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咯噔一下子,荒山野嶺,雷雨肆虐。牛春子突然的沒影兒了。我心裡是上下忐忑。絲毫也沒有猶豫,直接衝出了帳篷。大喊了兩聲,見沒人搭理我,趕緊就去四處找。
大雨像門簾一樣茂密,一點也不容間隙。我在三十米的一處大石頭旁發現了她。她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裡,背對着我一動不動,就像是在愣愣出神。彷彿大雨對她的洗濯根本沒有感覺。我心裡很納悶兒,也是愣了一會兒,下這麼大雨,這麼詭異的在這裡,這是要幹什麼?突然間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一種恐懼而危險的氣息充斥了過來。
她開始直直地往石頭上走去,那種感覺像是前面的石頭就是一個門!一個理所當然的門。芝麻開門了,牛春子要進去了。
我心中突然像是遭到了一陣雷劈。
“回來!!!”猛然間,我一個狼躍,跳了過去,一下子就將牛春子撲到了地上。死死地按住了她。
而此刻的她,躺在地上,眼神愣怔,然後是錯愕,接着鼻子一撇就是嗔怒。
突然間揮手“啪”地一下,打了我一個耳光。
罵道:“你幹啥子!”
我一愣,心中一百個納悶兒。你對着大石頭髮愣,還問我幹啥子。不禁微怒道:“我問你要幹什麼!”
牛春子卻哆嗦了起來,說道:“我……我沒有……我……剛纔看見……”
說道這裡卻突然停下了,此刻她已經感覺到喘不上氣來,因爲我全身已經壓在了她嬌蠻的身軀上。
牛春子的臉突然紅了,啐了我一口。
罵道:“流氓!!快放開我!“
我這才恍然想過悶兒來,此刻哥們兒我這動作儼然是個強姦犯啊。幸好這時荒郊野外,無人經過。不然別人偷拍去,哥們兒也成了個色魔了。
於是我立馬跳了起來。乾咳了兩聲,裝作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
牛春子卻像是突然沒了力氣。可能是被我壓的。
我剛要伸手去拉她。
她卻橫了我一眼。甩開了我的手。
我怒道:“你別總耍小性子!我……”
話還沒說完。
突然間,只聽得一聲悶響。這聲音不是雷聲,不是雨聲。就像是好幾十年的老土牆,突然間坍塌了一樣……
我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順着聲音放眼望去,我這一望可不要緊,可真是嚇了我一大蹦。
只見遠處一團黑黑的東西滾了過來,這團東西剛好充填了整個山谷。再定睛一瞧這團東西上有樹有石頭在不停的翻滾。
看到這,我心裡一下子涼了半截。
泥石流!!!!!
已經容不得我再去反應了,一個轉身便把牛春子拽了起來。就這麼樣讓我硬生生地拽了出來,那情景應該是相當滑稽的。可想而知,在危機情況下,我是用了多大的力量了。因爲泥石流不會給我們留下時間去想些什麼。
在當時一秒鐘都是寶貴的。
牛春子被我這大力一拉給嚇懵了。一個趔趄便又摔在了地上。地上本來就都是泥水。這一下臉上身上都已經由小白鴿成了花狸貓了。
我根本就不容她再去爬起來。連拖帶拽地跑。往山上跑。
當時我的頭腦還算是清醒的。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山谷地帶。現在所遇到的泥石流無疑是山谷型泥石流。泥石流的寬度並沒有多寬。它走的路線是沿着山谷的走向。如果我們順着山谷逃,那麼必死無疑。因爲泥石流的速度要比人快得多。最明智的選擇是向地勢高的方向跑,而且逃跑的方向要垂直於泥石流所流經的方向。那是最快捷,最安全的做法。
當時我腦子並沒有亂。拉着牛春子就橫着往山腰上跑。
摔下了,再爬起來。爬起來再摔下去。這十幾秒鐘的時間裡,已經不知摔了多少回。因爲那根本就不重要。逃得到山腰纔是重中之重。
眼見那黑壓壓的一片就如同黑雲吞日一般壓了過來。此時我們已經開始往山腰上爬了。可我們畢竟還是晚了一步。那團黑泥眼見着就氣勢洶洶地朝我奔來。
難道我們就這樣被泥石流活活憋死了嗎!我本來就是在牛春子的下面,此時泥石流鋪天蓋地壓了過來,牛春子已經被嚇得哭了出來。
只感覺泥點碎石渣子打在了我的臉上,我感覺到了死神要來了。我心中一急,兩手瞬間拖住牛春子的臀部。腳下用力攆出個死坑。我大吼一聲,咬緊牙關,全身上下蓄力一發。“縢”的一聲,就將牛春子拖了上去。哪怕是上去一點,也就是多了一份生的希望。
不容我喘息,猛然間,一股大力將我拍了出去。在那股力量面前,人類根本就沒有任何餘力去反抗,容不得你去掙扎。
我已經被捲入了泥石流中,只覺得各種東西拍打着我的身體。石塊,樹枝……有些劃在我的臉上,有些撞在我的身上。
此時此刻,我的心已經涼了半截了。只憑着我剛纔吸進的那口氣,是撐不了多久的。雖然我用力堵住耳朵鼻子。但那畢竟跟在水裡有很大的不同,泥石流要比水的密度大得多。被淹沒在泥石流裡,壓力很大,而且身體是無法控制的。泥流的流動性很強,身體翻滾很厲害。漸漸地體力就不支了。我想完了……小命就就交代在這裡吧,也娶不到牛春子……
突然間感覺到泥流的流速減弱了。並不像剛纔就像是驚濤駭浪一般。勢頭逐漸弱了。雖然不再向剛纔那般跟不要命似的翻滾。可我的氣確實已經憋到家了。已經耳鳴,頭暈,意識模糊……難道我要活活地憋死嗎?那種死法可真是不咋地!
