
六萬塊執起手機,微眯起眼睛對我說:“要不是我們的微信地理位置是共享的,我還真不知道你去了哪裡。說,你這次爲什麼又瞞着我?你一次又一次的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你告訴我你究竟要鬧哪樣?!”
“對不起。”我低聲說,“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只想問他要回這個孩子,他就算是豺狼虎豹,我都要去見。”
“你怎麼這麼傻?你以爲你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就會把孩子還給你麼?前幾次的當都白上了麼?爲什麼你做事前又不跟我商量?!”
我知道,跟他商量,他一定不會同意的,但好不容易纔有中巴的下落,我怎麼可能放棄?
“報警吧。”六萬塊垂着眼淡淡道,“他在哪,報警吧。”
我驟然一驚:“不行,孩子在他手裡!”
“這個孩子落到他手裡,我就沒指望能要回來……”六萬塊正言厲色道:“我寧肯放棄這個孩子,也不願讓你一次一次受他的威脅,逞了他的意,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你混蛋!”我大聲的對他吼道,“你知道這個孩子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麼?!”
我瞪着他說:“放棄這個孩子,你怎麼能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你難道已經打算放棄你自己,放棄我了嗎?”
無論再說什麼,都覺得如鯁在喉。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頭跑了出去。
“莎莎……”六萬一怔,擡頭看我,欲追,我已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間。
眼淚又忍不住的涌了出來。
我一口氣跑到了醫院的天台上。
俯瞰這座瀕海的城市,到處是拔地而起的高樓,玻璃幕牆上反射着流光溢彩的光。這是一個很多人嚮往的地方,繁華似錦,如海上繁花。而我之所以對這裡有着特殊的感情,就是因爲我在這裡遇見了他。
因爲一個人,愛上一座城,我忽然很能體會到這種情愫,喜歡這座城市,不是因爲他的繁華,而是因爲,這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是我愛的人,從小生長的地方。
如果,我註定和他在這座城市訣別,不知道,這會不會,將變成我的悲傷之地。
“醫院的天台上,每天都有人哭哭啼啼的,真煩!”忽然聽見角落裡傳來一聲咕噥。
我扭頭一看,一個頭發花白,骨瘦如柴,衣衫襤褸的,老頭?盤腿坐在地上,膝蓋上放着一臺白色的,蘋果電腦?
這是什麼詭異的組合?
“老頭”坐在地上,眼睛盯着電腦屏幕,雙手在鍵盤上健步如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鍵盤上不斷的敲擊着。
“你是?”我走過去往他電腦屏幕上瞅了一眼,原本想看他在玩什麼遊戲,結果一看,頓時醉了,滿屏都是非常熟悉的東西。
代碼。
“你是程序員?”
“哎,打住。”他說,“我叫碼農。”
他用手擼了擼頭髮,滿頭的頭皮屑像下雪一樣的落在鍵盤上,簡直是六月飛雪。
“六月飛雪”輕輕一吹,繼續淡定的碼了起來。
我頓時被他鎮住了。
他說:“你知道我頭髮怎麼白的不?”
我說:“難道是寫代碼?”
他說:“我爲代碼,已經燃盡了我的生命。”
我晃了晃,感覺我有點醉了。
“代碼寫得再好有什麼用,能讓雲不飄麼,能讓水不流麼,能讓喜歡的人永遠在身邊麼?”我把六萬塊上次跟我說的話憂傷的說了一遍給他。
六月飄雪若有所思,說:“前兩個真心做不到,第三條,或許行。”
“納尼?”
“你很有想法!”他說,“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嘗試着,研發這樣一款軟件。”
我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個瘋子。
在我準備扭頭離開的時候,他喊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