我的手開始亂抓,腿開始亂踹。模糊中也不知道抓到了什麼,就死死地沒有撒手。亂踹的腿,突然間就踹到了硬物。再踹下去竟然沒有鬆動。我突然間意識到,我的身體已經停了下來。
而我又聽到有人在嘶聲厲喊地叫着我的名字。雖然聽的並不清晰,可那聲音分明是牛春子的。
我又驚又喜,此刻突然間又清醒了過來。全身用力一挺,竟然站了起來。隨後就覺得自己置入了夢一般清爽的世界。我大口喘息着,是那樣的貪婪,就像饕餮一樣。不放走我身邊的任何一粒空氣分子!而且我從沒見過天空是那麼的藍,儘管它下着雨……
沒錯!我站起來了,我從泥石流中脫穎而出!
雨水依舊是縱情地打着我,不過此刻就像善解人意的侍女替你寬衣沐浴。
泥石流停止了流動。我這才發現身邊盡是爛臭污黑的泥水,簡直比漿糊還要漿糊。而此時我手死死地抓住碗口粗的小樹,泥石流不過淹沒到了我的膝蓋。
泥石流流盡了,竟然在我要死的時候停了下來。真是好險啊,大難不死啊!!!
突然又聽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心中一顫。連忙擡頭看去。
牛春子正在又髒又臭的污泥中哭喊着我,雙腿淌在泥中,舉步維艱地挪動着,似乎每走一下都要摔倒在那裡。她那雙柔荑一般的手,無措地在泥水一寸一寸地中摸索着。她哭的那麼的傷心,叫的那麼的悲悽,那麼的絕望。
我控制不住我的淚。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是被刀子捅了進去又在裡面轉了幾轉。猛然,淚已經奪眶而出……
牛春子背對着我還是沒有看到我。依舊是在那裡毅然決然地任性地呼喚着我。
可我再也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我的心已經很痛了。
我大聲地朝她喊去,可我哽咽了,我大哭了起來。喉嚨裡似乎只能發出“啊……呃……”的聲音。
牛春子聽到了我的聲音,身體就好像觸電了一般轉過了身。義無反顧地朝我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摔在泥水中多少次。
我也放開腳步,朝她奔了過去。泥水就算再難走,也擋不住我。
我們兩個就像同命鴛鴦一般死死地抱住了對方。嚎啕大哭。哭得已經像是個淚人。
牛春子狠命地抱住我,哭道:“你別死……嗚嗚……你別死……嗚嗚……”
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突然間找到了父母一樣。
我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不哭……不哭……”
牛春子依舊是抱着我,哭着道:“你別死……你別死……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不罵你了……我什麼話都聽你的…嗚嗚…”
我抱得更緊了,牛春子從來都是強勢的,而此刻又是如此的脆弱。她就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小鳥。需要極了我的保護。
我抱着她久久不能放手,生怕一放手就再要和她分開。
我們攙扶着踩到了實地,到了安全地帶。不經意間,我回頭看了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污黑的泥石流中有什麼東西蠢蠢蠕動着。突然間便露出了個腦袋,跟着就是一個二個三個……身子也跟着出來了。我以爲是見了鬼。可仔細一看,竟然都是一根一根的大人蔘。
牛春子見我回頭髮愣。也跟着往後看。可這一下子,那詭異的畫面消失了。就像是憑空出現了幻覺……
我轉過頭來,拉着牛春子急匆匆地走了。只想遠離這詭異的地方。